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极有默契的黄金搭档、同居了十三年的“姐妹”、相恋八年的恋人,这四个字同时让她们想起刚刚认识那会儿,盛明盏也是这样为沈绒拧瓶盖。
……
就在盛明盏于沈家过了第一个生日之后,沈绒便在练舞的时候将右手摔骨折了。
有段时间不能练舞也不能写作业,练声的时候腔体共鸣猛了都会牵动伤口,喝饮料都没辙,这事让她有点沮丧。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穿着驼色双排扣大衣的十三岁初中生沈绒,右手吊在胸前,正站在学校后门的台阶上。
等待着家里的司机来接她回家的同时,想要喝手里的朱古力奶茶。
真是傻死了我。
沈绒用瓶盖那端顶了顶蹙起来的小眉
头。
我干嘛买这种需要拧开的奶茶啊,一只手根本打不开好么。
沈绒正对自己生气,盛明盏从她身后走来,站到她左侧,一声不吭将奶茶拿走。
“咔哒”一拧,在沈绒略略变圆的双眸注视下,瓶盖开了。
盛明盏细心地再将瓶盖盖上,又拧回去两圈,这才递给沈绒。
“谢了。”沈绒向她道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
盛明盏嘴角抬了抬,算是给予一个友好的微笑,随后就要走。
“哎?”沈绒拉住她的衣袖,“孔叔叔马上就要来了,你干嘛去啊。别走了,一会儿还要等你。”
“我自己坐车回去。”
盛明盏看了眼沈绒捏着她衣服白白的小手,指尖都因为施力变得更白了。
而沈绒的小下巴被一大圈围巾包裹着,整个人暖呼呼的。
像她以前总给那个人买的棉花糖。
“坐车?公交车?”
“嗯。”
“别费劲了,反正孔叔叔开车来接,接一个是接接两个也是接。你自个儿坐公交万一坐丢了怎么办?”
“我不会走丢的。”
盛明盏觉得有点好笑。她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是自己坐公交上学放学,如今都初三了,怎么可能丢。
“那也不行,沈黛说了要我监督你一起回家的。你自己坐公交,回头她会说我欺负你。”
盛明盏看这只小奶猫似的小女孩,比自己矮了一截,还受了伤,感觉一只手就能将她制服。
分明只有被欺负的份,居然觉得自己能欺负别人。
那时候沈绒还没变声,说话奶声奶气的却总是一副凶凶的样子。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好相处,但盛明盏已经知道一个关于她的秘密了——其实她心肠很好。
见盛明盏没再说话也不走,沈绒便知道她算是在沉默中答应了。
沈绒用断的那只手握着奶茶,左手一旋,将瓶盖旋开,高高抛起稳稳命中五步开外的垃圾桶。
她在冰天雪地间爽快地喝了一口冰奶茶,随后睨盛明盏。
不过比我大两岁而已,居然比我高了大半个头……
沈绒在心里嘀
咕着,偷偷打量她都得稍微扬起脑袋一点,很容易暴露的好不好。
而且这么冷的天,为什么她不在校服外面加件衣服呢,她都不冷吗?
奇奇怪怪的。
雪还在下,落在少女们的头发、睫毛和肩头,为这两个在完全不同环境中成长的女孩勾勒出了相同的颜色。
沈家司机开着车已经穿过茫茫大雪,出现在她们的视野之中。
“之前,谢谢。”上车前盛明盏突然这么说。
沈绒不解地看着她。
“你没有将刀的事情跟你妈妈说。”盛明盏解释道。
“不是吧,盛明盏。”沈绒没有半分收到感谢的欣喜情绪,“我不是说过我不会说的么,谁要当告状精啊。”
“……”
盛明盏完全没想到自己道个谢也会踩到沈绒的雷区,还没来得及多说,沈绒就率先上车了,留给她一个气呼呼的背影。
回到家之后,沈黛不在。
沈绒给她打电话,盛明盏听那意思是,今晚沈黛要宴请一位重要的客人,就不回来了。
“你和明盏姐姐一块儿吃饭。”
沈黛在电话里交待,“好好相处,别闹人家。”
沈绒瞥盛明盏一眼,盛明盏立即将注视的目光收回来,专心喝水。
“知道了。”沈绒挂了电话坐到沙发上,尽情地玩手机,目光聚焦在手机屏幕上,对盛明盏说,“今晚沈黛不回来,晚餐吃牛排。五成熟你OK吗?”
