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打斗,而是捕猎。
“我又不吃人,别那个表情。”白少校整理好衣领后,拍拍身上的土。
卢箫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眼睛平视前方。那人模人样的行为消去了“蛇人”留下的不安。
她只在前天抵达拉瑙时和这女人打过一次照面,所以,这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其容貌。
高鼻深目小脸,典型的高加索人种长相。
雪白却不苍白的皮肤完美无瑕,一点也不像长期生活在热带的人,只是右眼下方有一圈淡淡的褐纹;眼睛绿得清澈,像两汪波光粼粼的池水;头发如雪山下金黄的麦浪,微小的蜷曲弧度盖过蝴蝶骨的位置,细长的眉毛也是浅金色的。
而眼神稍稍向下瞟就会发现,宽松的军服都掩盖不住那饱满双峰的线条,那明显凹进去的细腰在军服腰带衬托下弱柳扶风。
慵懒而温柔的模样。
卢箫突然理解了前两天下属们兴奋的狂热。
难怪士兵们总在偷偷谈论这个女人。这女人在满是五大三粗之人的军营里当然是个尤物;即便放到军队之外,称其为绝世美人也不过分。
白少校直勾勾打量着她,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找您开会,两方军官已在会议室等候多时了。”
那双无精打采的绿眼泛起一丝疲惫。
“哦,给你添麻烦了。”
过于温和的语气与神情,让刚刚见证她凶神恶煞一面的卢箫一阵恶寒。
“那请您现在跟我回去。”
白少校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盯着卢箫
“嗯……你这么辛苦找过来,兴许我该给你个奖赏。”
卢箫面无表情:“不辛苦。”
白少校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丝暧昧的笑容。她抬起手,纤长的手指抚向面前的空气。
卢箫不明白那笑容的意思。
微风轻拂,氛围轻浮。
片刻静默后,白少校身子往前一倾,猛然靠了上来。她一把抓起年轻上尉的衣领,脸凑了上去。
卢箫一动也没动。本能告诉她这并不是危险情况,更何况对方还是上级军官。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情比危险情况还要糟糕。
不是危险。
是接吻。
卢箫倏然睁大眼睛,下意识向后躲,却没躲开。
软软的唇覆盖上来,一根灵巧的舌头撬开她的牙冠,挑逗嬉戏。渐渐的,那唇的主人得寸进尺,整个身体压了上来,将被吻者的活动空间进一步压缩。
那侵略性满满的接吻方式令卢箫感到窒息,和被蛇尾缠住脖子没什么两样。
但很意外,这女人的嘴中没有任何血腥味,反而是一阵草木的芳香。
因为她直接将鸟吞了下去,根本没接触过口腔。
鼻尖被那高高的鼻梁摩擦,脖子被一双冰冷的手肆意抚摸。那体温过低的身子也是凉凉的,在湿热的空气中竟给了人惬意之感。
很奇怪的感觉,难受又酥麻,却无法挣脱。
正当头晕得难受时,那满是侵略性的嘴唇终于离开了。
卢箫大口大口喘气。空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闷热,她整个脸颊都是豆大的汗珠。
天色越来越暗。
枝桠间的天空从血红色褪为墨蓝色。
卢箫一手扶住树,一手不停按揉着太阳穴。她深陷于震惊与迷惑中,久久不能自拔。
莫名其妙就被强吻了,而且对象还是盟军的军医长。
同性军医长。
只见罪魁祸首轻佻地摸了摸嘴唇,好像在回味什么。和不停喘息的上尉相反,她一滴汗都没出,像沐浴在凉爽秋风中。
白少校深邃的绿眼眯起,如晴天下晒太阳的猫:“这个吻赏你了。”
说罢,扬长而去。
赏?!
