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暗卫都各自行动着,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但周琬没想到的是,常姝腕上的那个镯子实在是不好取下来,时间紧迫,周琬不得已,只好放弃了。
马厩的火已烧起来了,暗卫运来了一具女尸。周琬看了一眼便直摇头,道:“身型不像。皇后身量高,这个有点矮。”
暗卫难得地叫苦:“公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愿意卖给我们的,时间紧迫,哪里去找相似的啊?左不过一把火烧了,谁会仔细查看呢?”
周琬无法,只得就此应付了。她命人给那女尸穿戴上了常姝的衣物首饰,然后便悄悄离开了,只留下暗卫在此放火。
常姝醒来时,是在长安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那时,周琬的胆大妄为已瞒过了天下人,所有人都在说,那个桓帝废后、如今又恬不知耻为女子做皇后的常氏薨逝于大火之中。
“我家主子让我给小姐带句话。”周琬的暗卫这样对常姝道。
“什么话?”常姝问。
“我家主子说她不喜欢欠别人的,她帮你脱离苦海,从此旧账一笔勾销。她希望你走的远远的,再也别回这长安城。你若回来,她不放心,从此便不会手下留情了。”暗卫道。
常姝一愣,却又摇头苦笑。她没想到周琬竟然会因为自己帮她顶罪而对自己心存芥蒂……周璨的死已被她和陈昭若顶下,而陈昭若至今也未曾薄待周琬,谁又能伤了这小丫头?可周琬竟然把这件事视作威胁……莫非她也有了自己的图谋?
“是了,若她也有自己的图谋,那她万万不能让人知道是她杀了周璨。她没有证据证明周璨不是周陵宣的孩子,若此事泄露,她就算想干一番大事业也会被此事拖累。而知道这事的只有我和昭若。她偷听了我和阿媛的话,知道阿媛要对昭若不利,也知道我有心护着昭若,那我无疑是她筹划大事路上的绊脚石……什么把旧账一笔勾销,都是借口。”
想着,她闭了眼长叹一声,道:“这丫头,我是救不了了。”
还好如今周琬羽翼未丰,做不了什么大事。
有些孩子是救不得的。常姝本以为自己还能拉她一把,却不想这孩子竟是如此固执地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走吧。”暗卫说着,给常姝了一包袱金银细软,又早备好了一匹快马。
似乎是不走不行了。
她曾经什么都想要,可最后什么都失去了。不如把所有的事情都抛开,什么都不要了。
长安注定不是她所向之地。
“昭若,我想陪着你,可如今看来,却是不成了,”她看着长安的方向,心中默道,“对不起,或许,这样的结局也挺好。如今局势平稳,你也可不必那般劳心劳力,一个羽翼未丰的周琬应当不是你的对手。我会日日为你祈福,愿你福寿绵长。”
想着,她不由得红了双眼:“若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在那温暖的江南,我会在那,等你。”
一个夜晚,白雪红梅相映成趣。庄园里到处都挂了红灯笼,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屋内,两个身着喜服的女子相对而坐,眼角眉梢尽是爱意。
历经过那般锥心之痛,才知道从前计较的万般种种,都及不上眼前人的一颦一笑。
“宫里的事,你当真放心吗?”常姝还是有些不放心。
陈昭若笑了:“肃敏公主和肃庄皇后谥号都有了,就别操心这些了。”又道:“皇帝一驾崩,宁王便被放出来了。有怀远和宁王在,你就放心吧。我还特意叮嘱了怀远几句,你放心,他们会守护好这天下的。”
“是,谥号都有了,还操心什么呢?”常姝也笑了。
“这次,我不是皇帝了,你也不是皇后了,”陈昭若道,“我们,只是我们。”
“上次你娶我,这次我娶你,扯平了。”常姝终于忍不住,把这句憋了许久的话吐露出来。
陈昭若不服气:“为何这次是你娶我?”
常姝指了指屋子,笑道:“因为上次你是未央宫的主人,而这次,我是这庄园的主人。”
“你还是一贯的能言善……呜!”话还没说完,常姝便对着她的唇吻了上来。
良久,两人的唇瓣终于分开。
“你的身子……如今可还好?”常姝关切地问着,轻轻喘着气,双颊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陈昭若笑道:“如今把那些事都丢开了,我也可以好好调养了。如今孙太医跟在我身边,你就放心吧。”说着,她又向常姝凑近了些,她拥着常姝,在她耳畔柔声细语,道:“我想你,想到要发疯了。”
“我也是。”常姝说着,双手揽上她柔软的腰肢,就要解开她的衣带。
“你明知我想听的不是这句。”陈昭若说着,轻轻按住了常姝的手,不让她再进一步。
“那是哪句?”常姝问。
“就前日你我重逢,你说的那句!”
