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都没有想,直接开口说道:“顾家不配。”
“既然如此,烦请陛下嘱咐三公主,切莫沾染顾家子。”明祎下拜,腰身弯折,犹如雨后的青竹被狂风压弯了脊背,柔美却不显谄媚。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就骂:“你与朕闹这么久就为了这么一句,你得了顾家什么好处?”
忍着皇帝的唾沫星子,明祎坦然说道:“顾老誉满天下,臣心甚佩。”
皇帝不信她的鬼话,挥挥手传来内侍长,“去告诉三公主,别惦记外间的男人,再敢胡作非为,朕打断她的腿。”
内侍长忙应下,看了太子明相一眼,赶紧去传话。
明祎慢悠悠地起身,“时辰不早,臣去休息。”
“儿臣亦是。”太子也赶着起来,趁着皇帝没有再训话,舔着脸皮跟着明相出来。
出了大殿,两人往后宫走去。
太子追上明祎的脚步:“阿姐,你对孤当真不留情吗?”
“殿下慎言,臣并非你的阿姐。”明祎果断拒绝,一人朝曾经的住处走去。
太子站在原处,望着她的背影,神色徐徐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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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瑟宿醉未醒,第二日黄昏才醒,头痛欲裂,整个人都爬不起来床,管事请了大夫诊脉,喝了一副药,整个人才好转。
昨夜的事情记不清了,只记得太子灌她酒,再往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但白日里与‘杜衍’的种种,记得格外清楚,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管事刘米却很高兴,甚至提议将隔壁那间宅子买下了,打通两座宅子的墙壁,并为一间宅子。
今年修缮,等郎君回来接任,寻一佳妇,明年成亲,欢欢喜喜、热热闹闹。
顾锦瑟酒后病了两日,缩在府里不出门。刘管事买了宅子,打了墙,轰隆轰隆几日后,宅子扩大一半。
饶是顾锦瑟也哀叹一声,顾锦桓掉进了福窝里,自找死路。
管事询问顾锦瑟宅子如何安置,顾锦瑟冷笑,“别找我,找你们老爷夫人。”
管事被怼得噎住,半晌没有说话,他不知内情,思索片刻,提议道:“不如等郎君过来,如何?”
郎君?还指望顾锦桓呢。顾锦瑟有苦说不出,憋了一肚子气,道:“郎君?他还会来吗?他敢来吗?我先剁碎了他!”
若不是他和歌姬私奔,自己也不会落到这么被动的地步。
生气。
顾锦瑟定心思索片刻,改口说道:“你将图纸找来,我看看。”
认命了,‘杜衍’貌美,位高权重,自己也不算吃亏了。
刘米让人取了图纸,顾锦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领着三两个随从出门去了。
京城龙蛇混杂,自己单纯出门不妥,带上随从,遇事有帮衬。
随从打听到杜府的地址,顾锦瑟一面想着,买些礼物,初次登门,还是要摆足姿态。
回府问账房拿了银子,账房支吾,道:“郎君,余钱不多了。”
“晓得,你派人去余杭拿些。”顾锦瑟不在意,余杭的钱都是留给顾锦桓的,她这个女儿最多只有嫁妆。听闻顾锦桓为了那个歌姬,一掷千金,眼睛眨都不眨。
都是顾家的人,她拿些来用,也是天经地义。
拿了银子,购置了一车厚礼,随从拿着余杭顾家的帖子敲开了杜府的门。
杜家门房的人奇怪,簪花游街时,顾探花出尽风头,他亲自登门,过于怪异。但是他没有拒绝,让人迎了进来,自己去找老爷。
今日并非休沐,杜家入仕的男人都不在。
杜夫人出来待客,瞧见了顾探花,登时就乐了,忙道:“顾探花,今日登门,可有事?”
“不瞒夫人,我来寻杜大人。”顾锦瑟言罢,将礼单奉上。
都是今日刚买的,上到玉器摆件,下到女子爱吃的点心果子,都是最好的。
杜夫人扫了一眼礼单,唇角抿了抿,余杭顾家果然富庶,寻常登门拜谒都被备如此厚礼。
她笑着推辞,“无功不受禄,顾探花收好。”
“我与杜大人有一面之缘,今日登门,有事请教。家里母亲说出门办事礼先行,这是规矩,您莫要推辞。今日匆忙,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顾锦瑟语气谦逊,摆出了晚辈的姿态。
杜夫人乐了,顾探花不仅相貌好,为人谦逊,温和多礼,长辈看了如何不欢喜,她笑说:“礼多人不怪,不知你与我家小女如何结识的?”
