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米尔将信将疑,趴在椅背上戳秦徐的肩膀,“师傅,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秦徐配合道,“你不收就是不孝,我就不当你师傅了。”
“哦……”加米尔看着韩孟手上的红包,又问:“但是为什么你是给啊?你又不是我师傅!”
韩孟笑起来,“我和你师傅是好兄弟,我的就是他的,他的也是我的。”
秦徐嘴角抽了抽,却没有反驳。
车上有一股馋人的香味,加米尔收好红包,不住地吸溜口水。
韩孟递去一张湿巾,“擦擦手,想吃什么拿什么。”
加米尔第一次见到湿巾这种东西,擦了5分钟才放进垃圾口袋,打开一包卤牛肉,刚吃一块就发出一声惊呼。
“我操!太他妈好吃了!”
韩孟忍俊不禁,低声跟秦徐说:“看看,你教的好学生。”
秦徐“嗤”了一声,往后视镜里看了看,“好吃就多吃点,别撑着就行,反正买得多,够大家分。”
下午4点,吉普在穿过漫无边际的荒野后,终于回到瓦汗边防站。韩孟下车后深呼吸一口,情不自禁地张开手臂,哪知还没来得及拥抱这震撼人心的苍茫,右手就被秦徐打了一下。
“你要上天了吗?”秦徐说。
韩孟刚酝酿出的情绪被嘲得支离破碎,无奈道:“我上什么天?”
“你举着翅膀不是要飞吗?”
韩孟垂头苦笑,凑在他耳根吹了口气,“草儿,你还是别说冷笑话了,尴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力克从营房里跑出来,冲秦徐使劲眨眼,秦徐立即明白是加米尔的父母来了,于是拍了拍小矮子的背,大咧咧地说:“又一次在外过春节,小傻逼,待会儿别哭啊。”
“有什么好哭的?”加米尔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嗝,言不由衷地说:“吃饱喝足不想妈!”
力克领着他往营房里走,秦徐与韩孟提着卤味去厨房,刚将袋子放好,就听见一阵夸张的哭声。
韩孟诧异,“怎么回事?”
秦徐笑道:“小矮子的爸妈来陪他过春节了。”
第72章
韩孟本以为边防站不会有人认得自己,但跟着秦徐去宿舍放行李时还是被一名巡逻兵认出来了。
好在男人堆里没人追星,韩孟的到来也没引起什么轰动。指导员将几名赶来探望儿子的父母统一安排在一间8人宿舍里,而秦徐与加米尔的寝室多出2张空床,韩孟年轻人一个,被直接安排与战士们同屋。
他的床与秦徐隔得有点远,但再远也在同一屋檐下。
晚饭相当热闹,饭桌上的却大多是各位“客人”带来的食物。加米尔一双眼睛哭得通红,此时却笑嘻嘻地将母亲做的羊肉分给战友们。轮到秦徐时,小矮子挑了半天,找出最大最好的一块肉,小声说:“师傅,这块给你。”韩孟在一旁听着,勾着唇角暗自发笑。
饭后炊事班才正式忙活起来——为了明天除夕的年夜饭,大伙儿都准备战个通宵。
秦徐要去马厩伺候马主子们,韩孟也想跟去。秦徐站在他面前思索半天,拿出一件又厚又重的军大衣给他裹上,见楼道里没人,偷偷摸摸地牵起他的左手,放进自己的衣兜。韩孟十分配合,在衣兜里手腕一转,将秦徐单方面的“牵”变为十指相扣。
力克在炊事班帮忙,加米尔正陪父母聊天,马厩里便只有秦徐与跟来的韩孟。
马儿们一天没见着秦徐,各个兴高采烈,丑丑最高兴,前蹄不停地跺着,接连打了好几个响鼻。
秦徐走过去抱住它的脸亲了亲,转身对韩孟说:“这就是丑丑。”
韩孟不太适应马厩的味道,下意识地捂着口鼻,也不敢站得太近,看了看丑丑那张歪瓜裂枣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踢了踢秦徐的小腿,“这也太丑了吧,你刚才怎么亲得下去?”
丑丑通人性,对“丑”这个字尤其敏感,立即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冲韩孟吐了一鼻子粗气。
秦徐拍着丑丑的脸安抚,笑道:“刚开始我也觉得它丑得惊人,但是看久了吧,还觉得挺可爱,而且它聪明、亲人,只要喜欢你,就会让你骑,保证不让你掉下来。”
韩孟走近了些,“喜欢谁就让谁骑?”
秦徐:“对啊。我以前不是不会骑马吗,它驮着我跑得飞快,一次都没把我甩下来。”
韩孟:“这不和我一样吗?”
秦徐:“啊?”
韩孟笑着凑近,“我喜欢你也让你骑呀。”
秦徐耳根一红,抬起膝盖撞了撞他屁股,“对了,这次咱们应该没机会那个。”
“我知道。”韩孟咳了一声,“我就是来看看你,不做也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
丑丑看着2人,突然一步上前,往韩孟脸上喷了一口热气。
韩孟抹着一脸的口水鼻涕星子,骂道:“我操!”
