所以以后最恶劣的无非是压着他干。
打炮这种事,你情我愿自然好,可如果对方是言晟,那就算他遭了强迫,最后也一定会爽到。
没办法,那个人太熟悉他的身体,清楚他身子的每一个敏感地带。
也是可笑,他想。
挨操挨上瘾这种事最难启齿,却又结结实实地存在。
都是成年人,如果以后言晟要以炮友的身份和他玩,他无所谓。
但是言晟似乎根本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他与言晟之间至今还有一条无限长的线,一端绑在他的脖子上,一端握在言晟手里。
平时言晟懒得拉他,他跑到天涯海角也没人管。
现在言晟收了线,他就像一只狗一样,被一把拽回现实。
他最害怕的,不是言晟要一辈子束缚着他。
而是心甘情愿被束缚。
前一天晚上言晟告诉他不走了,夜里他就梦到言晟说“我回来是因为想和你在一起”。
梦里言晟说了成百上千次,但他还是醒来了。醒来如果被言晟打一顿,他还能认清现实,但言晟偏偏端来一杯他最近才开始喝的枸杞水,还陪着他锻炼,开车送他上班,甚至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他很想问,你怎么知道我起床要喝枸杞水?
是因为关心吗?
你为什么要送我上班,问我想吃什么?
是因为想和我一起过日子吗?
混乱的思绪被打断,徐帆抱着一堆文件闯进来。他立马收起期期艾艾,责备徐帆没去接他。
徐帆将煮好的咖啡端给他,随口道:“少爷,进城有一段路有些滑,您刹住车了吧?”
他脱口而出:“言晟开的车。”
说完险些咬住舌头。
徐帆惊得眼珠子都快跌出来了,身为季周行最亲密的一位助理,他早就猜到季、言分手了,也从季周行处得到了默认。
季周行咳了咳,索性说开,“言晟春节后就不走了。”
徐帆更惊讶,“那你们?”
“我不知道。”他双手捂着额头,重重地搓了搓头发。
徐帆想了半天,试探着问:“那,那个奚少爷呢?”
他眼神一黯,“提奚名干什么?”
徐帆有些把握不准,“奚少爷也回来吗?”
“不回来。”他皱着眉,一脸不耐,“去特种部队了,以后也不回来。”
徐帆愣了愣,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季周行问:“在想什么?”
徐帆受季周行影响,一直以为言晟与奚名有一腿。
他知道季周行与言晟分了,知道季周行讨厌言晟,却不知道季周行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言晟。
所以他自以为有理地说:“哦,那难怪!”
季周行瞳孔收紧,“难怪什么?”
“难怪言二少要回来呀。”徐帆道:“少爷您想,奚名去特种部队后,言二少就不与他同在一支部队了,那还守在那山沟里做什么?不如回城市里享福啊。”
季周行手一松,咖啡杯跌落在羊毛地毯上,撞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第14章
“少爷?”徐帆一愣,立即上前拾起咖啡杯,“您怎……”
季周行一脸煞白,眼中潮水退尽,瞳仁像一片干涸的海。徐帆吓了一跳,不敢碰他,也不敢高声说话,握着咖啡杯怔怔地站着,片刻后听他低声说:“出去。”
门轻轻合上,有两面落地窗的宽敞办公室立即成了一个巨大的玻璃储水器,季周行被困在其中,悲愤、屈辱如刺骨的冰水一般倾泻而下,漫过了他的脚踝、膝盖、小腹,渐渐淹没胸口。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小臂叠放在桌沿上,手工西装的衣袖被抓出伤痕般的印迹。
他大睁着眼,死死盯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眼皮纹丝不动,连眼睫也未颤动一下。
夜里的那个梦,是个多么难堪的笑话?
言晟向来视他为草芥,弃他若敝履,怎么会深情款款地跟他说“我回来是因为你”?
分手已经三年,就算在一起的七年里言晟操他操出了一星半点的感情,也早已被三年的分别消磨殆尽。
如果是因为他,那为什么漫长的十年不回来?偏偏选在这个可笑的时间回来?
季周行唇角轻轻颤动,冰水已经淹没他的脖颈,他却连挤出一个冷笑都做不到。
整个身子都麻了,望着的那一点虚无悄无声息地扩大,渐渐有了人形。
那是一个跪着的人。
那是他自己。
在那场长达十几年的追逐中,他跪着,匍匐着,拼了命想追上言晟,以为近了,近了,最后却被甩得越来越远。
一个膝行的人,怎么追得上一个站立奔跑的人?
