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爱酒,但也爱美人,敬了些平日亲故,肃景墨便推说头晕,先行退了去。
今日宴席上的酒,乃南蛮夜郎之地进贡的美酒,敞杯不饮都香气扑鼻,入口酒体丰满醇厚,茅香不绝,当是不会醉人才是。只是,饮酒时觉察不出,这离开酒桌夜风一吹,肃景墨便觉着脚步乱了几分。
“太子,当心着!”身旁的仆从忙上前搀着肃景墨。
肃景墨揉了揉额头,慢慢站直了身子道:“没曾想这酒后劲儿十足,几杯便让孤险些站不住了。”
“这哪是几杯啊,老奴看着太子可饮了不少呢。”仆从说着话,便搀着肃景墨在一旁亭中坐下,“老奴让人做些醒酒汤来?”
肃景墨点了点头,“这会儿怕是奴仆都在前厅忙着,你亲自去厨房走一趟吧。”
“那,老奴唤两个宫人来候着?”
肃景墨闻言挥了挥手,“不必,你快去便是了。”
“诺。”
等老仆拿了醒酒汤来,肃景墨饮下之后,吹了会儿凉风,感觉清醒了些,才往四周望去。眼前一池盛开的火红莲花,让肃景墨愣了愣。
大婚之日,东宫妃是要在寝殿等着的,寝殿位于东宫正北方,而他竟是走到了东宫南面?
肃景墨不由得失笑,他这是自醉而不自知啊。
“殿下,这会儿,可是要去寝殿?”
肃景墨望了望跟前一池红莲,清净中带着莫名的妖娆。
“亭亭玉立,红沁碧波,这池莲开得这般好,怎可错过。”
“那.....”
“时辰也未过,你先退下。”
老仆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只站在那儿不敢说话。”
肃景墨轻叹,“你便退下,到时来叫我便是。”
“诺。”
见老仆离开,肃景墨才慢慢站起身往池边走去。
这一池红莲引自江南,这些风雅之物中,唯独红莲,肃景墨不喜欢。人人都说世上唯独这莲纯净、清涟,肃景墨却觉着,这世上哪有甚么纯净之物,无论是情还是人,都是有私心杂质的。这莲看似纯净,不也留在烂泥中?
他不喜欢,自然这一池莲花非他所种,乃前太子,他的大皇兄所种,更是在池中建造了一处观莲亭,做了太子两年,他却一次未来过。
他不来,这池莲花自然少了仆从打理,池边杂草丛生,好在灯还是有人点着。想了想,肃景墨还是拨开杂草,也不怕通往池中的凉亭的木质走廊失修腐朽,径直走了过去。
覃程自然是亦步亦趋的跟上的。
亭中有一圆桌,两个圆凳,见肃景墨走到亭中,随意拂去石凳上灰尘便坐下了,覃程便也坐到了左侧。
夏日风本就燥热,但坐在这亭中却凉爽了不少。
覃程看见风吹起肃景墨鬓角的发丝,发丝轻轻飘起,覃程竟觉着心尖似被这一缕发撩拨了,痒痒的,忍不住,覃程微微探过身子,在肃景墨面上落下一吻。
只是,这吻刚落下,被吻的那人就忽然开了口,像是做坏事被逮着,覃程面红了两分,急忙退了开。
“我不喜莲,便也从不去看,”肃景墨微微笑望着眼前的莲花,“却不知,这红莲竟这般美。妖娆、美艳,却又隐约透着纯净。”
意识到肃景墨不是在与他说话,覃程才慢慢坐正,望着身边人搭在桌面的手,覃程抬起手虚虚附在肃景墨之上,
“是啊,很美.....”凝视眼前笑着的人,覃程像是痴了一般,好久才叹道:
“倾城似景墨......”
梦里相依,红莲迷离,这红莲沧水漾了记忆,
盼可同生,盼可同喜,盼,与景墨相知相许.....
“我爱你。”
闭上双眼,覃程掩下眼底的痛苦,勾起唇角,
“肃景墨,我爱你。”
眼神微颤,肃景墨不由得向左侧望去,却只看到身边空荡的位置,刚才......他怎感觉有人在那儿?
眨了眨眼,那一处依旧空空如也,肃景墨微微摇头,笑自己疑神疑鬼。
回神再看那一池红莲,不知为何,竟觉得看不下去了。
“殿下,再不去东宫妃那儿,子时便要过了。”不知何时赶了过来的老仆,低声对肃景墨说道。
大婚之时,子时之前必须圆房,子时一过,便是不吉利的。肃景墨还是知道的。
肃景墨点了点头,站起身,“那便去她寝殿那儿吧。”
“是。”
肃景墨起身离开,洞房花烛夜,覃程不会傻到再跟着去,只站在亭中望着肃景墨走远。肃景墨的新婚之夜,肃景墨拥抱一个女子的画面,他不想看,更不愿看。
离开这池塘,肃景墨脚步踏上回廊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老仆见主子停了下来,有些疑惑道:“殿下?是落下什么了吗?”