这个不能说了。顾锦瑟说谎:“考场结识的。”
“想起来了,她被明相拉去考场了。”杜夫人想起这件事,将两人考场相遇的事情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一见钟情,欢喜道:“她今日不在,下衙才回。不如你留下,小儿今年也曾下场,可惜,名落孙山,不如,顾探花指点一二?”
将人留住才好。
顾锦瑟呵呵两声,要命了,直接拒绝,起身要走。杜夫人挽留,她一直凝视晚辈,肤如初雪,芝兰玉树,每一处都强烈地展现出少年郎的完美。
他太年轻了,也太完美了,十七岁的探花郎,少之又少。
顾锦瑟要走,将礼单留下,杜夫人亲自送人出门。
马车走远后,她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立即让人去官衙将丈夫叫回来。
名动京城的顾探花看中她家嫁不出去的女儿!
作者有话说:
忘了定时
第9章 挑衅
顾锦瑟离开杜家,回身看了一眼杜府的匾额,莫名觉得怪异。
‘杜衍’与她母亲似乎一点都不像,气质相貌,无一相似。
顾锦瑟回到家里,宫里来人了,皇帝授她翰林的官职。
翰林官职有些微妙,专掌内命,起草由皇帝直接发出的极端机密文件,有较大的实权。当然,有个前提,皇帝信任你。且这是中书的责任,先帝认为中书的起草制度难以保守机密和应付急需,旋即,开始偏重翰林院。
简而言之,翰林院渐渐取代中书。
她与杜衍冥冥中就是敌对,要命了。
她刚授予官职,还没有到报到的日子,尚有几日假期,她喘了口气,提笔写信回余杭,将这里的事情大致与父母说清楚。顾锦桓害人不浅,她快要死了。
还有一事不明,琼林宴上太子脑子不好,作何灌她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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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祎刚出殿门,心腹来报:“今日顾翰林去了杜府,送了一车礼。”
明祎唇角勾了勾,便宜杜衍了。她颔首,道:“我知道了。”
一车礼,会是多少礼?顾锦桓为一歌姬一掷千金,顾锦瑟想必不是吝啬的主。顾家财大气粗,丝毫不逊色于京内的世家大族。
同时,杜衍下衙回家,母亲寻她,将礼单递给她,“顾探花果然是人中龙凤,芝兰玉树。”
杜衍奇怪:“给我送礼做什么?”
“他说与你在考场结识,不是对你一见钟情吗?”杜夫人疑惑,好歹女儿也算有人要了,还是小了八岁的俊秀郎君。
做母亲的能不欢喜吗?
“一见钟情?”杜衍震惊,自己与顾翰林一句话都没说过,哪里来的一见钟情。
她忙说道:“明相看上顾翰林,顾翰林多半是为了明相而来的。”
“明相啊。我觉得不对啊。顾翰林提及你的时候,高兴坏了。”杜夫人不理解,分明对方是冲着女儿来的,与明相何干?
杜衍看着厚厚的礼单,心中忽而有个奇怪的想法,顾翰林吃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她将礼单捏了又捏,与母亲说道:“母亲,我去见明相。”
杜夫人不肯,拉住女儿:“他很优秀,十七岁高中探花郎,又是解元会元,面容俊秀,你要错过吗?”
“倘若他招惹了明相,又来招惹女儿,您觉得他还是良人吗?”杜衍叹气。
杜夫人不满女子的说辞,坚持自己的看法:“丞相多大,他多大,十岁之差,指不定就被逼迫的。”
杜衍忽而笑了,“女儿多大,女儿与明相不过两岁之差罢了。”
杜夫人失望透顶,一味说道:“我觉得他不错,温润有礼,再者,明相行事霸道。我托人去找顾侍郎的夫人问一问,指不定对方心仪你呢。”
杜衍道:“眼睛瞎了才会看上你的女儿。”
“你……”杜夫人气得说不上话了,“我不管,我让人去试探试探。”
自从这个女儿像男儿一般入朝后,多年未曾有人登门,眼看就要孤独到老,半道来了一位文曲星,她怎么能不抓住呢。
再者……她顿了顿,说道:“明相与陛下,听闻、我觉得这件事,一定有问题。”
外间人都说明祎得相位,是与陛下有不正当的关系。不然,怎么会破天荒地出了一位女相。准是顾探花不耐明相,这才来求娶女儿。
母女二人话说不到一处,杜衍捂着耳朵走开了,本想去寻明祎说明白,然而,感情的事情过于微妙,容易引起误会,倒不如改日碰上顾翰林,将话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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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瑟近日在读律法学宫规,以及翰林院的规矩。顾侍郎试探过几回,问她可有娶妻的打算,她都回绝了,想提明相的事情,然而毕竟不是一家人。
她没出门,在家背书,她的岁数太小了,十七岁,还未婚配,不少世家都愿意与顾家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