言晟回来是因为奚名去了特种部队,不是因为他季周行。
而可笑的是,这已经不是他头一次自我感觉良好地将自己看做言晟感情里的男主角。
24岁那年,言晟在最后关头退出战区比武,丢开了成为特种兵的机会。
那时言峥说,言晟是因为你而放弃年少时的梦想。
他居然天真地相信了。
那天他酝酿了很久,满心喜悦地给言晟打电话。可只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被言晟不耐烦地打断。
他很想问一问,“二哥,你是因为我而放弃的吗”,他想听言晟亲自说一声“嗯”。
可是话还未来得及问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他握着手机出了一会儿神,怅然地吐出一口气,自我安慰道——反正言峥都已经说了!
“言晟为你放弃梦想”就像一粒药效奇高的镇痛剂。往后的3年,无论在言晟那儿受了多重的伤,回头想一想“二哥为了你连梦想都放弃了,你还矫什么情”,任何疼痛都会烟消云散。
他想,言峥承诺过等几年将言晟调回仲城。只要以后能生活在一起,现在偶尔受点委屈也无所谓,季少爷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然而镇痛剂并非良药,能驱走疼痛,却疗不好伤。
药效终有一日会褪去,如同真相终有一日被揭开。
那一天到来的时候,那些被驱走的痛处漫天席地,成倍反噬。
3年前,他才知道那年言晟在比武中退出,是因为奚名铁定无缘特种部队,而不是因为他。
他算什么东西呢?有什么能耐让言晟为他改变人生规划?
他就是一个赶着求操的炮友。
不,他比炮友还不如。
炮友之间起码是平等的,而他与言晟……
刚确定关系时,言晟甚至不愿意射在他身体里。
21岁之前,如果没有套子,言晟就不会干他。他死乞白赖,软磨硬泡,彻底不要脸,为的居然是求言晟在他身体里射一次。
再没有比他更可笑的人了。
在言晟眼里,他大概就是一个做工精良的性爱玩具。
他的生日在冬天。
27岁生日那天,他驱车赶到杞镇。12月刚好遇上新兵下连,已经是连长的言晟忙得不可开交。他了解部队里的那些事儿,所以也没催,一个人待在连长办公室休息。
没多久,连里的指导员许立强来找文件。
许立强算是言晟的搭档,热心地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捂着杯子暖手,听许立强絮絮叨叨吐槽新兵。
“哎,咱们连来了好几个刺儿头,前两天刚下连就干了一架。”
他笑了笑,“挺正常的吧,没刺儿头你得哭了,以后比武都抓不到尖子兵。”
“这倒也是。”许立强嘿嘿笑了两声,知道他是言晟的故乡好友,索性将话题往言晟身上引,“言晟以前就是个刺儿头!”
他眸光一闪,嘴角也勾了起来。
许立强自顾自地说道:“他比我晚入伍,下连时我还当过他的班长,全班属他最厉害!”
季周行笑,“怎么个厉害法?”
“体能好,枪法好,战术理论了得,格斗全连第一!”
季周行不自觉地扬起眼角,满眼的骄傲。
许立强又说:“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还爱帮助队友!尖子兵嘛,大多数都独,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做派。他就不一样,他不仅自己练,还帮着队友练!”
季周行笑容一僵,几乎已经想到了言晟帮的是哪个队友。
“奚名你知道吧?他和言晟一个大院儿出来的,应该和你也认识?”许立强继续说,“奚名那小子吧,打架不行,体能也不行,只有射击稍好一些。哦还有,内务也整理得好。不过咱们野战部队吧,和机关那一套不一样,不是你内务整理得好,哨站得好,或者人长得标致就能混出头的……”
季周行太阳穴突突直跳,面上还保持着平静,不动声色地说:“嗯,我们三人都在同一个院儿里。奚名身体好像不太好,言晟于情于理都该帮衬一下。”
“可不是吗!”许立强大笑,“奚名以前吊车尾,言晟每天带着他训练。如果不是言晟,他大概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哪儿能像现在这样年年参加比武啊。嘿,你还别说,奚名比武成绩一年比一年好,说不定有一天还真能当上特种兵!对了,你知道奚名和言晟都想当特种兵吧?”
听到“言晟每天带奚名训练”时,季周行十指攥紧,指尖难以抑制地颤抖,但听到“言晟想当特种兵”时,他眼睛突然一亮,嘴角的笑容也不再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