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卓一航脑子里很清楚,一帆绝对不会自己砸自己脑袋,一定又是遇到那群学生欺负他,他才会做出过激的反应。其实一帆从小胆子就小,不喜欢挑事也不是个调皮捣蛋的小鬼。更不是动不动就斗殴打架,会主动伤人的性格。这摆明了是他想用自残的方式去吓退那些欺负他的人。
这举动虽然过激,却无时无刻不透出他的无害与善良。但是卓一航知道,找学校处理这事基本又是海里投针,学校根本管不到那一群有背景又有钱的孩子。如果要追究,那条路不怎么好走。而眼下,让一帆苏醒过来才是最最头等的大事。
灌云的医疗设施很差,专业的脑外科医生基本空缺,好在一帆的班主任帮忙,拿出自己在南京的关系帮一帆联系到了医院,这才连夜又让卓一航把人从灌云送到了南京。
到了医院一切打理完之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了。医院给了治疗的方案,不过先要做脑部的全面检查才能确诊。医生说话都不会说死,在卓一航面前说可能是中度脑震荡引起的昏迷,但也不排除是敲到了脑部后引起的脑坏死。所以具体还要看CT和脑电波的报告。
检查费的单据被护士交到了卓一航的手上,卓一航当场又是一愣,反复数过上头的数字后,他实在有些手足无措。
最后,连续向五六名较好的同学电话借钱之后,他完全陷入了走投无路的境界。在一阵深思熟虑之后,他去了三个月前同乡带自己去的那个地儿。
这一次,还没等文哥发话呢,他直接跪在了文哥的面前。
第95章 番外
经济发展之后,社会上有些产业也跟着发展了起来,和娱乐沾边的产业发展最为迅速。南京之前的夜生活不多,也就是秦淮河、新街口那密集着一些酒吧和量贩式KTV。夜总会也有,但经营都过于刻板,装修和玩得花样都较几个沿海发达城市落后,所以各家规模都不大。
文哥所在的那家鸭店是最近才开的,有个很雅的名字,“醉金陵”。
这名字取的时候特意请了大师,五行上头做了些讲究,又和老板的八字匹对,还得合得上要经营的这门生意,所以费了点心思。
店才开了没多久,在圈里却已经传开了。
问是什么圈?当然是夜总会的圈了。
这圈子其实很大,山南海北的,随意一个小县城都能找到它的影子。但混得全国知晓的不多,也就三家,还被编排进了顺口溜。
出来玩的人,如果不知道“南有红楼遗梦,北有天上人间”基本就能检测出不算是个骨灰级的玩家了。这两家出名各有各的路数,前一家是因为倒台搞得全民皆知,后一家虽然后来也倒了,到是因为当年流出来的视频,竖了好几年高端会所的标杆。
只有中间那家金碧辉煌,这几年甚至后来那些年在这个圈子里屹立不倒。这和老板的谋略和魄力有关,当然还有站队。文哥这人眼力见和预见性都不错,这次算是真被他押对了人。跟着大老板,也算成了打南京这一片江山的功臣了。
不过眼力见好不代表人品也行,要不然当时怎么会押了卓一航八百元人民币呢。
卓一航这一次是走投无路了,弟弟躺在医院,大笔医药费要交,他自己手头上的积蓄不多,填补进去刚够交第一笔的费用,后面的住院费和治疗费又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就算他拉下脸皮子去借,估计也拼凑不够。
他和文哥签了死合同,在醉金陵做两年,这两年里分成五五,还不能随意辞职。这种公司抽走一半的合同也只有刚入行的新人能骗住,按着平常外头的行情和规矩,会所和少爷分成应该最少也有三七,一些高级别的能提到二八,毕竟卖力的是少爷,会所还得靠他们为自己竖招牌呢。会所之间竞争激烈,提成少了人留不住,走一个能带走一大片客户。
见着卓一航在合同上签了字,画了手印,文哥让人取了一万给他。他也没客气,点都没点,拿着钱和文哥招呼后就走了。这其实是他签合同提的唯一条件,让公司给他预支一万。
外头有人截了他,让他先别急着走,然后带着他在会所里到处转了转,又对他说了些会所里的规矩,当少爷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好让他尽快进入状态。
他们人走远里,办公室里有人问文哥,“那小子都没做过,文哥你真签了啊?还丢给他一万,别做几天受不住不干了,血本无归!”
文哥还没说话,另个人回了句,“你是怕他做久了,抢了你的头牌吧。那小子身段和样貌都好过你几条街,人家还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你这味酸的!”
