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瑟昏昏欲睡,软香在怀,睡得格外香。
明祎叹气,要不是杜衍来送信,顾锦瑟现在就躺在三公主的床上了。
两人贴在一起,明祎眉心动了动,神色显然有些崩不住了,“顾锦瑟,你能走吗?”
风过,没人回答。
明祎低垂的睫毛掩盖住无奈的情绪,犹豫片刻后,她开口:“顾锦瑟,今日多少人给你丢帕子。”
杜衍都给顾锦瑟丢了一方帕子,顾锦瑟今日最少收到几十方。明祎欲再问,气息间夹杂着浅淡好闻的甜味,是酒香和顾锦瑟的体香。她看着娇软的少女,明祎眯蓦地想起那夜,那双白净的手在自己身上肆意游走。
羞赧难挡,她想推开醉鬼。
手臂微动,醉鬼忽而又醒了,睁大了眼睛,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杜大人,你的皮肤真好、牛奶皮肤、好香啊。”顾锦瑟站直了身子,眯眼笑了,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摸‘杜衍’的脸蛋,嘴里念叨:“我背你好不好,你很轻,我能背动……”
明祎未经思索就捂住她的嘴巴,恐吓道:“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将送到三公主的床上。”
“三公主是谁……”顾锦瑟莫名,头重脚轻,下意识就朝明祎肩膀靠去,嘴里念叨:“我与你说,太子不是什么好人。”
她似小猪般在明祎身上拱来拱去,明祎被搅得心烦意乱,不耐道:“怎么了?”
“他、逼我喝酒,我不喝,他就灌我……”顾锦瑟晕乎得厉害,双手抱住明祎的脖子,气息喷在明祎的脖子上。
明祎浑身滚热,心血沸腾,蛰伏在心底的念头即将要冒了出来,理智战胜自己,她推开顾锦瑟:“回去。”
顾锦瑟不动,像八爪鱼一样挂在明祎身上,呼气、吸气,总之,就是不松开。
贵人们都走了,殿外只剩下打扫的宫人,见到眼前一幕,顿时吓得不知所措。
明祎在宫内长大,各宫掌事都不陌生,深谙宫廷之道,她果断地吩咐道下去:“今夜之事,谁敢泄露一言,在场的人都全部诛杀。”
宫廷内没有比撞见不该看的事情更恐怖了。
登时间,众人低着脑袋答应。
明祎看着黏在自己的人:“松手。”
“你背我,你还我……”顾锦瑟不肯松手,甚至双臂收紧,勒得明祎几乎透不过气。
两人站在灯火下,身子颀长,秀姿婉约,明祎说道:“今日,当我救你一回,还了你的恩情。”
顾锦瑟这才抬首,眼眸迷离,三寸距离,看清了明祎的眼睛。明祎眼睛狭长,不笑间带着一股威仪,深邃锐气,灯火下添了几分朦胧,又似今晚喝的盏中酒,清澈冷冽。
明祎也微微怔住,看着那双迷离的眼睛,记忆顷刻间被带回那日。
下一息,顾锦瑟先回过神,从她身上下来,站在她的背后,直接蹿上去,抱住她的脖子,“走、走啦。”
明祎:“……”
都是成年人,理智总会让人在最快的时间内反应过来。
明祎背着醉鬼,缓缓动步,心里的羞耻感渐渐散开了,不再那么别扭。宫道悠长,等她走出去,只怕宫门早就关了。
在宫内,她有寝殿。但不能带着顾探花去留宿。
不能出宫、又不能带去寝殿,怎么办?
明祎苦恼,宫内处处都是眼睛,走一步,都有许多人盯着。且今夜与太子与三公主合谋一事,让人不耻。
幸好顾锦瑟不重,明祎不大吃力,走了约莫百步,她还是累了,双腿如灌铅。
顾锦瑟脑袋歪在她的肩膀上,舔了舔唇角,整个人轻飘飘,就像踩在了云端上。
明祎停了下来,看向帝王大殿的方向,或许,这是个好机会。
她停了下来,顾锦瑟抬首,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好奇:“你看得见吗?”
“看得见,我在这里长大的。”
黑暗下的声音冷冽。顾锦瑟眼神混沌,口干舌燥,唇角蠕动了下,最后,选择贴在了她的耳后。
燥热瞬息间被安抚住了。
作者有话说:
太子:神助攻也!
明祎:作死而不自知!
第8章 告状
春夜倒春寒,风带着冷意,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倘若再来些人,多半会被认为鬼魅,吓得拔腿就跑。
明祎被咬后,果断将人丢了下来,羞得满脸通红,:“合该自生自灭。我本好意救你于水火、你竟、竟不知廉耻……”
顾锦瑟摔得头晕,索性坐在了地上,气得不行,指着她骂道:“那日,你也咬我了,都咬出了血,我可曾与你计较 。还有,你堂堂一殿朝臣、不,是重臣,簪缨世家,竟喝了药……”
明祎眼眸深邃,紧紧攥着袖口,恨不得将眼前人生吞活剥了。
黑夜下,两人无声对峙,不知过了多久,皇帝跟前的内侍长寻来,灯火照耀,却将两人一站一坐。
探花郎醉熏,明相满面怒气,问内侍长:“宫门可曾关了?”
