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工作就不那么紧迫了,能源有了保障,食物也能坚持很久。
那之后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重力舱打开了加速器,体验了一把久违的重力。然后去浴室的小隔间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其间吴妄又毫无礼貌地闯了进来。等悬浮在空中的水珠又都落回地上,我才拿水泼了他一把,道:“这样很危险,而且很不礼貌。”
他并不说话,径自开始脱衣服,一边向我走来。浴室本就不大,也就两三步的路程。很快他就站在我的面前,赤裸着。
我被逼到了墙边,他在快贴上我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这一系列举动威慑力十足,我咽了咽口水,就见他伸手打开了喷头,水又“哗啦”地喷洒下来,我打了个激灵,便被漫起的热气包围了。
我笑了笑,轻轻搂住了他。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我撕开了一包洗发液,挤到手心帮他搓。
他几度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抓住我的手,像是笑,又像是叹气,用嘴唇碰了碰带着泡沫的指尖。
我迅速将手抽回,手上有洗发液,直接从吴妄的手掌中滑了出来。
吴妄望了望自己的手,像是有些受伤。
然后他突然说:“其实最后活下来的,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是K,是S或J,对你来说都没有区别吧?”
我仔细想了想这个情景,除了K的另外两人恐怕都只会把自己活下去作为第一要务,且K也不能像他这样对我死心塌地。我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但是谎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于是摇摇头说:“在这种地方,人只有活着和死了的区别。”
虽然这种回答也许是在他意料之中,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不太让人好受。没法想象他脆弱的样子,但似乎对于这些事情他没有比正常人坚强很多,总是挂着浅笑的脸慢慢松垮下来。
我双手握住了那只空荡荡的手,拉到了面前,低下头去吻了吻他的手心。
他如法炮制将他的手从我的手中抽出,双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肩,将我拉近到他的面前,说:“有一天,你也爱我爱得不能自拔,就像我爱你一样。”像是在念一个诅咒。
我无法想象自己会这样爱一个人,但我也期待着那天的到来。
“你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你?”
这个问题我没有仔细思考过,但答案十分简单。首先我拥有了这样一具肉体,紧接而来是用无数阴谋和谎言累积起来的人生,数不尽的噩梦,以及一个最终的,贯彻始终的渴望。
我从没想过会有人爱这样一个人,连我自己都不会爱自己。
“你真是反复无常,危急的时候没有我不行,安逸下来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就是这样的,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这样回应。
话再多都是累赘,我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下唇。
我的经验自然比不上他,但这些日子已经学会如何挑逗一个男人,而且一个已经兴致勃勃的男人也本不需要太多挑逗。
我伸出腿去他的两腿间磨蹭,其实已经都这样了直接上来不就好了么。
以前心理上的排斥和恐惧到了现在几乎消失殆尽了,只剩下一些期待,我想这个过程也能令我得到享受和满足。
他并不太急,左手捉住我的下巴浅浅地吻,右手向下摸去。软塌塌的下身被他握在手里,竟激动得抖动了一下。我的身体向前顶顶,让他握得更深。
大脑已经完全不去思考平日里思考的事情,而是一味地给身体发送出一些原始的指令。亲吻、抚摸、磨蹭、呻吟、挺进。我不由自主地就跪了下来,吴妄向后退了半步给我腾出地方,便一手按住我的后脑,将下身塞了进来。
这样服侍和讨好他并不是第一次做,但这次的目的与上次有些不同,不是用嘴满足他,而是用嘴挑逗,让他想要更多。
他从上向下看着我,我吐出他已经炽热坚硬的下身问:“喜欢吗?”
