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其实也还好吧,虽然接触不多,不过感觉他好像挺低调的,没想象中那么……”
朔望不再问,又将目光投向段昱,这一次对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有些疑惑地打量他一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又回转身去。
——也许正是这无意的一瞥,让朔望心中那颗尚在埋藏的种子,彻底萌发出新芽。
“你究竟还要纠缠我到几时?!”
教学楼后无人的角落里,一场争执正在上演。
朔望明显被他的怒斥弄蒙了,张了张嘴,半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段昱见他不答,更是怒火中烧,猛一推将他按在墙上,一手撑住墙壁,另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道:
“你玩够了吧?!两年了你还没有扫兴?!麻烦你从我的视线中滚出去!不要再干扰我的生活!”
“……为什么?”朔望怔愣一阵,皱了皱眉头,“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不过是替你撕掉了女生给的情书吧?你不是不喜欢她们吗?我替你撕掉省得你拉不下脸啊?”
“朔望!”
段昱怒喝,感觉自己简直在鸡同鸭讲,松开他的衣领,头痛地捂住额头,“你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我让你滚,滚!跟你做了什么无关我就是不想再看见你!”
“既然我没有做错你为什么要让我滚?我又没有干扰你的生活……”
“你还想怎么干扰我的生活?!”段昱打断了他,“你天天跟在我屁股后头你自己不嫌烦吗?!你知道他们怎么说我?你多少次威胁班上的女生不准跟我搭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只是图新鲜麻烦你玩够了就赶紧滚吧!”
他说罢猛地转身欲走,却被朔望一把拦住:“我不是玩!我是认真的!我是真心想跟你好,我……”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一半突兀地卡在喉间,因为他看到段昱看向自己的目光里透着十成的冷意。后者缓缓挣脱他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真恶心。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还想在这一片混下去,就给我滚远点。否则段家,要你好看。”
朔望终于没有再去阻拦,只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独自一人落寞地留在原地,伴着满地秋风萧瑟。
他真的……做错了吗?
真的做错了吗?
他坐在树下的石墩上,指间夹着的烟已快燃尽,烟灰成截落在地上,又被风吹散,他却浑然不觉。
便这样发着呆,这条狭窄的小巷很少有人经过,偶尔有跑过的猫猫狗狗,停下来瞧他一眼,又继续觅食。
直到香烟彻底燃尽,烫到了手指,他才恍然回神,忙将它甩落在地,用脚踩灭,仰起头长长叹息。
也许是真的错了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站起身舒展了一下久坐发麻的身体,正要离开,却突然听到了什么动静。
巷子不远的转弯处,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他悄悄走近些许,听见其中一个人道:
“姓段的,可是让我们逮着你了。怎么,今天居然自己一个人走?你那小跟班呢?你家人竟也不派专人接送你啊?万一在这路上送了命,你们段家不就绝后了吗?”
另一个道:“朔望那小子,放着好好的大哥不当,屁颠屁颠给你当小弟?你也是可以啊,是不是找着女朋友,又把人家给甩了?”
再一个道:“我看差不多。这本来吧,是个同性恋就够恶心了,居然还是个玩弄别人感情的假同性恋。啧啧啧,也不知道你们段家要是知道了,是不是要把你逐出家门啊?”
被他们辱骂的人一直也没有吭声,末了才冷冷一笑:“你们又算什么东西?几条自以为是的狗,仗着个有点势力的主人,就开始出来乱吠乱咬人了么?”
那几个混子显然被他这话激怒了:“你还敢骂我?我看你是皮痒痒不挨揍难受是吧?!”
