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在花坛那蹲着呢, 你刚才进门急, 没见着他人吧。”
大爷边说边往外走, 卓一航把书往桌上一搁,跟着大爷去往楼下, 没多久到了宿舍外, 左右张望,见着还真是他家亲弟弟蹲那角落里拔弄花坛里的小草呢。
“一帆,你怎么来了?”他对着自己弟弟一唤,原先蹲着的小男孩立马抬了头看过来,见到是他,露了半个小酒窝, 软软喊了声“哥”。
卓家兄弟长得都很出众,卓一航十八岁的时候身条就已经拔蹿得很有型了,如今他二十,一八三的身高配着宽窄匀称的肩腰,再一双大长腿,杵在男生寝室门口没少吸引往来的女学生的注意。
他弟弟又是标准的正太型,白白净净的,很是可爱。
有几个认识卓一航的过来打招呼,“卓一航,这是谁啊?真是可爱。”
卓一航见是同系的同学,出于礼貌,回她们“是我弟”,说完拉着人往宿舍走。
等到了宿舍,他门一关,肃着脸看他弟弟,嘴里冷冷地问:“一帆,你怎么不在学校读书,跑我这来了?”
卓一帆小卓一航五岁,如今正读初三。他们老家不在南京,在灌云,离着南京有两三小时的车程,这几天不是假期,照道理应该在学校里读书的。
可能是怕自己哥哥生气,卓一帆没有及时回话,等了一来分钟,才挤了几个字出来,“我想你了,这几天老做梦梦见你,所以来看看你。”
卓家虽然穷,但是家教一直很严,小时候父母对两兄弟的教育没少落下,撒谎吹牛不是他们擅长的事,于是卓一帆说完刚才那一段话脸就红的和猴屁股似的,两眼更是不敢直视他哥,就这么低着头,绞着手指头,站在墙边等自己哥哥发话。
卓一航的眼神暗了暗,突然伸了手去抚弟弟的脑袋。
卓一帆反射性的一躲,脖子一缩,手往头上一抱,小眼神惊恐地看卓一航,满脸有种要挨揍的恐惧。
这是惯性反射,卓一航这学期修了门大众心理学,对这种反应颇有了解,见弟弟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闪过不好的念头,拉过他的手,解了袖口的扣子,手撸着他的袖管往手肘那一推,几条清晰可见的印记一下子露了出来,他没停手,又往上撸过去,仍是那种辨不清生成缘由的淤青。
这天才刚过九月,天气不冷,穿单件长袖T就能凑合过去。一帆穿的是校服,很宽大,卓一航扯着他的上衣下摆往上头一拉,这下新伤旧伤全都露了出来。
显而易见,他家亲弟是遭人打了。
“怎么回事?谁打的?”卓一航口气很不好,无名火蹿了上来。
他们老家灌云是江苏省最穷的县,家里头大人一般都出去打工了。卓一航的父母也不例外,在一航还读初中时就跑去连云港的工地当了工人。开头钱是赚到了一些,后来工地出了事,父母双双出工伤死了。
当年那噩耗传来,卓一航一想到从此以后只剩了弟弟和自己真真正正的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就如天塌了一样。幸好事儿闹大了,他们家兄弟两拿到了一笔不怎么多的赔偿金,这些钱刚够兄弟两日常开销而已。后来卓一航读的大学都是申请了勤工俭学的助学金,另一边,他还在课余时间打三份工,这才能继续养着自己和弟弟。
不过因为家里头大人双亡,卓一帆没少在当地被那些小伙伴们取笑过。有几次,对方实在说得过分了,卓一帆也和对方打架,可像今天这样的全身挂彩却从未出现过。
卓一航不是傻瓜,看着一帆身上的伤,多少知道这是一帆被校园霸凌了。
见自己哥哥的眼神犀利,一帆一下子掉了串眼泪下来,抽回自己手往哥哥身上一抱,抽泣,“哥,我不要去学校了。我真的不要去了。他们整天找我事,打我欺负我,说我是没爹妈的野孩子,说我们家是穷鬼。”
“哥……你别赶我回去……”
第二天,卓一航给弟弟的学校打了电话,就一帆被同学欺负的事和老师做了交涉。可这些等同于徒劳,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也因为一帆指出的几名学生家里头在当地多少有些背景,这事学校很难办理。
学校的态度挺明确,这属于学生间的打闹,而且事发都不在校园内,所以没法管。不过老师准了假,愿意让一帆暂时不回校。
初三这年很关键,有些学生为了考省里的高中也是早早请了假去省里的好学校做插班生,不过这得家里有钱有关系,否则也进不了那些好学校。
卓一航没有路子也没钱,只能暂时让弟弟在自己这住着,他课余时间要打工,给一帆留了些钱买饭,就让他自己在宿舍里自习。
人在他那呆了一周,隔周和卓一帆同从灌云考出来的同学来找了他。那同学不是卓一航他们一个系的,刚进校时浑身土气,后来也就一个学期,打扮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听说找了份兼职赚得还不错,这学期已经搬到外头单住了。
一航和他一起参加过几次学校里的同乡会,还一起打过球,所以还算认识。那人特地去到他打工的餐饮店,把人叫到后厨外的小巷子里,张嘴就问他,“听说你需要钱?”