盛明盏“嗯”了一声,算是赞同。
虽然她并不知道五成熟的牛排是什么口感。
沈家的餐厅在一楼南侧,两米长的黑胡桃木餐桌边上就是落地窗,窗外是一年四季都被打理得枝繁叶茂又明媚可爱的小花园。
平时大姨偶尔会来串门,其他时候沈黛并不把生意上的朋友带回家。
她不想让沈绒这个注定要踏上艺术道路的孩子沾染上铜臭味,有什么应酬沈黛都是在外面餐厅解决。
沈绒对交朋友这件事也兴致缺缺,很多时候她都和同龄人没什么共同话题。所以这三层独栋别墅一贯冷冷清清。
在多了一个盛明盏之后,依旧安静到不近人情。
不
过沈绒很早就学会了独处,沈黛不在家吃饭她也不觉得失落。
蒋阿姨做完饭,替手不太方便的沈绒切好了牛排就去二楼收拾卫生了。
宽大的餐桌前,只有两位相对而坐的沉默少女。
“盛明盏。”沈绒依旧没有改口叫她“姐姐”,“你那把刀呢?给我看看。”
盛明盏用刀叉不太顺手,还拿反了,这顿牛排吃得她有些心烦,沈绒叫她她就将刀叉一放,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弹.簧刀,推给沈绒。
沈绒拿起刀,按下锁扣,刀刃弹了出来。
沈绒看了刀刃一眼,目光转向盛明盏,眯起一双大眼睛像在审视,“你果然还带着它。”
盛明盏望着她,没说话。
“校服拉到最上面,是想遮住脖子上的伤口吗?你怎么受伤的?”
盛明盏还是没回应沈绒的好奇。
沈绒用这把刀切了一下盘子里的牛肉。
即便没有叉的协助,锋利的刀刃还是轻易划开了牛肉的肌理。
沈绒有些惊讶,“真刀啊?”
“还给我。”盛明盏说,“别弄伤自己。”
沈绒不仅没还,还用转笔的动作夹着刀柄,让它在自己雪白的小手间快速转了两圈。
“小瞧我,我怎么会弄伤自己。”
盛明盏看了眼她还吊在胸前的断臂,低语:“难怪摔断手。”
沈绒:“……”
沈绒好奇地看盛明盏。
盛明盏应沈黛和新的班主任要求,将长发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有几天了,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
她不是单眼皮,内双的褶纹很清晰,很好看。
沈绒感觉她的眼神和这把刀一样锋利。
“盛明盏。”沈绒说,“你长这么高又不爱说话,声音低低的还长得凶神恶煞,再随身带把刀……你转学之前是不是你们学校校霸啊?老拿这把刀吓唬人?”
“没。”盛明盏摇了摇头,沈绒以为她要否认,没想到下一刻,她抬起那双灼人的眼,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随意说道,“我拿它捅过人。”
沈绒脸色一变,手中哆嗦。
刀“咣”地一声砸在桌上。!
第9章 009
见沈绒手里的刀掉了,盛明盏眼神一晃,垂下头继续和眼前的牛肉较劲,顺便丢出两个字,“怕了?”
沈绒“哈”了一声,又将刀拿了起来。
“怕?我为什么要怕?盛明盏我跟你说,我才不怕你。”
盛明盏听小姑娘说着强装镇定的话,忍不住嘴角往上扬了扬。
随后想到了什么,将心情平复回来,无论沈绒再说什么她都不再搭理,没给沈绒气出个好歹来。
有毛病。
沈绒狠狠瞪盛明盏高挺的鼻子,在心里骂了一声。
第二天沈绒依旧六点不到就醒了。
以往这时候她会练声或者练形,自从手断之后别说使劲儿了,就是要发力之前一口气往上抬的时候,都会惹得她伤处一阵痛,这会儿什么都没法练。
可醒都醒了,沈绒也不想再睡,将明年才会学到的初二课本拿出来看了半小时,又去学了一会儿乐理,疲倦的沈黛才披着晨光进屋。
“昨晚你没回来?”
沈绒站在二楼的栏杆后问她。
“嗯……”沈黛一身的烟酒味,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了,抬头问女儿,“你怎么也不多睡会儿?”
“习惯了,睡不着。”
“那来陪妈吃早饭。”
沈绒快步下楼,到了最后几阶台阶直接跳坐在扶手上,滑了下来。
沈黛皱眉,“慢着点,你也不怕再摔着。”
“没事,我还有另一只手可以断。”
“你这孩子,别瞎说。早上吃什么?你蒋阿姨还没醒别打扰她了,我给你做。”
“不会又是大早上给我煮泡面吧?”
沈黛没好气地敲了她脑袋一下。
沈绒走到咖啡机前,也没问她,单手给她接了一杯美式。
她知道她妈熬夜之后不喜欢喝牛奶和吃任何的糖,美式的苦味能帮她刮除身心的油腻感,多少能补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