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室的时候,柏宁已经在沙发里睡了,打开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石墨言的心情难以形容。那个灯光下安静睡着的人怎么会知道,兜兜转转的这些年,已经磨去了她们之间太多的信任和默契。她又怎么知道,也许,这个夜晚过去,她们又会回到那些个相见却不会相交的日子。
石墨言不敢向前踏出那一步,她不敢,因为这一步,也许,就是她和柏宁的一生。一生的错过,一生的遗憾,甚至可能是柏宁一生对自己的怨恨。
石墨言觉得自己很可笑,原来走了十年,十年,自己才明白那种叫友情的东西可以一瞬间偏出轨道,在内心掀起巨大的风浪,那个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师姐,原来才是自己想牵手一生的人。是不是一定要走到分开的这一步,那种无力的绝望才能唤醒一个人心里最深的情感,那种舍不得,放不下的疼痛才会告诉一个人,原来很多浮华,都不如这一个人来的重要。是不是那一句珍惜眼前人,真的是很多人用这种心痛甚至执念的死亡演绎出的真理。
而如今呢。
石墨言靠在卧室的门口,闭上眼,那些走廊上的灯光透过遮挡深入了眼中,朦朦胧胧,昏昏暗暗。
柏宁睁开眼就看见石墨言全身无力的靠在卧室的门口,走廊上的灯光把闭着眼的她映衬的更加虚弱。这样的场景不知不觉映在柏宁的心里,酸酸涩涩的感觉让柏宁的心很慌。这样的石墨言好像全身都在传达着一个信息,死亡。
死亡,代表着永久的离开。再也不能触碰,不能相见。
柏宁的眼泪随着这个认知悄然滑落。
流着泪的柏宁静静的走近了石墨言,面前的这个女人,自己用了心,十年。不长,却是自己最好的年华。
此时此刻,柏宁才知道从来不后悔自己在那个无助的时候选择了骑士一般的秦星炎,也从来没有后悔自己和石墨言保持着这样的关系,因为很久很久之前,柏宁就知道,自己和石墨言注定没有未来。不是努力与不努力。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会为了爱活着,有些人会为了事业活着,有些人是为了自己活着,有些人是为了别人活着。
她和石墨言,很可惜,都是错过的。
柏宁是为了爱活着的人,可是她知道石墨言出生的那一天已经注定了为了石家活着。
柏宁是为了自己活着的人,而石墨言偏偏是为了石家人活着的人。
柏宁知道,她被石墨言辜负,她是心甘情愿的。
只是,这一天,远远的比自己想象中来的早了一些。
想着这些的柏宁竟然有些释怀。
看着近在咫尺的石墨言的柏宁,轻轻的垂下头,干裂的嘴唇安静的覆盖在这个女人清香的唇膏上,柏宁在这一刻,感觉到石墨言的疼,石墨言的不舍,还有石墨言不能自已的情感。
“我爱你。石墨言。我爱了你十一年零三天。我的爱,也在十一年零三天即将结束的时候得到了你最好的回应。石墨言你看着我。”唇角是轻声的喃喃。
石墨言静静的睁开眼,柏宁漆黑的瞳孔里是自己的模样。
“我们分手吧。”
石墨言没有回答。
柏宁慢慢的撤离了自己的身体。
她的目光看向走廊的深处。
石墨言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秦星炎安静的模样在这一刻那么异样。
“过去的十一年,我守候的是你,我的余生,也许我要守候的是她。石墨言,对不起。如果不是那天喝多了,可能你不会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也不会泥足深陷,石墨言,现在的我不爱你了,我爱上了那个叫秦星炎的女人,爱上了你的妹妹,爱上了那个处处维护我,心疼我的秦星炎。石墨言,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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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墨言是连夜返回城里的。
坎坷不平的道路很神奇的平复了她的情绪。也许路途太长,用于冷静的时间就很多。
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直接奔向了卧室。
本应的困倦没有如同往常的到来,石墨言躺在床上,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柏宁扩大的面孔煽动的唇角,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说的那么轻松,就像自己是一个负担,柏宁恨不得早早甩掉自己,和秦星炎双宿双飞。
全身因为这样的失望,疼痛难以忍耐,泪流满面的石墨言不由自主的紧绷了整个身体,血管因为这样渐渐突兀,肌肉的酸痛一点一点的侵蚀了这个孤独无助的夜晚。
而在山庄的柏宁和秦星炎并没有过的有多快乐。
