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奶奶和姑姑赶来了秋田蒲。奶奶育有一子一女,李崇仁五年前来了秋田蒲,女儿一年前跟着夫家移居外省,只剩下一个老人在老家,守着老屋子寸步不肯挪。奶奶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小吉很是心疼奶奶,拗不过固执的老人,答应跟她回老家。
小吉去向江临临告别,江临临只说,我会等你的。
小吉抱着骨灰在去白葵火车站的路上就在想,他会回来。
小吉大学修的是一个冷门的专业,毕业之后,找不到心仪的工作,小吉思考良久,决定要去学画画,于是他花了两年的时间,从基础学起。当时学习所需要的大笔费用,虽然奶奶没说,但是小吉能猜测到是江卢文提供的。小吉在这方面似乎很有些天赋,学了两年,小吉才开始找工作,工作了两个年头,奶奶倒下了。
小吉其实一直有种感觉,奶奶原本在那场车祸之后就打算放弃生活,只是小吉让奶奶放心不下,成为了奶奶新的奔头,奶奶凭空多支撑了六年,原来这也是奶奶最后一个奔头。小吉有时认为自己很幸运,幸运就是一些适当的满足感,他的满足感是奶奶多出来的六年。奶奶临走前对小吉说:“小吉,奶奶很想多陪你几年,只是奶奶力气不够了。”
小吉抬头看到了坐在对面的江临临,江临临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有人在转动圆桌上的转盘,几道菜从小吉眼前飘过,升起了热气。小吉和江临临之间隔着数不清的热气,缥缈的云烟,挥散不开。等他做什么,回来又能怎样呢。小吉想,生活真是太朦胧了,该清楚的都不清楚。
江临临突然抬起头,察觉到小吉的视线,朝小吉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刚对视上,小吉就移开了,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眼前的菜。江卢文身边的一个叔叔正举着酒杯,对着小吉要和小吉喝酒。小吉苦笑,举起了自己的杯子。
江临临今天刚回秋田蒲,就被妈妈拉住问是不是和小吉吵架了。
江临临说没有。
江婶说:“我们家对不起小吉,你不要和他吵,多包容包容他,不要冲他发脾气。”
江临临说:“小吉不需要我们这样,他要正常的家人,会闹矛盾,会吵架,事后会和好。他不需要我们小心翼翼。”
江婶说:“但是我们得这样,你爸心里也能好过些。”
“小吉呢,他不要好过?”
小吉喝了两杯之后,江家的大人都站出来制止小吉继续喝酒。小吉只好拿起杯子,一桌的人同时敬了一杯,喝完之后,杯子里就换成了饮料。
继小吉不再喝酒之后,大家的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小吉埋头专心吃起菜来。窗外天色渐暗,桌上氛围高涨,江卢文已经喝醉了。他和小吉之间隔着两个人,江卢文突然挤过两个人,拉住小吉的手,说:“小吉,江伯伯现在成了厂长,你留在秋田蒲,做我干儿子,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那年我求你奶奶让你留下,你奶奶六十多的人,中气足得很,扯着嗓门骂我,说和她争唯一的孙子。你知道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和你奶奶一块留在秋田蒲,我和你婶婶还年轻,照顾得过来。谁知道,老人脾气大得不行,不仅把你带走了,连老李的骨灰也一并搬回了老家。”江卢文说着有些动情,眼睛泛红。中间的两个人开口劝说,江卢文打断他们:“你们别吵,你们不明白我和老李感情多深,这十年来我心里多愧疚。电话是我打的,他们夫妻是被我害死的!”
江婶连同江芝芝都出声制止。江芝芝起身走到江卢文身边,在他耳边一直轻声说着什么,好一阵,江卢文又笑起来,说:“还是芝芝懂事,你小时候像个男孩子,我和你妈妈一直以为你长大嫁不出去,没想到,现在都要当妈妈了。”说完又大嚷着要找杨怀说话。
桌上又恢复了嬉笑轻松的气氛,刚才的一幕被众人有心带过去,再没提起。
江临临离开座位,走到小吉身后示意他跟他出去。小吉疑惑,跟在江临临身后走出包厢。
他们一直走到了这条长廊的尽头,尽头有扇窗户,窗外是一个人工花园,花园内修了一个喷水池,几只水柱对着水池中央,碰到雕塑复又顺着流下,流回水池。就是那一池子的水,不停地喷出、落下、喷出、落下,像在演一出自导自演的戏,不知疲倦。
江临临忽然张开手臂抱住了小吉,他在小吉耳边说:“小吉,你是我们很重要的人,你是我们的家人,你就和我和芝芝一样。”
小吉问:“家人吗?”
