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吉醒过来很是一阵头疼,脑袋像是重了几斤。他挣扎着起床,被子从身上溜了下去,小吉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再看一眼四周,这的装修可不太像酒店。他裹着被子出了卧室,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这间屋子的装修有些特别,屋内处处留着年代感,老式的木梯、家具、房门,小吉感觉置身于上个世纪,但是过于现代化的电器又在提醒他,这是二十一世纪。
小吉似乎明白过来自己身处何处了,只是没见到屋子主人的身影,小吉裹着被子不方便下楼,站在楼梯口对着楼下喊了一声:“哥!”
江临临从厨房探出脑袋,“你醒了,饭马上就好。”
小吉说好,于是又回了卧室。
没多久,江临临就在楼下喊小吉吃饭,小吉跑出房间,对着江临临说,“你能不能先给我找件衣服穿?”
江临临在楼下笑了起来,三步两步上了楼梯,木制楼梯被他踩得咿呀作响,江临临看到小吉幽怨的眼神,对他说:“你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不让我穿的。”
小吉一颗露在被子外面的脑袋顿时通红了起来,江临临拿起昨晚小吉不愿穿上的衣服给他,看到了他满脸通红,想象了一番包裹在被子里的身子,估计也是红的。
江临临将衣服扔给小吉,“穿好了就下来吃饭。”自己率先下楼了。
小吉坐在饭桌上,吃了一口米饭,瞥了两眼江临临,这货居然还在笑,他若无其事地问,“你笑什么?”
江临临笑眯眯地说:“小吉,你怎么越来越傻了,你还没刷牙。”
小吉愣了会,脸又红了,忿忿放下筷子,走进了浴室。洗漱台上已经放好了一支新牙刷,小吉拆了包装,刷好了牙,顺道还洗了个脸,做完这些,立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确认没有漏下什么没干的事,才出了浴室。
小吉刚坐下,江临临递了杯水过来,“先喝杯水。”他说。
小吉在江临临目光中喝掉了满满一杯。
“给多少你就喝多少,怪不得你会喝醉。”江临临将空杯子放在一旁,待小吉坐下后他又说道,“酒桌上喝酒,兴头一好,也就没了分寸。你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量力而为。”接着教起了小吉一些挡酒的法子。
小吉听完,问“你就是这样挡酒的?”
这些办法江临临自己倒还真没用过,他年轻时也是一个喝酒极狂的人,这些法子根本不屑用,只不过到了小吉身上,江临临还是希望他能少喝点就少喝点。
小吉没得到回答又说:“你从来不用这些办法,对吧?却要我用...”这是关心,我知道。这一句,小吉没说出口。
饭桌上陷入了沉默,只剩二人夹菜吃饭的声音,小吉突然说:“谢谢你。”
江临临碰碰小吉的头顶,“不要谢我。”
“我是说,饭很好吃,谢谢你。”
“那可不。”
“饭很好吃,菜嘛,还欠了点火候。”
“嘿,你小子。”
“你今天怎么不用上班?”
“没事,我是发工资的那个。”
“哎呀,炫耀意味有点明显。”
“你今天不上班没事吗?”
“我虽然不是发工资的那个,但是我基本上算个自由职业者,不用坐班。”
“哎呀,炫耀意味有点明显。”
小吉嗤笑:“江临临你好幼稚。”
“刚才谁叫我哥来着?”
“你这种小孩不配当哥。”
“你比我小一岁好吗,小孩!”
二人吃过饭,决定回秋田蒲。小吉站起来要收拾碗筷,江临临阻止了,“没事,等阿姨来收拾。”
“你还请了阿姨?请了阿姨阿姨你还自己下厨?”
江临临能说什么,难道要说,我怕阿姨在家会撞破你的裸体。我幻想了一整晚你一觉醒来,光着身子冲出来惊慌失措的模样?这么想着,江临临又觉得可惜,早知道把被子拿了,不行,会感冒的,关空调啊,不行,太热。
“什么跟什么啊。”江临临说。
二人出门,小吉回头看了眼江临临的房子,在六月的阳光下,一墙一瓦都在反射光芒。小吉觉得这栋房子像一个深宅大院里的黄花闺女,藏得很深,美得天然。小吉感叹:“你真是有钱。”
江临临解释,“几年前虹湾区放消息说这一片要拆迁,原先的主人最初因为急着用钱找好了买主,一听要拆迁,又不肯卖了。后来因为要保护老城区,这一片不拆了,买主以为房子不卖,在另一片城区买了房。原先的主人为了将房子脱手,低价出售,正好被我碰上了,捡了个大便宜。”
“你运气还真是好啊。”
江临临笑笑不说话,将手里的一个纸袋子扔给小吉。
“这是什么?”小吉问。
“都是上大学的时候闲来无事拍的,那个时候秋田蒲大片的房子上都画了一个拆字,想着以后就看不到了,不知道不觉照片攒了许多。”
小吉打开袋子,一摞照片,拿出几张来看,全是几年前的秋田蒲,有些建筑和小吉的记忆重合,只是确实如江临临所说,大多房子的墙上都画了一个拆字,红色的,在画面中很是鲜明。
“这些照片怎么也有五六年的历史了吧。”照片的色调有些灰暗,不是时下的摄影器材。
“差不多。”江临临说。
“这么珍贵的东西。”
“那天听你和芝芝说你的漫画背景是秋田蒲,我留意了一下。”
“你也时常怀念过去的秋田蒲吗?”