肃景墨没有说话,只是回头望着池中的亭子,不知为何,心头隐隐疼痛起来。
“殿下?”
“你刚才可看见这池塘周围有人?”
“有人?”老仆愣了愣,“没有啊,老奴刚才过来,没看到有哪个仆从在。”
“没有吗......”
“殿下......”见主子没有走得打算,老仆提醒道:“时辰不早了”
肃景墨有些出神地望着亭子,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今日孤身子不适,便不去东宫妃那处了。”
老仆一惊,抬头诧异地望着肃景墨,“这、这、东宫妃,她在等着......”
“回孤的寝殿。”肃景墨负手而立,眉眼冷了几分,“孤还要多说一遍?”
冷然的声音让老仆惊得噗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磕头道:“不敢,不敢!老奴该死......”
“那还不赶紧起来。”肃景墨瞥了眼跪倒在地不敢站起的老奴。
“诺!”说罢便急忙起身,提着灯,引着肃景墨往太子寝殿走了。
肃景墨离亭子不算远,这安静的夜里,那边说什么覃程自然是听得见的。
见肃景墨回过头,听见肃景墨说不去林清那儿,覃程心中一喜,抬脚就跟了上去。
看守太子寝殿的宫人,没曾想这大婚之夜太子竟会回来,手忙脚乱准备了衣物,打了热水,等收拾妥当,子时都要过了。
肃景墨挥手让宫人全退了出去,才到榻上睡下,许是累了,肃景墨也懒得拉下床帘,倒下不消片刻便沉睡过去。
覃程站在门外,等殿内没了声响才穿透门扉进了寝殿。
慢慢走到肃景墨床前,望着肃景墨的睡颜,看到他红润的唇瓣,知道自己碰不到这人,覃程还是忍不住伸手触碰。
只是,意想不到的,指尖触到一抹温热,覃程愣了愣。
他.....他刚才......好像碰到了肃景墨?
覃程有些难以置信,好一会儿颤抖的手又再次抚上肃景墨的面颊。
细软的触感,带着温热.......
还未等覃程从这感触中回神,睡梦中的人发出一声嘤咛,似受到了惊扰,抬手便挥开了惊扰他的东西。
覃程望着自己被挥开的手的人,微微蹙眉,唇瓣轻轻抿了抿,衣衫领口微开.....
心倏地漏跳一拍。
覃程想,他好像从没见过肃景墨熟睡的模样......这般不设防的模样.....
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倍,脸蓦然间涨红,覃程微微弯下腰,双手撑在肃景墨两侧。
轻轻在肃景墨唇上落下一吻。
睁着眼睛一瞬不眨地望着肃景墨,见肃景墨没有醒来,覃程试探性的加深了这个吻......不知过了多久,吻到情动,吻到呼吸微乱,吻到怀中人抬手回应,
覃程心头一热,抬手挥下床边帘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那是宁云泽,打错了,打成宁卿是。改过来了。
文嘛,大家也该猜到快结束了,恩......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夏夜, 挟着凉爽的微风, 吹过一池红莲水, 吹过悠长的九曲回廊,吹过微微掀开的梨木窗, 丝绸般轻薄的床帘随风飘飘荡荡.....
月光皎洁, 如潺潺透过窗户, 铺满屋里每个角落,如一汪莹润清泉,别样朦胧。
分明是清爽凉快的夜,站在太子寝殿外的两个宫人却红了面颊。
凌乱的低喘、浅吟似被刻意压制了, 在这宁静的夜里,却没了用处。男子压抑的息, 断断续续,落在宫人的耳中,更似攀至云端难以自已。
那偶尔不受控制的惊呼从床帘内透出, 还未嫁做人妇、未通人事的宫人红了面颊,却又掩不下心中那份好奇,悄悄的往那半开的窗户望去.....
火红的龙凤被滑落在地,华贵的丝绸内衫凌乱地落在地上, 而那床帘微微荡漾......
只这一幕就让宫人小脸更红了,急忙低下头, 掩饰自己的窘迫。
只是任她们如何窘迫,那暧昧的声响到深夜才隐隐停歇。
殿下寝殿内是谁?分明刚才在殿中替殿下更衣,未见一人才对......原以为今日太子真是身子不适, 才没去东宫妃那处,但这又是怎的?
想到太子下令不许踏入的那间书房,宫人心中明朗了些,莫不是她们太子殿下学着那汉家皇帝,金屋...藏娇?
只是谁人能比那林家小姐林清更娇艳?竟能让太子殿下大婚之日带到寝殿,平日太子寝殿从不容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