“嗯,家人。”
江婶在包间注意到江临临和小吉的举动,她对江芝芝说:“临临和小吉前几天闹矛盾了,你出去看着点,这会别吵起来。”
江芝芝一边往包间外走,一边嘀咕:就小吉那性子还能和人吵架啊。推门走出包间,左右张望了一下,江芝芝看到了走廊尽头的两个抱在一起的人,若有所思了片刻,退回来,关上门,对江婶说:“没事,正说着话呢,别担心。”
江临临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他感觉他和小吉的体温融为一体,小吉说了一声:“江临,我好像醉了,我们回去吧。”
江临临放开了小吉,小吉脸上不知道何时已经变得通红,从脖子爬上了脸。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带起了酒气。江临说,嗯。
酒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散,江临临掺着喝醉的江卢文上了车,刚关上车门,江芝芝疾走过来,说:“杨怀突然接到电话要去出差,我今晚睡秋田蒲,和你们一块走。”说完拉开车门挤了进来。
江卢文在前座,对刚坐进来的芝芝说:“芝芝,你走路不要那么急,小心肚子里的宝宝。”
江芝芝说:“爸,你放心吧,我有数。”
江卢文又说:“芝芝,等你孩子生下来,我在家给你带小孩怎么样。”
江芝芝说:“爸,你得了吧,你员工怎么办,刚升的厂长,这就要做甩手掌柜了?”
江卢文笑起来,说:“不做了,累得很,带孩子多好,自己家的孩子,越带越亲。”
江芝芝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还是继续当你的厂长把。”
江卢文没有再说话,睡过去了。
江婶笑了两句江卢文,又说:“这喝了不少酒,明天起来又该难受了。”
小吉看向窗外,车窗倒映处江婶和芝芝的身影,这是家人的样子。
回到家,众人安排好江卢文睡下,坐在客厅聊天。外面忽然卷起狂风,时不时地两声闷雷。“要下雨了啊。”江婶说着,走上阳台关好窗子,以防衣服被打湿。
“白葵一到夏天,天气就容易作怪,天晴的时候热死人,下雨从来就没有小雨。”江芝芝说。
“更别说打雷闪电了。”小吉接嘴。
“下点雨也好,这天都快热死人了。”江芝芝说,“江临,你也别回虹湾了,路上被雨截住多倒霉。”
“嗯,我今晚住这,和妈说了。”
“多难得啊,我们家四个人多少年没一起睡过这了。”江芝芝说,“小吉,这都是你的功劳,你没回来,江临是不会住秋田蒲的。”
“怎么又扯上我了?”小吉说。
“在江临面前,我们家还没有人面子能比你大。”江芝芝说,说完忽然摸摸肚子,“诶,动了,动了。”又拉着江临临和小吉摸她的肚子。
两只手贴在江芝芝的肚子上,感受胎儿的动作。
“好奇妙。”小吉说,“小孩这么点大就会动了。”
“废话,都八个月了。”江芝芝说。
江婶关好窗子,在二楼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几个年轻人喊“我先睡了,你们也早点睡。”
“好。”
江临临对着江芝芝说:“你都八个月了,杨怀没请产假吗?”
“他们公司最近打算上市,关键时刻,他就没请。”
“孩子重要还是工作重要?”江临临说,口气有点严厉。
“都重要,没工作怎么养孩子。”
“也该有点分寸,好几个月没见他来过秋田蒲了。”江临临说。
“杨怀来的时候你都不在,自己还不是一样,你有什么资格说杨怀,听说这次就半个月没来。”
“我那是忙。”
“杨怀也是忙。”
小吉插嘴,“忙都是借口。”
江芝芝问小吉:“小吉,你帮谁?”
“小吉不用理她,孕妇都是傻掉的,幼不幼稚。”江临临说,“小吉当然是帮我的。”
小吉黑线,“别扯上我,我只站在正义的那一方。”
江芝芝:“...”
江临临:“...”
江家两个孩子大笑,江芝芝说小吉你怎么还是这么可爱。
小吉:“...”
☆、第十章
外面的雷点越来越密集,雨一时还憋着没有下来,偶尔有闪电,窗外黑色的一片霎时亮了又暗下去。三个人都聊困了,各自回房洗漱睡觉。
小吉回了自家,在角落里找到了三口,三口胆子屁点大,被几声雷吓得窝在角落。小吉将它拖出来,顺了顺它要炸开的毛。
小吉收拾了一下就睡下了,半夜三口被一声雷吓到,跳到小吉身上,小吉惊醒过来。雨终于下来了,小吉起身拉开窗帘,窗外的路灯下能看见清晰的雨丝,顺着风的方向卷去,地面很快被打湿,水流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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