“嗯?我忘了?”常姝故作不知。
“就是……那句啊!”
门外的青萝终于听不下去了,竟在外边对里面喊:“她想听你说爱她!”
常姝登时红透了脸,对陈昭若埋怨道:“不是说好了吗,你我独处的夜晚,不让她来打扰的。”
陈昭若一脸无辜:“只说不让她进门,又没说不让她说话。”又瞬间变脸,看起来狡黠无比,问常姝:“所以,你说不说?”
常姝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只见陈昭若便搂着她脖子吻上了她的唇。
陈昭若又问:“你说不说?”
常姝似乎得了甜头,就是不说,陈昭若便又吻了上去。
良久,她双颊通红,看着常姝的眼睛,问:“你说不说?”
常姝看着眼前女子动人的眸子,终于心软了,不忍再这般捉弄她。便轻轻凑到她耳畔,郑重地道了一句:“我爱你。”
“我也爱你。”
红烛摇曳,帷幔放下,榻上的人影交错融合。
门外窗下坐着的青萝听见屋内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喘息声,登时红了脸,又满意地笑了:“如此也好。”说着,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灰,自己安置去了。
“此生能遇见你,是我之幸。”屋内,一人对另一人道。
“不仅是此生,还要有来世……生生世世,我都想和你在一起。我们注定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谁也别想分开我们。”
“……就和现在一样吗?”一人轻笑。
另一人愣了片刻,随即开口嗔笑着:“没个正形。”说着,似乎不知在哪里用了力气,惹得那人一阵轻呼。
“你竟好意思说我没个正形!”
两人抛却了过去所有的不快,相互调笑着。
皎洁的月光下,庄园内的红梅白雪也染上了一层温柔的色彩,风铃随着风叮咚作响……风花雪月,也诉不尽其中的万种柔情。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的世界便是永恒。”
121 番外
我叫张璧,是大将军张勉的长女,如今的大周皇后。
我的父亲是大将军,祖父做过大将军,外祖父生前也是大将军,因此,我是一如假包换的将门虎女,不做皇后时便在长安叱咤风云。
我唯一怕的,便是我娘。
我娘是常大将军的庶女,年轻时受了许多的苦,所幸最后苦尽甘来了。据我父亲说,我娘从前也是个温温柔柔、谦和有礼的女子。只是如今,我实在看不出那温温柔柔的模样了。我娘如今严肃的很,比我父亲还要严肃,管教我也很严。
或许是骨子里流了太多大将军的血,我自小便喜欢舞刀弄枪,我父亲和那个名唤杨深的世伯倒是乐呵呵地教我。而我娘,她十分反对我学这些,每次一见我碰兵器,她便要大声斥责,说什么姑娘家家学什么刀枪?
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了,反驳我娘道:“谁说女子便不能舞刀弄枪了?我偏要!”
我娘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半晌,竟滴下泪来。我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忙要去劝慰她,却不想我娘摆了摆手,竟自己钻进了府里的小祠堂,跪在一堆牌位前念念有词。
那里供奉着我那一生传奇的姨母。
说起我这个姨母,那真是正史不知道该怎么评论她,野史又乱评论她!我姨母儿时便和桓帝订了亲,十七岁那年成了大周的皇后,可皇后做了半年,就因桓帝忌惮我外祖家而被设计废后了。我姨母不知为何移交给了昭阳殿的陈昭仪看管,从此幽居昭阳殿八年。后来,冲帝即位,姨母才又跟着当时的陈太后去了长乐宫。这也就罢了,偏偏几年之后,冲帝驾崩,陈太后自立为帝,一年之后,竟然又立了我姨母为后!
于是,自一统天下以来,未央宫里发出的前两道立后的诏书,立的都是我姨母一个人。
但这第三道就不同了,第三道立的是我。
说起我和姨母的缘分,那还真是一言难尽。我的名字是我姨母取的,据说我姨母随便说了一个字,就刚好和我今日的夫君对应上了。
“问士以璧,召人以瑗。”
其实,我觉得这是姨母被周室影响的铁证,因为我今日的夫君,他们这一辈刚好是玉字辈,我和他同辈,因此才取了这个名字。而大家既然都是玉,那肯定是有相似之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