“喜欢。”他关上了喷头,拍拍我的头以作鼓励。
我站起身来,转了过去背对着他,双手手肘抵在头的两侧伏在了墙壁上,将臀微微地抬起。
他似乎是欣赏了片刻,才覆身上来,从后边掰开了臀瓣,我甚至能感觉到有水滴顺着勾缝流了下去。而后他的下身便抵了上来,抵在外边,轻轻地顶。双手绕到身前抓住我的两个乳头,起先只是微微地揉捏,突然便狠狠地拧了下去。我刚想要从这诡异的痛感中挣脱,后方便传来了一阵火热的撕裂的疼痛。
我有些怕,绷紧了身子不敢动弹,他并不温柔。
我握紧了拳头。
“放松点。”他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我紧绷的屁股。
我还没有从刚刚的冲击中恢复过来,便听他又在我耳边说:“你也就只有嘴硬。”伴随着最后的两个字,是一记深深的顶入。我感觉身体变成了一个容器,被肆意地撑开了。
疼痛并不难熬,反倒是在疼痛中追寻快感的过程有些磨人。随着他的动作我也扭动起了身体,在他进入的时候迎合,在他离去的时候追上去挽留。
噩梦中的恐惧感部分实现,同时却也得到了幻想中的快乐。
高潮的时候我有些混乱了,又觉得自己是爱着他的,不然被一个男人插怎么能这么爽。
吴妄一次又一次地占有我,直到我们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
二十五
之后吴妄帮我洗完澡,我们一起离开了重力舱。再次回归到完全失重的环境中我一个恍惚,从重力舱中蹬出来的时候没有收力,整个人弹了出去,脑袋“铛”地一声撞在了舱壁上。吴妄大笑着飘过来将我搂在怀里,揉了揉我的头,还对着脑门上的小肿块吹了几口气。
那种感觉有回来了。
哪里都抓不住,无处停靠,没有归宿。
回到主舱后我问吴妄:“你说他们有没有派人来营救咱们?”
吴妄摇了摇头说:“咱们不是第一艘没有回来的探索船。”
见我的脸色有些不好,他又说:“但是完成了对发动机的改造,咱们完全有实力自己回去。”
既然吴妄这么说,我也只能相信。我们又投入到无限的工作中去。
日子过得很漫长,像是走进了一个一切都停滞了的时间缝隙里。为了防止船体过热,我们每隔五十个小时便将初五号运行到一个体型硕大的行星背后。一百个小时一个昼夜,生物钟也变得有些奇怪,有的时候连说话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
我们身处初五号中,像是被关在一个壳内,这里像是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存在。进行过体力劳动之后,我会长久地任自己漂浮在空中,漫无焦距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直到撞到哪里。
这就是我一直梦想的地方吗?
摒弃了曾经拥有的一切,来到了一片荒芜之中。而身边的唯一活物就是吴妄。就算他是条狗,是只青蛙,是只瓢虫,我都会依赖他,甚至是爱他。
他是唯一能抓住我的人了。
我们说话,做爱,拥抱,接吻。我变得渴望接触,希望时时刻刻都被他触摸着。吴妄陪伴着这样的我。
回去之后呢?得到一套这样完善的资料,至少能将人类航天事业的发展推进五十年,到时候我们都能名利双收,家财万贯,还会被写入史书。但吴妄不在乎这些,他原本已经拥有了这些。
那之后呢?
这一切就都像一场梦一样,醒了就结束了。无论之后怎么去回味它,它已经早就离你远去了,再也找不回来。这一场危难重重的旅行,遭受了攻击,受到未知力量的侵入,死了三个战友,带着一手资料,两人回归。
可那时候,我离吴妄就远了。回到那个地方,脚底下总会有一股力量拉扯着你,你就感受不到太多别的东西。
感受不到对方细微的呼吸,感受不到五十厘米的距离和五十五厘米的距离的差别,感受不到破空而来的注视的重量。
“其实等发动机改造好之后,初五号再运行个三年五载不是问题。”在工程进行到最后的时候吴妄突然这样对我说。
我没有多想,说:“可是船体本身已经破破烂烂的了,根本撑不了那么长时间,在回到空间站之前都没有崩溃掉就已经是万幸了。”
吴妄又继续手头的工作,不再说话。
有的时候我会恍惚看到S和J两人没个正经地在一旁打趣,K一脸严肃地教训两人,吴妄在旁一言不发。我听到百秒倒数,而后耳边一阵轰隆,我的身体变得沉重,又变得轻盈,巨大的蓝色的星球映在我的眼中。我看到自己穿着太空服,在广阔的宇宙中漂浮着,闪闪发光的水生物与我擦肩而过,我又身处于大海中,被冰冷的海水包围。
而进入到我身体内的液体不再继续作怪,折磨我脆弱的神智了,我想它们已经得到想要得信息。我知道我的精神已经开始出现一些问题,但我觉得我自己可以抑制住他,并且不会造成影响,于是便没有将这些幻觉告诉吴妄。
有一天,吴妄放下所有手中的工具,轻轻叹了口气说:“接下来试运行成功,就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