卓一航被他一问挺突兀的,回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那位老乡也不遮遮捂捂,直接说,“有人传你弟弟住你宿舍,卓一航,校规里有规定,不能留外校人员住宿,你不是优秀学生吗?这都忘了?”
卓一航两手往裤兜里一抄,半阖着眼在思考问题,对方见他没出声,继续,“你弟弟在南京没地方落脚吧?要不你让他住我那啊。”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这同乡其实并不是最熟识,这年头爱管闲事的人并不多,对方那么热情,卓一航难免不会往其他方面想,不过他想得最多的无非是帮对方完成课题作业,想不到对方轻笑了几句,在那说,“我也就不给你转弯抹角了,直接和你说了吧。你弟弟来南京我就猜着一定要花钱,你的情况我清楚,咱们灌云出来的都一样。不过你看我,我现在就很好,我觉得一航你这人值得交朋友,别人我还不说了,我就给你指条发财的路。你这破餐馆一个月最多赚一千来块吧,你跟着我混,我让你一晚赚一千。做的事情你放心,你去了自己掂量要不要在那干。”
晚上收工早,洗完水槽里所有的盘子还不到九点,卓一航给弟弟打了电话,让他自己在宿舍里写卷子。
同乡还挺执着的,九点没到又去一航的店逮人,见他收拾完了,把他直接塞一辆出租车里。车子绕着南京城开了没多久,在鼓楼那一带停了下来。下车后同乡又拽着卓一航左绕右绕,最后在幢大厦的后门那停步。
卓一航还在犹豫,同乡也没让他有反悔的机会,直接把人拉着往里头带。他们走的是后门,卓一航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那里,也是因为心里好奇这位同乡到底做什么兼职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脱贫,所以半揣着疑惑跟人后头。
那地方里头弯弯绕绕的好多过道,卓一航没去过KTV更没去过夜总会,所以完全对这种环境陌生。没多久他被同乡带到了办公室,同乡敲了敲门,听里头有人应话了径直开了门。
几秒后,卓一航被同乡推到了一名大哥面前。大家称呼那人文哥,同乡拉着卓一航让他叫人。
卓一航只抬了眉眼,没出声,对方倒是发话了,问的是同乡,“三子,这就是你说的那同学啊?长得不赖啊,自愿做这行吗?”
声音音调嘶哑暗沉,一听就是常年喝酒抽烟落下的嗓子。同乡一脸谄笑,点点头回话,“我就说他长得好吧,在我们校是校草。文哥,他缺钱,您看他成吗?”
被叫文哥的人聚拢一对鹰眼,上下又扫视了一遍卓一航,嘴里头说:“成不成得看他自己。”转头他对着卓一航问,“小子,是自愿的吗?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卓一航摇摇头。
“男公关乐意不乐意做?你缺钱?你要是做好了一晚上能赚几千。”
“什么男公关?”
卓一航一问,一屋子的人发出各种笑声。
文哥翘了嘴角,说:“就是鸭子。”
“还不懂?”“就是男J,伺候人舒服的。懂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HI,我又回来了,开始更迅哥的番外。可能写成小短篇吧。迅哥的番外里会交叉喜财录正文里的一些事,希望你们喜欢。
另外,宋澜和路响的后记番外已经在我的微博更新了。想看的自己去提取。
其实写完这篇文的时候,我就有了被骂的心理准备,最主要上一篇《大人物》完结后太伤了,我都被骂成抑郁症了。幸好,这篇还行,骂得人不是最多。谢谢一些帮推文的朋友,让更多人知道了这个故事。
第94章 番外(宋澜X路响)
宋澜立在香樟树下和路响对视,怕自己是错觉,于是向路响走近了几步。
路响呆楞在那,一时觉得自己陷入了错觉。
面前的人和自己八年前最后见时的样子很神似,只是身型较那个时候长高了一些,也精壮了一些。眉眼虽然有自己回忆里的味道,但已经褪去那时的那种纯真了,如今完全是个浑身裹着压迫力的成熟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