卢箫脸部肌肉抽搐,气血上涌。
麦穗般的长发随着转身在风中飘荡,白少校高挑的背影融入了茂密的树林。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卢箫深吸一口气,让心跳稍作平复后,快步跟了上去。
在这关头和盟军军官闹僵不是个好选择,毕竟还要相处至少两个星期。而且参与此次作战的军官们已在会议室等候多时,要抓紧时间。
更合况,世州军人本就不是纠结小节的群体,他们是一个个公事机器。
就不是没接过吻,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穿过湿热的丛林。
马皮靴的橡胶底反复陷入泥泞之中。
白少校不愧为北赤联的军人,对热带地区的环境相当熟悉。她想都不用想,便能灵活地穿梭于凌乱的枝叶与藤蔓之间。
并肩前进时,卢箫发现这女人比自己还要高几厘米,目测有一米七五以上。或许是高加索人种的天然优势,毕竟目前见到过的白种人都不矮。
道路逐渐开阔,灌木丛与低矮的树枝不再烦人。
白少校放慢脚步,看向头顶树叶间最后一抹日光:“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这里,不愧是当过军警的人。”
她怎么知道我以前是军警?疑问涌上心头,但质问上级是不礼貌的,卢箫闭口保持缄默。
“真是的,本来藏的好好的,被你发现了。”白少校的语气突然变得软软的,好似娇嗔,好似在为一个阴谋做铺垫。
合着怪我了,卢箫感到很无语。同时也对这女人故意装嗲的行为感到无语。
她深吸一口气:“这里离基地太近,您这样很危险。”
白少校不以为然:“今天做了十个小时的手术,都要饿死了。难道医生活该饿肚子?”
“您可以叫炊事班开火。”卢箫心平气和地提醒。
“时间点不对。就我一个人多麻烦,还不如我自己抓只鸟方便。”
“……您说得对。”事已至此,不想再争辩。
白少校懒懒哼了一声。
“不,你应该说我体贴。”
卢箫心里再次掀起一阵无名之火。此生从没见过这么自大的人。
潮湿难忍的雨林达到尽头,被人踩过无数遍的土路很开阔,主干道映入眼帘。
白少校突然停下了脚步。
卢箫不明所以,但依然只能跟着停下脚步。一阵风从开阔的主干道上吹来,风干了额角粘腻的汗水。
那女人缓缓转过头来,绿如翡翠的瞳孔倏然闪出了下流的光。
“喜欢做.爱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为纯架空世界,年份数字和现实中的日历无关,科技发展程度参照约80年前。
第3章
尴尬的静默。
身后响起一阵沙哑的鸟叫。
卢箫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竭力保持镇静:“我没太听清楚,请您再重复一遍。”
白少校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长长的睫毛扑闪一下。
“我问你,喜欢上床做.爱吗?”
指向性异常清晰,没有任何误会的余地。
为什么要问这个?
卢箫呼吸骤停,肌肉开始僵硬:“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呵呵,看来卢上尉以前的性生活不是很愉快。”
怒火从心底燃起,卢箫尽力遏制着想揍人的冲动。
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与您无关。”
“那就专注于那个问句吧。”白少校斜眼看她,细长的眉毛扬得很高。“要一起玩玩吗?”
卢箫瞪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头一次遇到这么明目张胆的性骚扰,更何况两人才是第二次见面。
而正是因为它过于明目张胆,怒火都转化为了哭笑不得的滑稽感。
“不用了,谢谢您。”
“别担心,跟我做很安全。”
“……这不合适。”
“反正内战还要持续几个月,不然太寂寞了,不是么?”
听着越来越露骨的语言,看着那越来越魅惑的神情,厌恶与排斥的感觉越发浓重。长得美又如何,难道长得美就有无限自大的权利吗?
习惯于温柔的卢箫不喜欢评判别人,更很少讨厌别人;但那一刻,她头一次找到了排斥对象。
夕阳已完全没入了地平线之下,世界与面前女人的身影一同融入黑暗。
卢箫神色严峻,冷冷道:“我不需要也不想和您做。如果持续骚扰我,我会上报的。”
白少校轻轻笑了两声,倒没再纠缠什么,继续向前迈开脚步。风吹起她长长的金发,在湿热的空气中肆意飘动,轻盈潇洒。
卢箫沉默地跟上她,拨开最后一层灌木丛,走到了主干道边。开阔路段中,难以忍受的湿气褪去了些许。
后来,她再回忆起这一天,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晦气。
两人向拉瑙郊区的军事基地走去。
夜晚的蚊子尤其多,嗡嗡乱飞,总会拍到人的脸颊上。
看着白少校轻松自在的背影,卢箫十分不解。
她真的很不喜欢热带的气候,又闷又热,每天都像生活在蒸笼里。隐隐感觉背后痒痒的,应该起湿疹了。
难怪中央政府派任务下来时,各方军官都在推脱;可以预见到,即将发生在马来西亚群岛的作战,将是地狱级的折磨。
皮肤黝黑的原住民背着满满的箩筐,走在模糊的星光下。两旁的榕树之间,飘来浓浓的牛粪与马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