“约莫还有片刻就关。”内侍长不知内情,看看明相,又看看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探花郎,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黑夜下孤男寡女,又兼男子酒醉,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内侍长,麻烦您亲自将顾探花送出宫门,我有大事面禀陛下。”明祎神色不展,眉眼凝霜雪,似乎被人惹怒了,怒火无处发泄。
内侍长也是看着明祎长大了,深知她的性情,不敢说二话,立即叫人两个内侍去搀扶。
“去寻宫车,找两个宫婢扶着她。顾探花柔弱得很呢。”明祎眼神阻止靠前的两名小内侍,“你们的手会弄伤他。”
最后两句话似是气话,内侍长笑吟吟地应下了,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绝不叫内侍碰他一根手指头。”
明祎这才放心去了,地上的顾锦瑟早就沉睡了。
内侍长不敢耽搁,忙令人去办,搬上马车之际,顾锦瑟奇怪地又醒了,看看老者,奇怪怎么没有胡子。
内侍长不苟言笑,吩咐内侍快一些,紧赶慢赶地算是送了宫。
明祎却无法出宫了,此时正跪在陛下面前,身侧跪着太子。
太子神色颓靡,微醺之色,显出几分风流,细细去看,他跪得不算笔直。皇帝气狠,一脚踹向他的肩膀,“长能耐了,算计新科探花。”
皇帝体弱,力气不大,太子闷哼了一声,跪地求饶。
训完太子,皇帝喘了口气,打人也很累。歇息半晌,他看向明祎:“宫门已关,你在宫内歇下。”
明祎直挺挺地跪着,没有动弹。
皇帝接过茶的动作一顿,道:“你要怎样?”
“倘若顾探花失身,试问陛下,会不会处死顾探花。”明祎直问,半点颜面不肯留给皇帝。
今晚的事情发生后,人人都会以为顾探花酒醉误闯公主寝殿、玷污公主,那么,顾探花不仅会死,就连余杭顾氏全族都要难逃罪责。
皇帝颜面尽失。太后讷讷不敢言语。
明祎挺直脊背,背影坚韧,直言道:“陛下,您觉得今日是兄长帮扶妹妹得一男人,小事罢了。明日,顾氏满门遭殃。顾氏几百余人安稳度日,却要为公主的胡闹而背负罪责。”
“明相,您是在公报私仇。”太子抬首凝视名字,神色阴鸷。
明祎微笑:“臣与三公主何处来的私仇?”
“你……”太子语塞,登时无语。
皇帝怒视二者,殿内诸人皆垂下脑袋,瞪了半晌好后,他徐徐出声:“阿祎莫要危言耸听,公主糊涂,太子怜惜幼妹罢了。”
明祎反问:“倘若明日闹出了丑事,陛下如何决断。”
“不是还没闹出来。”皇帝压低了声音,看了太子一眼,抬脚又想踹,太子果断朝明祎处躲了躲。
明祎厌恶,看着他:“殿下跪远些,臣来时刚沐浴净身,干净着呢。”
太子气得脸色通红,皇帝威逼在侧,他只能生生忍了下来。身侧的明祎再问陛下:“臣只需得到陛下的回答。您教臣未雨绸缪,知微见著,今日臣做到了,敢问陛下,您如何想的呢?”
太子嘴角抽了抽,皇帝亦是,呆愣了半天,明祎就是不走。
三人对峙半晌,皇帝不得不发话,道:“罚三公主禁足一月。”
明祎艰难道:“原来陛下眼中,这确实不过是件小事。三公主打碎陛下的心爱物而也是罚禁足一月。”
皇帝气结,道:“明祎,你要怎样。”
“陛下曾经说公道,您自己说的,臣也听进去了。”明祎轻飘飘地开口,双手笼袖,跪坐下来,又变成弱不禁风之态,慢悠悠说道:“臣今日受教了。”
皇帝被逼无奈,坐在榻上良久无语,接着开始训斥太子:“你长脑子了吗?你是太子,不是老鸨,朕将你送去青楼,你倒是适合。”
太子大呼冤枉,跪地言明是三公主哭闹着说看上了顾探花,说见一面罢了,仅此而已。
明祎阖眸,听着父子二人的对话,冷笑连连。
皇帝骂了一通,目光又落到明祎身上,轻轻咳一声,问:“你究竟要怎么样?”
“臣敢问陛下,您可要为三公主招顾家子为驸马?”明祎睁开眼睛,直起身子,坦然迎接皇帝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