“过去就是用来怀念的。”江临临说感叹。
“所以作画的时候,我会不知不觉将色调放浅,甚至泛黄。就像是影片里放起回忆的片段总是会变成另一个色调,并不是几年前秋田蒲就是灰黄色,那都是刻意加上去的回忆的颜色。有时不带感情地想想,就算十年前,秋田蒲也有这样的夏天,阳光灿烂,一切都很明亮,只是当一切变成了回忆时,天空又只剩下了灰白色。”小吉说。
“你手中的照片,就是当年的秋田蒲,但是现在来看,也成了泛黄的照片。这不一定是感情色彩,只是当年所具备的摄影能力,还原不了当年的颜色,再好的像素,经过六年时间,也会变得模糊。相片在不知不觉中留下痕迹,物质也敌不过时间。”江临临接口道。
二人终于走出了巷子,小吉脸已经晒红,脑门冒出了许多汗珠。坐进了车里,小吉大呼“空调空调。”车子经过一上午暴晒,比车外温度还高,小吉耐不住热,伸出手扇风,问道:“十年前的秋田蒲也这么热吗?”
“热啊,你忘了我们在秋田河洗澡吗?”
“可是在记忆中好像并没有那么热。”
“你一直都是个不长记性的,现在还一样,真是一点没变啊。”
江临临发动了车子,车子汇入车流,空调很快发挥了作用,小吉在舒适的温度中睡过去了。
☆、第八章
这个点江家已经没人了,江临临将小吉送到李家院门口。车停了,江临临拍醒小吉,问他头还疼不疼。
小吉在座位上摇头晃脑,江临临说:“你伯伯婶婶上班去了,回去好好休息,我让我妈晚饭时间来叫你,你大着胆子睡就是。”
小吉点头:“嗯。”
江临临又说:“估计晚上你要挨骂,这我可帮不了你,我也觉得你该骂。”
小吉一想,又拿他喝酒说事,打断江临临,“好了好了,我已经知错了。”
江临临被小吉逗笑了,倾身过去解了小吉的安全带,两人挨得极近,小吉的呼吸就在耳边。“啪”的一声,安全带解开了,江临临却没有退回去,他伸手拢在小吉后脑勺,凑过去,在小吉额头上亲了一口。“你可以犯错。”江临临说。
小吉瞪大了眼睛,忽然不知所措,手忙脚乱打开车门,逃下了车,跑进屋子。“砰”一声,李家房门紧紧关上了。
江临临笑了一下,摇摇头,发动车子走了。
小吉冲进了家门,靠在门上缓了一阵。李家关上了大门,阳光从厨房的窗子投射进来,在地板铺上了一层明亮,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现形,明亮不孔不入。三口拖着懒懒的步伐走近小吉,小吉俯身抱起三口,上了二楼。
二楼是从前李家人住的楼层,有三个房间,最大的主卧归李爸李妈,旁边的次卧归小吉,对面还有一间屋子,李爸用作书房。李家人在这屋子住了五年,小吉自回秋田蒲,还没有踏足过二楼的房间。
小吉不禁勒紧了三口,三口叫了一声。小吉推开了主卧的门。房间的窗帘紧闭,只一条光线从门口投进,家具仍在原先的位置,只不过空空荡荡,了无昔日生活的痕迹。小吉退了出来,关上了房门。抱着三口向阁楼走去。
李家房子大,阁楼常年空着,小吉回来之对江卢文提过一次打算住阁楼,回到秋田蒲就发现他已经给小吉准备好了所有,连床都是新的。两家人都明白同一个道理,触景难免生情,在这一点上,他们心照不宣。
小吉将身子摔在床上,被子很干燥、很软,像一朵可以有万千变化的云,贴合着小吉身体的弧度。小吉伸长手拿起床边的空调遥控器,一时,房间里只有空调的声音,以及外面的知了的叫声。秋田蒲的知了来得特别早,十年前也如此,就像守着什么约定,每年的这个时候,为了赴约,叫的没完没了,没完没了。小吉想着,就这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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