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夫妻!
统领颓然地坐倒在座位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却听到长公主在那边说着:“你觉得我的想法大逆不道,无非就是看我是女人。若是我的庶弟提出这样的想法,你会这样反感吗?况且我比那些弟弟们更有能力。论嫡,本宫是先皇先后的嫡出;论长,本宫是长公主,年龄定是最大的;论贤,那些个草包哪有比得上本宫的?”
“……”虽然长公主的庶出弟弟们确实各个草包,但也不用说的这么明白。
统领以前觉得佑呈是个明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那些情报传过来,让统领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他又有些怀疑,忍不住提问:“该不会是你在背后做的吧?”
佑宁嗤笑一声:“本宫还没这么下作,何须本宫动手。佑呈自己干出来的事情,难道还有别人抹黑他吗?”这只能说女主角的降智光环确实厉害,之前见的时候已经初见端倪,没想到一年过去了,佑呈干得事情越来越离谱。
听闻最近佑呈要和皇后和离,皇后被逼得上了吊,还好被及时救下来了。但是大家也都知道,即使这次能够救下来,后面皇帝也会因为月妃,而罢黜皇后。
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大婚多年皇后都无所出……
可不是嘛,皇后拿什么有所出,顾茹玥进宫之后,皇帝都没去过她宫里,还想有所出?
大家都心知肚明,恐怕最后还是会如了皇帝的意思。但是奉朝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皇后被废黜的例子。因为奉朝的皇后大多是名门之后,大多是士族出身,又或者和佑呈、佑宁的母亲一样,是将门之女,总之背后总有支持的势力。
有这样的皇后,皇帝才能坐稳那个位子。
这也是一种对皇帝的制衡。
再加之少年夫妻,总归有糟糠之妻不下堂的说法,皇后也是从皇帝还未上位就押宝在他身上一心一意跟着他的。佑呈这么名正言顺且是唯一的嫡子,刚上位的时候还坐不大稳,要长姐来驰援,更何况是其他尚有竞争者的皇帝?
所以自奉朝建朝以来,就没有过废黜皇后的说法。
即便佑呈运气不错,没什么争抢,那朝堂之上,也靠皇后一族稳了一手。
如今卸磨杀驴,未免太过下作。
飞鸟尽良弓藏,这是原身本来的结局,也是因为佑呈的性子;如今换了一人变成皇后,也逃不过。
只是这样,难免让人心寒。
原身也是在过了多年之后才被关进长公主府,而且明面上还说一句长公主抱恙闭门不出;如今佑呈才登基几年,就要对发妻如此行事?难免会伤了其他人的心。
这是佑宁明白、京城的大臣明白、远在琼州的亲舅舅孙则明白;佑宁现在跟前的统领,又怎么会不明白?
统领有点颓然,过了很久他才说:“但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帮你。”佑宁却听明白了,他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不会帮佑宁也不会对佑宁动手。
这对佑宁来说就够了。
两州被她发展得固若金汤,不管是亲随军还是驻城的武部,各个都装备精良。边关守城军在两州的屁股后面,只要到时候不腹背受敌,就没那么容易被攻破。
佑宁听完统领说的话,轻轻应道:“如此便好。”
她眼眉微垂,心里面却估量着若是腹背受敌,两州能撑多久,答案是:就是自己带亲随军离开了,城内的粮食和装备也能撑到亲随军大军回援。
统领和佑宁说完话以后没有再久留,很快就带着自己的部下回了边关。他趁着月色而来,天还没亮就带着露水离开。
后面的日子里,佑宁还是会送粮食去给边关守城军那,统领也未曾拒绝,他们之间好像达成了微妙的默契。
日子一天天过去,如同白驹过隙稍不留神就换了季、过了年。
等京城那边皇后被废黜的时候,已经是佑宁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年。
冬日还未过去,小两口围着火炉在那边吃着锅子,上好的羊肉经过处理闻不到腥臊味了,才下到火锅里煮熟。
探子敲门进来的时候身上都是堆雪,施瑾瑜接过书信让探子先去休息。而后才轻轻展开书信,一字字给佑宁读了出来。
渺渺升起的热气让佑宁的神色有些看不清,但是离近了之后,施瑾瑜看到了那双神采奕奕的双眼。
佑宁笑了一声,那声音都充满着说不清的昂扬来:“也是时候准备了。”
施瑾瑜听到她说:“等雪化了,我们就上京。”
施瑾瑜看着她,目光中都含着笑意,这就是她的公主。
第117章
亲随军的统领张鹤在得知长公主要让亲随军整装待发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清楚了。
早在一年前,城门看守的武部汇报夜间边关守城军的统领来访这件事,他心中已经有了明悟,一直拼命操练。
而亲随军自从到了两州以后,装备一批一批更新换代,对他们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吃得好、用得好,训练自然也是加倍的上。亲随军经过这五年在两州的生活,已经脱胎换骨成为了长公主最锐利的剑与最厚实的盾。
这把剑今日就要出鞘,谁都拦不住。
但是在临行前几日,张鹤还是去见了长公主。
他对着高坐在台阶上方的长公主跪下身去、低下头来:“末将只想问公主一句,此去为何?”