秦徐大笑,拍着丑丑的脖子道:“这是它表达喜欢的方式,这家伙是个认脸的,估计看上你的。改天让你骑一骑,绝对比你拍电影时骑得过瘾。”
韩孟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跟前拉,将丑丑的口水蹭在他衣袖上,顺道亲了亲他手心,将他拉进怀里拍了拍,“草儿,我真想你。”
秦徐将脸埋进韩孟毛茸茸的衣领里,闷声说:“我也想你。”
2人在马厩腻歪了好一阵,秦徐又打扫清洁、添加粮草忙活半天,回到宿舍时已是平时的熄灯时间,但寝室里居然没人。
这天不熄灯,加米尔跑去跟父亲挤一张床,力克大约是要睡在炊事班了,其余战士也没回来,不是凑在一起打牌,就是在炊事班忙。秦徐领着韩孟去洗漱,给他烧了一大壶水,拿出自己的盆子,从水袋里敲出一块冰,丢进烫水,招呼道:“来洗脸洗手。”
韩孟看着冰块在烫水里迅速融化,惊讶道:“你们平时就这么洗?”
“那不然呢?”秦徐抢过他的毛巾浸入水里,“这儿虽然通电通水,但冬天经常断水,喏,那冰袋里的冰块都是我们去冰湖里凿回来的,明天还得去取几趟,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韩孟接过湿毛巾,眼神悄然变深,“去,当然去。”
秦徐又说:“洗完脸水别倒啊,还可以洗脚。”
韩孟笑起来,将毛巾糊在他脸上,见周围无人,凑上去啄了啄他的耳尖,“草儿,多日不见,你好像比以前成熟了。”
“什么叫好像?”秦徐拿来洗脚盆,把水哗啦啦倒进去,又端来一个小马扎,蹲在地上抬起眼,“再像以前那么混账,我对得起身边的战友吗?”
洗漱完毕回寝室,秦徐在韩孟的床上躺了躺,怕他冷,又找来一张被子,催他早点上床,亲自给他盖好被子,才回到自己床上。
次日天一亮,秦徐就起来了,除了加米尔,同寝的战友都已经回来。他动作极轻地下床,本以为谁也没惊动,开门时肩膀却被人点了点。
他回过头,只见韩孟已经穿戴整齐,睡眼惺忪地冲他笑,低声说:“早啊,草儿。”
2人一同去马厩喂马儿。
太阳初升,金灿灿的光芒铺洒在荒原与雪山上,辽阔而壮丽。忙了一宿的边防站此时却很宁静,只有犬舍的田园犬们发出几声亢奋的嚎叫。
秦徐喂完马,又去给军犬们拌食。这里的军犬并非特种部队里训练有素的德牧,全是“不值钱”的田园犬,但都非常听话,是巡逻队员们最重要的伙伴。
韩孟不敢摸这些“土狗”,秦徐却蹲在它们中间,拍拍这个,抱抱那个,一只大黄狗亲昵地扑到他背上,他双手往后一托,像背孩子似的将大黄狗背了起来。
韩孟笑,“怎么什么动物都亲你啊?”
秦徐说:“因为我待它们好啊,清早起来喂它们饭,你看其他人还在睡觉呢!”
还在睡觉的炊事班班长打了个喷嚏,打着哈欠起来给大伙做早餐。
今天不用巡逻,上午一半人留在营房继续准备年夜饭,一半人拖着板车去2公里外的冰湖取水。
力克牵出几匹马帮着拉水,在剩下的马前蹄与后蹄之间绑上一条绳子,就放他们自个儿去吃草。秦徐把丑丑也牵了出来,拍着马鞍子冲韩孟道:“上去吧。”
韩孟见大家都步行,不好意思骑马,丑丑却径直走过来,吭哧吭哧喷着热气。
秦徐说:“赶紧的,我在前面牵着,不会让你掉下来。”
韩孟这才翻身上马,丑丑兴奋地打了个响鼻,刚想撒着蹄儿狂奔,就被秦徐一声喝住。
边防站到冰湖的路还算好走,韩孟骑在马背上,远远看见几匹军马往山里走去,忙问:“草儿,马儿跑了怎么办?”
“不会。”秦徐退后几步,手里拽着缰绳,“它们脚上绑了绳子,跑不起来,只能慢慢走,不会走得太远。下午我和加米尔带丑丑去找它们,丑丑一嘶鸣,它们就全回来了。”
韩孟笑,“原来刚才班长给它们绑绳子是不让它们跑起来。”
秦徐扬起头,“折服于我们边防军人的智慧了吧?”
韩孟抱拳,“厉害厉害。”
2公里不算长,没走多久就到了,举目望去白茫茫一片,远处是连绵的雪山,眼下是冰冻的湖水,当真是冰天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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