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邵闻笑笑,“这是木头虫,长大了就是天牛,这幼虫拿去炒味道很香的。”
小安和脸色郁结,看着跟便秘一样。他怀疑问:“能吃?”
“嗯。”项邵闻随处扫了一圈,堆积在这里的枯木不少,他打算过会儿都劈了,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木头虫,这玩意儿营养价值还是挺高的,而且......
项邵闻突然想到小孩儿的原身是小鸡,小鸡的话应该是很喜欢吃虫子的吧......
天性是鸡的小安和觉得虫子恶心却并没真的感到害怕,他很快适应这一截截蠕动的肉虫,还主动把闻哥儿劈柴时找到的木头虫放手心里捧好。
其实吧,小肉虫看久了倒还有几分可爱。
两人在山上一待就是大半天,下山时暮色已至。项邵闻得拖着木柴运,于是赶黄牛的任务就落到小安和的手上。
小安和第一次全程赶牛,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长大了,能挑起家里的担子。
黄牛走几步就停在原地哞哞叫,小安和拉不动,开始还舍不得打它,细声细气的和黄牛商量走快些。结果商量好几次都没效果,偏偏闻哥儿在旁边看着也不帮他一下,嗯,还偷偷笑话他。
于是小安和折断路边的野草,两眼一闭,努力狠心的往牛屁股上抽。他人小力道不大,抽在牛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哎,抽得手都酸了黄牛才慢悠悠前行。
小安和好不容易把牛赶回去,天已经完全黑下。从牛棚出来,小安和习惯性的摸着黑牵上项绍闻的衣角。
这村里一旦入夜是真的暗,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大概夜里会发光的只有两样东西了,头顶的星星和闪闪飞舞的萤火虫。
月一闪一闪的幽绿光点迷住了小安和的眼睛,他小声喃喃:“萤火虫好漂亮……”
项绍闻:“想要?”
小安和有些纠结,“抓了它们会死吗?”
“不会,一会儿用个瓶子装好,回屋里放给你看好不好。小和今天辛苦了,哥哥给你抓萤火虫。”
月亮升高时,小安和迫不及待的拉着项绍闻出去捉萤火虫。
月光下的闻哥儿好厉害,荧光闪闪点点,他手掌一挥,便对准瓶口抖了抖。没多久,小安和手里的塑料瓶便闪闪发亮,像只小小的荧光棒。
后来项绍闻把房里的灯关了,瓶子里的萤火虫被全部被放出来,一闪一闪的在屋内飞舞,美得让小安和炫目。
他扑到项绍闻腿边,很快就被对方抱在手臂上。
“喜欢吗?”
“嗯!”小安和又问:“铁柱说碰过萤火虫就不能碰鼻子,不然鼻子会烂掉,闻哥儿,这是真的吗?”
项绍闻笑了笑,往自己的鼻子摸了一下,“你说呢?”
小安和没想到项绍闻会摸鼻子,担心的碰上对方的高挺的鼻梁,他摸了摸,既是惊奇又是愤怒,“铁柱又骗我,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他的话了!”
项绍闻失笑,笑声震得胸腔缓缓颤抖。小安和趴在项绍闻胸前,他望着一屋的萤火虫,对他的闻哥儿越发崇拜和喜欢。
第10章 十只鸡
假期过去,项邵闻开始恢复上学的日子。没有了闻哥儿从早到晚的陪伴,对于小安和而言,等待成为他每天要做的事情。
好在没等他愁苦太久,就要忙碌起来了。
秋高气爽,高空碧蓝,放眼望去稻田已全是金灿灿一大片。秋风扫过,稻浪翻涌,今年又是一个大丰收的时节。
清晨,村民们伴着露水扛起镰刀早早往田地赶,这段时间他们整日都得待在田里收割。
项邵闻要念书,小安和每天就跟着阿爷下田地。他看着阿爷勤勤恳恳收割稻谷,那么一大亩的田地,这得收割多久呀。
小安和瞥见其他小孩拿起小镰刀下田,便也跃跃欲试。
他站在田边朝阿爷叫喊,秋风把小孩儿脆生生的声音送到田野间的每一处。
“阿爷,我也要收割~”
阿爷对小安和摆摆手,“去去去,小乖孙自己去玩。”
小安和不甘心,凭什么其他家的小孩就能一起下田,喏,隔壁田的铁柱还被他阿爸赶去干活呢!小安和见阿爷看都不看他一眼,咬咬牙跑到隔壁田,问铁柱他们有没有多余的小镰刀。
于是,小安和心满意足地扛起小镰刀悄悄下田,等阿爷发现小乖孙不听话的时候,自然是又气又舍不得打人。
阿爷没什么震慑力的训了小孩儿几句,说是骂人,嘴角却翘得老高呢。