石墨言执意离开后,柏宁还是没忍住先问了秦星炎:“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时,对待柏宁,秦星炎并没有拿出以往的好脾气。
柏宁看着秦星炎,她大有掐架的架势,柏宁没见过秦星炎这个样子。
她想起宇文乘在回来的路上说的话,石墨言是一个外表冷淡内心却是火热的人,而秦星炎和她正好相反,这个人,表面温柔体贴,内心怕是最最自私的。
柏宁最初觉得宇文乘这样评价秦星炎有失偏颇,毕竟秦星炎对自己,和对这件事的忍耐可以看出来秦星炎对自己的纵容与爱。
可是此时的柏宁却因为她对石墨言的冷漠心生怨念,石墨言毕竟是秦星炎的姐姐,柏宁不知道她们姐妹之间谈及了什么,但是柏宁知道,事已至此,不管谁对谁错,她能做的,也仅仅是这些。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石墨言心中也许并不重要。
宇文乘说的对,如果自己重要,那么公司,婚姻,家庭都不会成为不能走在一起的原因。
在这个夜晚,柏宁是警醒的。
夜里,两个人躺在两张单人床上都难以入睡。
窗外渐渐的泛出白光,背对着柏宁的秦星炎沙哑的说:“柏宁,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看着天花板的柏宁被秦星炎突如其来的请求吓了一跳,柏宁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好。”
回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秦星炎一如既往的送柏宁到了单位。
轻轻的亲吻一如既往。柏宁看着秦星炎的车消失在车流里,才慢慢的走进公司大厅,谁知刚进电梯间,就看见石墨言和林秘书站在电梯前,柏宁刚要转身躲一下,就听见林秘书的声音。
“柏工程师早。”
柏宁只能尴尬的露出一抹笑容。
“石总,早。林秘书,早。”
目视前方的石墨言微微的点头,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柏宁,就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电梯门。
柏宁只好站在普通员工的电梯门口盯着数字。
“周日秦星辰请吃饭,你去么?”石墨言的嗓子是嘶哑的,柏宁一愣,回头看着石墨言的侧脸,只见林秘书已经进了电梯,石墨言却在原地没有动。
柏宁摸摸头,轻声说:“去。”
“好。”最后也只能说出这一个字,石墨言微微的闭了一下眼睛,踏进了电梯。
杵在原地的柏宁一恍惚,竟然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和石墨言说过话。
一切仿佛回到了那个早晨,自己叼着吸管稀里糊涂的踏入了那个专属电梯,看到了那个漠视自己的爱人。
就像一场梦啊!柏宁无不心酸的想到。
上班的日子总是很难熬,又过的飞快。
转眼四天过去了,柏宁和秦星炎还如同曾经,白天各奔前程,晚上睡在一张床的两侧。石墨言的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但是柏宁又觉得石墨言从来没有离开过。
柏宁在秦星炎面前越加小心翼翼,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本就胆怯。
一直到秦星炎出差的前一个晚上,柏宁刚到家就看见戴左在搬家。
“你怎么搬家了?”柏宁看着忙碌的戴左,问道。
“嗯,我和星辰买了二手房,前一阵子一直在收拾。”戴左指挥着工人把门口的东西搬走,站到了柏宁面前。
面前突然扩大的身影令柏宁感觉到一阵压迫。
“你和星辰?”那金妤呢?
柏宁没敢问。
“是啊,周日来我家开火。”戴左挑眉,看着柏宁,已经想到了她所想。
可是戴左不想说,她想等柏宁问。
果然柏宁张了张嘴,可惜第一个音阶还没有发出来,对面的门就打开了。
秦星炎穿着家居服探出脑袋看过来。
“戴左。”秦星炎的声音很冷淡。
戴左不在意的摆手,回了一句:“星炎原来你在家啊!”
秦星炎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柏宁,柏宁立刻接收了她的讯号。
“我先回去把东西放下,再来帮你。”柏宁对戴左说。
戴左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有工人,哪里用你。你回家陪星炎吧。周末见。”
柏宁点点头,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进了屋子,柏宁看到饭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饭,客厅里摆着一个大旅行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