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航有些怆然:“还以为,我俩已经是朋友了呢。”
“你不说过吗,陪你吃饭的都是朋友。所以,你没想错。”
俞航抬头,十分真挚地望着他:“其实,我没几个真正的朋友。之所以那样说,是怕你笑话。”
半斤八两,谁笑话谁还不一定呢。文熙想。
俞航深邃的眼波中,有晶莹的水光浮动,文熙受不了这种眼神,只能微微偏开头,不去看。但他心里明白,如果俞航知道自己也一样孤独,怕不会像现在这么低声下气了。
怀着狡诈的念头,他决心充当那个广施恩泽的人,因此,半合着眼眸,耐心听他诉说。
“其实,从昨晚发信息我就看出来了,要不是主编有话,你估计都不会睬我。上午又那样对我……”他推开面碗,“从小我就知道,没人喜欢我。好不容易想交个朋友,别人又看不上。”
文熙本想安慰说,你还有爸爸妈妈啊。突然想到他的私生子身份,觉得不妥,万一触到他的痛处,自己今晚就别想回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你,就觉得我们能做朋友。如果,我不符合你心目中的标准,说出来,能改的我一定改。”
文熙脑海中盘旋着第一次见他的场景,突然很想拿根小针在他心上戳那么一下:“要是,我一点都不想跟你交朋友呢?”
俞航沉默下来,眼睛的光芒随之变暗。他沉默了许久,看到前来收碗的服务员,幽幽说:“面钱他付!”
文熙一噎:“凭什么?我什么都没吃!”
俞航目光炯炯,一点没了小绵羊的影子,歪着身子:“既然不是朋友,我没必要次次买单。”
文熙一撇嘴,亏那些同事们还夸他贴心,抠门抠到家了。
他不愿意为了十来块钱,看服务员的防贼似的眼珠子滴溜溜来回转,只好一边从钱包里甩钱出来,一边回瞪着那张趾高气扬的脸。
文熙前脚刚走出店门,俞航就跟着跑出来。
本以为他会嬉笑着过来,说些软话,然而没有,而是长腿一迈,表情倨傲地将车门一拉,上了车。
文熙深呼吸几口,才勉强压制住想要上前踢他一脚的冲动。早已看过钱包,给他付了面钱,就剩几个钢镚。除非刷脸,否则,他连坐公交的钱都不够。这家伙虽然欠扁,但好歹还要坐他的车回家,深仇大恨只能在肚子里搁搁,先把自己弄回家再说。
俞航开车过来,在他身边停下,摇下半扇车窗。
“宋编辑,那么再见了。”
文熙急着嚷:“我还没上车!”
“不好意思,我跟你不熟。还是让你朋友来接吧!”
文熙恨恨望着扬长而去的车子,后悔刚才没遵从内心意愿上前踢他一脚。
坐了一截公交车,到站了,文熙抓着钱包翻了几遍,也没能从角落里翻出一两个被遗忘的铜钱来。四周渐渐暗下来,他别无他法,只好垂着头往家走。昨天为活动跑断腿,今天被那家伙整,这一双腿,怎么都闲不下来。
爸爸打电话过来,他腿疼,就在一个公交车站坐下,说在外面吃饭。
挂掉电话,呆呆望着马路上流淌而过的车子,感觉自己落泪了。
一滴,一滴,带着热气,落在他的手背上。
一辆车停下。车灯照亮前方,照见无数细线般的雨丝。
原来下雨了……
车门打开,一个人越过车顶朝他呼喊。
等文熙瞧清楚对面的人,即刻站起来。被几次三番戏弄,他再不能上当了。因而拖着一双痛而又痛的腿,踉跄着走进雨幕中。
就在俞航想着要不要跑上去拉他过来时,后面等着进站的公交车狂按喇叭,他只好钻回驾驶室,开车跟上去。
俞航摇下车窗,喊文熙上来。
文熙虎着个脸,只管往前迈,心想,我又不二。
“会感冒的。”
文熙眨着满是雨水的眼睛:“谁知道是不是绑架?”
俞航嚷:“绑架你我能得到什么啊?浑身值钱的就只有那个空钱包。”
文熙白他一眼,继续迎着风雨走。
“宋编辑!”
“滚!”
“你一个读书人,说话这么不文明的。”
“快滚!”
本以为他还会纠缠一番,但这人却出乎意料地爽快,说滚就滚,油门一加,哧溜开没影了!
文熙被雨丝迷了眼,但还是被此举震撼到了:横竖都是要走,还跟过来干嘛?