张鹤没听到长公主的声音,却听到清脆的脚步声,她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女官掀起了厚重的幔帐。
等过了一会儿,张鹤才听到长公主的声音从脑袋顶上传来:“此去,清、君、侧。”她声音掷地有声,张鹤却似乎听到了那话语背后的含义,她的“侧”字要说的轻一些,仔细一听,她要的不是“清君侧”,而是“清君”。
张鹤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脑袋抵在地上:“末将誓死完成任务。”
张鹤是先帝指给长公主的亲随军统领,从那一刻起,他的主子只有安宁皇长公主,即便是皇帝要长公主的命,也得从他身上跨过去。
出发前,长公主在亲随军面前进行鼓舞士气,她说的不多,但是当雍容华贵的长公主站在高高垒起的木台前面,所有亲随军都仿佛有了魂。他们是长公主的亲随军,只为了长公主而战。长公主说要进京清君侧,他们就去。
长公主给他们的东西,是谁都不能给的,他们已经做好要为长公主拼死效命的准备,也一定会将凯旋的果实献给长公主。
但谁都没想到,春日的阳光下,长公主的凤冠折射着阳光,仿佛在发着光一般;长公主抬起双手在胸前作揖,她说:“诸君,请与我同去!”她微垂着眉眼,然后微微躬身,对着亲随军轻轻一拜。
——长公主也要去?!
亲随军一瞬间那气势就振奋了,在统领张鹤说出:“亲随军誓死效命!”之后众兵士同时喊出了“誓死效命”四个字。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排练过一般,手中作揖单膝下跪。那厚重的板甲落在地上发出铿锵之声几乎要震破苍穹。
主君如此,他们怎能不拼死效命?!
亲随军于春暖花开的时候出发,一路急行,并非没有遇到过抵抗,只是亲随军装备精良,敌方在他们跟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轻而易举就夺下了城来。亲随军军律严格,对待当地老百姓也克己守礼,如此名声传出去就是在守城军败了之后、亲随军进城来也并没有遭受到老百姓的什么反抗。
况且并非只有安宁皇长公主的亲随军向着京城而去,就连佑呈的嫡亲舅舅和庶出弟弟们,也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一路向着京城疾驰。
佑宁甚至在路上遇到了孙则,孙则二话没说,直接并入了佑宁的队伍,并且交出了最高的指挥权。
在这段时间里,佑呈变得更加不像样。
他废黜皇后之后,皇后的老父、三朝元老、如今的太师苦苦跪在朝堂门前,佑呈压根不见。年迈的老人在大冬天跪的连膝盖都没了知觉,最后收获的却是家中女儿用剪子在家中自尽的消息。
太师匆忙回家,连女儿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作为一朝皇后,最后被废黜,族谱上没她的名,连坟墓都不知道该葬在何处。但就算如此,太师还是带着自己女儿的棺材,在皇宫门外跪了三天。
皇后是他与亡妻的独女,到老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师原本挺直的身子都变得佝偻了起来。饶是如此,也未曾见到皇帝一面。三天后,太师撞在皇宫宫门上去见了自己妻女。
但是皇帝哪里会管这位老臣和曾经的妻子?
最后老太师和前皇后的棺椁,都是被太师族中的亲人给收拾的。
宫外鹅毛大雪将那一滩太师流下的鲜血彻底遮盖住,而皇帝他如今正搂着自己的月妃好不逍遥快活,却看不到后宫其他女人们忐忑不安的模样。
连皇后都这般结局,她们这些妃嫔还能怎样?
更何况皇帝耽于美色,久疏朝政,就连天子脚下的百姓们也惶惶不可终日,一日过得不如一日。这个冬天,天子脚下都冻死不少人。
等到开春之后,听到各地都打着“清君侧”的旗子向着京城出兵,佑呈勃然大怒,只是朝堂与后宫难免有错综关系,看到太师与皇后的遭遇,他们都惴惴不安,哪有还肯身先士卒帮忙出谋划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