哎,小乖孙没白养,那么娇娇嫩嫩的一个小娃娃,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大人来帮忙割稻哩。
阿爷觉得这辈子活成这样满足了,大孙子有担当成熟,小孙子体贴懂事。人活到这把岁数能看开的事情越来越多,别人家都盼着家里的孩子早点结婚添个胖娃娃,项阿爷却没这种思想。
这人呐,要知足常乐活在当下,眼下大小孙子都健健康康陪伴在他的身边,阿爷心里痛快。明明都一把老骨头了,干活的劲头却不输给壮年小伙子。
阿爷怕小安和给稻子割伤,特地给他戴了一副手套护着,还手把手教他割稻的方法,告诉他要是累了就上岸休息去,不能勉强自己。
小安和认认真真地学割稻,那么小小的一个娃娃,身子和稻谷差不多高,却一点儿都不怕被弄伤。在田里忙了十来几十分钟,还别说,小孩儿这稻子割得挺上手呢。
小安和其实找些事来做分散注意力也是好的,这样子他就不用整个心挂念在项邵闻身上。
他听说念书是件很重要的事,阿爷也说闻哥儿念书的时候他不能跟着。于是小安和只能忍,白天他不和阿爷说,下午等闻哥儿回来时他只恨不得把自己栓在闻哥儿腰带里,无论走哪儿都得带着他。
金灿灿的稻田里热热闹闹,村民们割到一定时间就上岸休息喝水吃东西。小安和也带了粮食过来,这都是闻哥儿昨晚做的面饼子。
面饼子就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面饼,没有什么陷,外层洒了些芝麻,油也没有放太多,干巴巴的,一口咬下去得慢慢嚼动。好在是昨夜才弄好的,这种天气放个一两天还没有那么硬。
小安和吃了半个面饼,又喝了一些水。他看阿爷还在田里不上来吃东西,就朝阿爷大喊,让他过来休息。
午后日头没那么毒了,下田割稻的人也越来越多。稻谷割下来用推车装好,装满一车后便往家里运,放置好了再把车推过来,如此反复,田野通往村子的泥路上,全被推车给占满了地方。
阿爷要把推车里的稻谷拉回家,于是田里暂时只剩下小安和一个人吭哧吭哧的割稻。
他忙了一天,两条小手臂都割酸了。尽管戴了帽子,脸蛋却被晒得红彤彤的,看上去就像一个熟透的大苹果。
小安和正埋头忙着,后背突然冒出两条手臂穿过他的腋下。下一秒,整个小身子腾空,两条沾着泥巴的小腿在空中扑腾两下,吓得他差点握不住手里的小镰刀了。
他扭头,大眼儿亮亮的,惊喜道:“闻哥儿,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这学期是初中的最后一学期,学校里规定下午也要上课了,所以前阵子闻哥儿都是踏着夕阳回来的。今天太阳这还没落山,他却提前见到了他的闻哥儿。
小安和兴奋地叫出声,也不管手脏不脏,直接圈住他闻哥儿的脖子,哼哼撒娇,“回来啦回来啦,闻哥儿我好想你!”
项邵闻低低哂笑,指腹沿着小孩儿的包子脸抹了一圈,看到他晒得整张脸都发红,心里酸酸的,又因为小孩儿懂事感到欣慰。
“怎么这稻子都割到脸上了。”
小安和白软软的包子脸有被稻谷划过的痕迹,脸颊还有一些泥土捡溅上去,干巴巴的凝固在娇嫩的肌肤上。
项邵闻轻柔地给小孩儿擦脸,越擦心里越热,暖呼呼的,小孩儿太懂事也是招人疼呀。
小安和嘿嘿笑出声,随后又生出几分纠结,“我没注意到,闻哥儿给我擦擦,这样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项邵闻轻轻勾起嘴角,“不会,咱们小和是最好看的小孩。”
阿爷把推车推回来后,项邵闻把小安和放下,顺手夺走他手上的小镰刀。
小安和眼睛一转,想要把小镰刀拿回来,“闻哥儿,你做什么呀?”
“我和阿爷割稻,你要留在这里休息,不然明天累得爬不起来,还怎么下田和阿爷割稻?”
小安和皱起小眉头思索,最后决定把小镰刀还给铁柱家 。他要听闻哥儿的话保持体力,这样明天才能继续帮阿爷割稻。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直至日落西山,山间传来赶牛人的吆喝,田野间响起推车的轱辘声,村里从早到晚一片忙活,人人都在为了生活劳作忙碌。
爷孙三人光着脚踩着泥地一路走回去,院子的大门推开,映入眼前的就是黄澄澄的一大片稻粒。
平坦的地面上铺满了稻粒,这是将前两天收割的那部分先摊匀晒干了。这些稻粒晒干后可以用稻谷机碾皮,碾完皮后就是白花花的大米。等把稻粒都黏成大米后,就可以扛去县城里卖掉挣钱,年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