夏天的雨不冷,可淋着也不好受。文熙抹了好几把脸,想停下拦一辆的士,回家叫爸爸送车钱出来(他之前都没想到,被气懵了)。
站了一会,没见着一辆空车。就在他揉眼的工夫,那辆小车又停到了他面前。
绕来绕去,都不用油钱似的。
文熙还没出声,俞航已经飞快地转过来,车门一拉,把他推进去。
咔嗒上了锁。
文熙已经被这大雨淋得晕头转向,就算不锁,他也不会犯傻再次冲出去。
真打不到出租车,他就要极其凄惨地走回去,想想就腿疼。
“好了,你朋友终于来接你了。”
文熙接过他扔来的一条毛巾,默默擦拭自己的头发。自编自导自演,敢情自己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对他设想好的剧情没有半点影响。
“一开始答应多好,你就不必这么受罪。”
“……”
“我现在说‘打劫!’是不是太没架势了?”
“有没有架势我都没钱。”
“话说回来,你们单位连糊口都困难吗?一个编辑,穷得可怜。”
文熙从毛巾里露出脸:“因为谁啊,我好好的家不回,浪费十几块钱不说,还饿着肚子吃风喝雨?”
这位少爷不知道路线,开了导航。结果,等文熙朦朦胧胧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这家伙的车上!
“好像迷路了,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地址?”
文熙叫嚷:“你下午怎么找到的?”
“我跟在你们班车后头,它到了我就到了。”
“……”
“那你不早问?”
“怕打扰你休息。”
这方面还真是贴心,贴心到宁可让他饿着肚子在外面空转了好几个小时,也不肯让他早点回家换掉湿哒哒的衣服睡觉!
文熙拍一下脑门,亲自给他输入地名后,让他快开。
下车时,俞航非要给他一把伞,说:“本来今天,我有点不开心。但现在好了,谢谢你,宋编辑。”
他郑重地捏了一下他的肩膀,文熙感觉他劲道有点大。
车子在雨幕中驶离。
文熙撑开伞,上面的气息和坚硬的褶皱以及还悬挂在上面的价码牌,显示这是一把新买的伞。
第11章 第十一章
周四下午一点,俞航一脚撑在对面椅子上,一边闲适地看着手机,一边喝咖啡。
在宣传部,他讨厌那些浓脂艳粉、姿态造作的女孩们,讨厌办公室里浓浓的宫斗气氛,讨厌每天早上积在桌上的一沓沓文件资料,讨厌每次批假时,陆姗姗那张非要板上一刻钟才能释放的脸。
只这个休息室让他感到满意。午休时间是十一点半到两点半,这个时间段,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们忙着抽空约会,或跑去逛街(富强大厦位于市中心步行街后面的一条街上),所以,舞蹈室没有活动安排的时候,俞航一般会选择在休息室里打发掉这段时间。
还有,咖啡不错。浓稠香滑,不是速溶品质。
他放下杯子,看着像一泓平静池水的手机。始终没哪个人在这夏日里最易昏昏欲睡的点投过来几个信息,激起他快活的涟漪。只好往躺椅上一靠,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朦胧中,似乎听见有人说话,像是女人的声音。
以为是那些女人采购回来了,俞航没太在意,侧了侧身子继续睡。
陷入那种浅睡眠时,人很不舒服,被外界和梦境中的环境交相干扰,心头烦杂,脑子发沉。然而一个女人的呜咽声,却像削尖了的笔端,直直扎向他的耳膜。
他误以为有人在哭。
猛地睁眼,周围一片空荡,一个人也没有。
难道是做梦?
他在椅子上愣了一会,直到那女人低低的声音再次传来。完全清醒之后再听,才明白这不是哭泣的声音,更像那种——,欢爱时发出的靡靡之音。
大热的天,在办公室里?俞航汗毛一紧:胆儿也太大了。
休息室有两间,他现在所在的是大的一间,属于宣传部的职员共用。里面一间通向部长办公室,很小,基本属于她私人领地。虽然这边留有通往那间小休息室的门,但几乎没人会擅自打开。
陆姗姗是那种领导范儿十足的人,等级制度严格,赏罚分明,对上头婉转周到、机灵能干,对下面则说一是一,有功必赏、有错必罚。她规定每个人要坚守自己的岗位,不得推脱责任,不得越界。
只有俞航,令她束手无策。这个帅气的空降兵,从来不肯按要求完成工作,还三天两头请假。请假也就算了,还不肯编点像样的理由,每次都是:部长,我家里有事。
三个月来,他请假的天数远远多过上班的天数。都是家里有事,他家是联合国啊,每天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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