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平缓的伸过来,刚刚碰上江嘉树□□出来的皮肤,那块皮就毫无预兆地脱落下来,伤口流出浓黑的血液。
小江嘉树疼的紧,咬着牙忍耐,眼泪还是一颗一颗掉落下来,他抬头想看这个人是谁。
那人的脸是一团白雾,江嘉树只看到白雾边缘露出的,锐利的眼角眉尾,他注意到他的眼神,发出一声轻轻的、轻蔑的笑,他用一种极冷漠、又带着恶劣笑意的语气说,“你看看你,怎么这么恶心。”
小江嘉树心里一痛,往前使劲一扑,两眼一抹黑地随便抱着个什么部位就是一大口,这一口咬的实,隔着布料都感受的到那口肉在自己嘴里挣扎,迫切的想回归原体。
白袍人似乎不觉得痛,他薅着江嘉树的后脖子,没怎么使劲,把他扔出去摔墙上,笑着说了句“不自量力。”
江嘉树也不知道自己咬的紧紧的,怎么就被拽下来了,那种竭尽全力也不如人家一小根儿手指头的屈辱感,席卷了他的整个感官。
蓦然睁眼,枕边已经湿了一片。
正是夜深人静,江嘉树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默不作声的流泪,强忍了这么久的眼泪,今天一次性流完了。他安慰自己,反正周围没有人,没有人知道自己可以这么懦弱,明早睁开眼自己还是好汉一条,还是最冷静的江律师。
这件案子第二天开庭,这意味着江嘉树与张卿言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开庭时,江嘉树摆出最完美的姿态,站在张卿言对面。
蒋校长戴着那副彪炳斯文的银丝眼镜,沉下一贯的笑意,面目严肃的坐在被告席。
张卿言面目英俊,带着一种盛气凌人的高高在上,他正眼看了嘉树一眼——这是他头一回正视自己这个小外甥。
张卿言这次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免费提供律师服务,他的律师费很高,再说即使不高,小女孩儿也不可能出的起钱。
走完流程之后,张卿言宣读起诉状,张卿言读的很慢,期间斜眼撇了被告席一眼,带着一种冷酷的蔑视与嫌恶。
江嘉树在旁边看的心里一惊——这种眼神,他太熟悉,就是这种目光,日日夜夜鞭策着自己,像夸父逐日,不死不休。而如今,嘉树眼睁睁的目睹张卿言用这种摄人的眼神对付别人,嘉树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之后,原告提供证据——一份鉴定结果,结果显示,八岁的周末,外阴撕裂。
被告代理人江嘉树对证据提出异议,“原告的身体损伤并不一定是被告所为。”
之后传证人到场,一位腰身圆浑的中年大妈眼神躲闪地小步走过来。
中年大妈可能头一次来这么正式的场合,整个人都写着不自然,她抬头看到江嘉树,在一众陌生人中见到一个见过的“好人”,让她心安不少。
审判长“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七十条,第一百零二条规定条规定,凡是知道案件真实情况的单位和个人,都有义务出庭做证。伪造,隐藏,毁灭证据或者做伪证的,要承担法律责任。证人听清楚没有?”
证人“听…听清楚了。”
之后原告提问证人,证人十分紧张,但还是抱着一种对正义的信任,磕磕绊绊的说了事情经过。关于小女孩从学校回来之后受的伤,以及姥姥去世后,蒋校长来带走他的事实。
被告对证人提问,“你亲眼见过校长猥亵周末?怎么证明小女孩从学校受得伤是校长所为?提问完毕”
大妈的观念被迫发生逆转性的改变,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个斯文俊秀的年轻人,站在她们的对立面。
她面上疯狂涌起愤怒的红,语调提高不少,“我没亲眼见过!可周末从学校受了伤,她那么害怕校长,校长等她姥姥死了就来带走她,不都说明校长有问题嘛!”