紧接着便传来肢体碰撞的声音,还夹杂着怒骂和隐约吃痛的闷哼。朔望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听到这里终于按捺不住,转过拐角三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拎住那为首混子的后领,臂上发力,竟将他整个人提起,猛一甩,扔出去两米开外。
那混子摔了个狗啃泥,痛得大叫,其他的也停下动作看向朔望。朔望却不屑理会他们,只伸手试图拉起坐倒在地的段昱,后者抬起头,嘴角挨了一拳,有一丝鲜血渗出,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也被打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段昱却没有拉住他的手,也没有立刻站起,只是注视着他,气氛一时间尴尬至极。
便在此时,朔望突然感到颈后一阵劲风,猛一偏头躲过,反手一拳,直将那偷袭的人揍飞出去。
余下的几个混子也朝他围攻,却架不住他三拳两脚,纷纷呻吟倒地。朔望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在地上打滚,冷笑道:“就你们这点本事,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回去再练个十年八年,没准能接你朔爷爷我一招半式。”
他随手踢开脚边一个,又把他踢得在地上滚了一圈,耳边却听见折叠刀弹开的声音,顿时心头一跳暗叫不好,转身果然看见离段昱最近的一个混子,正举着一把水果刀朝他刺去。
“小心!”朔望几乎想也没想,一个猛扑冲到段昱身边,同时去夺那混子手中的刀,对方却将刀势一转,他躲避不及,被锋利的刀生生刺穿了手掌。
“呃!”他吃痛地低吼一声,怒瞪双眼,另一手擒住对方握刀的手腕,猛一翻折,只听“咔”一声脆响,竟将他的手腕硬向后折去。那混子凄厉惨叫,顿时松手,朔望便再接上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他看了看深深贯穿自己手掌的刀,竟咬牙将它用力拔出,朝那混子一掷入地,大喝一声:“谁给你的勇气来你朔爷爷的地盘撒野?!滚!”
那沾满鲜血的刀几乎贴着对方的脸颊,险些将他吓昏过去,竟在原地浑身战栗,爬也爬不起了,被几个同伴架着,灰溜溜抱头鼠窜。
待他们走远,朔望才吃痛地咧起嘴,掐住自己受伤手的手腕,也不禁轻轻颤抖,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他回身看向段昱,段昱也正注视着他,缓缓站起身来,没去捡那副碎掉的眼镜,抹掉唇边血迹,看着他受伤的手,最终只留给他一个离去的背影。
经过他身边时,没有回头,却道:
“白痴。”
“白痴。”
他道。
“朔望!你这个白痴!”
那些从记忆深处闪现而出的画面,最终,只定格在这一句。
他这样骂他,他也这样骂自己。
朔望,你真的是个白痴。
脊背触碰到冰冷的江水。
刺骨的寒意朝他淹没而来。
那些遥远的记忆像是一部老旧的电影,用灰暗的旧胶片,放映着他的曾经。
他的曾经,他与他的曾经。
他试图睁开眼,可冰冷的江水倒灌进鼻腔,窒息的滋味让他身体僵硬,伤口的剧痛和血液的流失,都让他难以再集中精神。
却依然没有松手,依然紧紧地抱着,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脊背,替他挡掉河中潜藏的暗流。
湍急的江水快要冲走他。
却突兀感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卷住他的腰身,逆着水流,将他和段昱向岸边推去。
“咳、咳咳……”
段昱吃力地爬上岸,发觉本来紧紧绑缚自己双手的绳索,竟不知何时被解开了,并隐约看到一抹白影迅速消失在漆黑的长江里,却顾不上想那许多,急忙将朔望也拖上岸,用力按压他的胸`部,强迫他吐出呛进的江水。
朔望睁开眼,耳边嗡鸣,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只缓缓抬起手,将一枚小巧的物件举到他面前。
段昱看见那东西,顿时愣住。
朔望却咧嘴一笑,用自己染血的掌心,将那物件塞进他手中。
“如果你决定好了,就将这个交给他吧。”冉玚递来那枚精致的玉件,“他自会明白你的心意。”
那是一枚玉环。
与之前的玉玦似乎是同款,却没有那道缺口,而浑然一体,恍若天成。
——绝人以玦,反绝以环。
那枚沾染了鲜血的白色玉环,此刻,正安静躺在段昱的掌心。
眼皮已沉重得无法睁开了。
残余的意识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到自己脸上,朔望分不清那是泪还是血,却唯一清醒地知道:
这一次,那个骂他白痴的人,终于没有,再留给他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
警笛声在江岸上响起,段昱奋力朝他们挥舞双臂,却并没有人注意到,在他身后漆黑的江水中,一道白影脱离江面冲天而起,并迅速变小,最终盘旋着落在冉玚的肩头。
冉玚站在高高的桥头堡上,伸手去摸肩头小龙的龙头,却被它避开。
他远远地眺望着江面,看着江边警灯闪烁,微微眯起双眼。
“为什么不去帮忙?”珑玥停在他肩头,道。
“双珏不让我插手。”
珑玥用鼻孔出气,哼了一声:“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听过他的话。”顿了顿,“你这个人,薄情的时候也真是薄情,要不是我去救,他们两个已经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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