说话的人龇着牙,一脸的吃酸样。
被他抬杠的人刚想回他话,文哥发了声,“吵什么吵,有这闲工夫还不快去打电话联络些客户?”
两个人被文哥一叫唤,悻悻然都走出了门。
等他们一走,一旁一个剃着光头的男人凑过去问,“文哥,那小子你准备怎么安排?”
文哥点了支烟,吸了一大口,问:“阿强,赵太太昨天说他要找怎样的?”
他话才说完,阿强立马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呦,对哦,正合适。”
赵太太的先生是地方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前和赵太太很恩爱,这男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到了一定岁数了没保住晚节,据说和个大学女生恋上了。
年轻的女孩子青春无限,对于中年男人有着致命的诱惑力。赵先生这一头栽得挺深,原本只是吃个饭约个会,后来干脆给那女生在南京最好的地段买了房同居起来。
试了各种方式换不回老公,酗酒买醉之后,赵太太被朋友拖来醉金陵。
也是想要报复一下吧,想着老公已经在外头潇洒了,自己不能像个怨妇似的在家独守空房。于是又在一群女友的怂恿下,决定放纵自己一回。她的要求挺高的,和来玩的那些贵妇们不同,她不要技术熟练的,就想要个干净的。
在卓一航来之前,这活还真不好接,这都什么年代了,年轻又帅气又肯干这一行的男孩子处的必经少,可以说是稀缺。幸好卓一航自己找上了门,文哥又在他跟前随口一问,听他说自己还没处过对象,当时就把心思绕这单生意上来了,毕竟赵太太可是大客户啊。也因此,文哥会爽气地答应给一航预支那些钱。
一帆在医院观察室躺了三天,第二天的时候情况开始有所好转,所幸查出来是脑震荡,又做了全脑CT,确定没有淤血之后医生开了转病房继续住院的单。
交完第二笔费用,卓一航推着弟弟去了病房。兄弟两都不是热乎的人,卓一航还算好,一帆性子更闷,这次知道自己闯了祸,醒了之后就没在哥哥跟前多说一句话。
卓一航没责怪他,也没多问,更没提和学校有关的任何事。就是忙进忙出帮他张罗了住院的所有程序。
等到了病房,扶着一帆往病床上躺下,卓一航终于开了口:“这几天在医院乖乖呆着,哥外头有事,晚点回来陪你,你要是不舒服直接和医生护士说,哥一会儿给你买点生活用品,知道了吗?”
语气真没有任何不耐和责备,还挺温柔的。一帆心里有些自责,怪自己不懂事没遵守和哥哥的约定,他现在有些后悔,要是自己忍住,忍着那些人的欺负,哥哥也不会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为自己的事愁云满布了。
他有偷偷见过卓一航口袋里的那张缴费单,知道自己又花了一大笔医疗费,见到那张单据时实话他心已经揪得厉害,到底是小孩子,遇着事了,会有种天塌下来的不安全感。不过,卓一航这一次对于钱的事只字未提,他也不好开口问哥哥,就用眼神一直小心翼翼的打量。
卓一航又给他打了瓶水,见着快到中午了,给他领了医院的病号餐嘱咐他吃完后人就准备离开。才转身,宽大的羽绒服被一帆拽住。他回身,见到一帆注视自己的眼睛,害怕、不安和自责。
“哥,对不起。”一帆糯糯说着,他还想说什么,卓一航握住了他拽衣服的手,他手一松,看着哥哥,等着哥哥教训。
想不到卓一航只是牵了下嘴角,说,“好好休息,尽快好起来。哥先去忙了。”说完就转身出了病房的门。
这是卓一帆第一次认真看他哥哥的背影,沉重又孤独。
那一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圣诞夜。
因为临近新年,街上到处都是欢快的节日气氛,醉金陵也是!这是醉金陵开业以来第一个圣诞节,借着这个节日,会所里热闹非凡。
可那些热闹都是别人的,卓一航的心里平静的就和一潭死水一样。
文哥知道他是新人,好心提醒他,让他改个别名。他给自己取了个单名洵,谐音“殉”,这是他对自己青春岁月的告别,也是对自己从此不再正身的一种祭祀。是无奈也是妥协。
他想他所有对未来的憧憬,以及生活的期望,都将和自己的肉体一样,在这灯红酒绿里被腐蚀的一干二净了。
那晚,初次。
赵太太从包间里出来后,笑颜逐开。几个一起来的小姐妹围上去,唏唏嗦嗦地问情况。
赵太太长叹,“终于知道我们家老赵为什么喜欢大学女生了。这男生也是年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