大妈一直觉得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校长是个人面兽心的王八蛋,周末是最可怜的受害者,这有什么好申的!刚刚因为没见过世面,表现得畏畏缩缩,现在怒气转变为某种意义上的勇气,给了她大声说出来的底气。
她面皮通红地指着江嘉树继续说“你这个年轻人怎么没一点儿良心,为了点钱什么脸都不要……”语速极快,思路清晰。
审判长及时制止了她的“真情流露”,传被告证人入场。
被告证人王老二出席,王老二也是大杂院的一员,苍老干瘪,脊背弯曲。
之后原告代理人与被告代理人陆续提问,王老二沉默寡言,干瘪的嘴唇一开一合,极简略的回答问题。
王老二一家六口,卖菜为生,他扛着生活的重担苦苦支撑,残破的身躯饱经风霜,于他而言,善意与正直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
之后证人离场,两方出示其他证据。
双方开始法庭辩论,双方分别宣读代理词,然后开始陈述最终意见。
张卿言“周末在学校里遭受侵害,校长应当对此负全部责任,……”
江嘉树“学生害怕校长是很普通的事,并不是说周末害怕蒋校长,就证明蒋校长是凶手。而且,蒋校长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希望收养周末,只是碍于周末刚经历某些事,没来得及办理收养手续,说涉嫌拘禁,就太上纲上线了。”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斗得难舍难分。张卿言确实是老油条,话题刁钻,说的东西一个比一个偏,所幸江嘉树准备充分,禁的住长辈的拷问。
之后调解失败,依照程序休庭二十分钟。
审判长和审判员在讨论结果,张卿言面无表情的看着江嘉树,仿佛对待一个看不顺眼的陌生人。
蒋校长收起刚刚的严肃,温和地跟江嘉树搭话,“江律师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真是不得了。”
江嘉树勾唇一笑,好不谦虚地说“有些地方更不得了。”然后低头收拾自己的文件。
蒋校长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尾笑纹渐深。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天这局他们赢定了,蒋校长为人精明,又舍得花钱花关系,这次法庭角逐,于他们而言,也不过走个形式。
休庭结束,审判长宣读判决书。
众人眼巴巴的听着审判长宣读那份冗长的判决书,万籁俱寂,只有审判长威严的声音兀自宣读。
“……最终判决,蒋绍离……”
江嘉树突然站起来打断判决,众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他站的笔直,合身的正装勾勒出主人纤瘦高挑的身体线条,他目视前方,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斯文与冷静,吐字清晰“蒋绍离该被枪毙。”
变故太快,来不及阻止。审判长大怒,要人把扰乱法庭秩序的人带下去。
江嘉树自顾自抱起那摞厚厚的、收拾好的资料,一把甩向张卿言,趁法警没过来,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漫天纸页翻飞,空气好似凝结了一般。
证人大妈一脸惊愕,结巴着说“这…这小伙子……好人坏人?”
第34章 转折
李淮南听到自家律师干了这么件牛逼哄哄的大事,心肌一梗,差点儿没有幸去医院走一遭。
李淮南哭天喊地地骂娘,当初真是瞎了自己狗眼,江嘉树哪是摇钱树啊,这他妈分明是一讨债鬼成精!
江嘉树干完这票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烂摊子全扔李淮南头上了。
经过这么一出,谁还敢请念明事务所的律师?这儿的律师平日认真负责,关键时刻帮着敌人倒打一耙?真教人不得不怀疑这儿的律师是不是敌方派来勘探敌情套出情报的奸细!
当初江嘉树甩在张卿言身上的大把资料,成了原告扭转局势最关键的证据。
张卿言干了这么多年律师,还是第一次碰到被对手甩一脸证据的事儿,这事儿说好也好,毕竟靠着捡起来的这些东西,才能压的对方翻不出花儿来,可说坏也坏,自己这多少年仰着脖子看人的老律师,被一初出茅庐的小兔崽子兼晚辈,闹腾的里子面子都没了,着实让人气恼。
过了几日,李淮南在自己办公室为业务焦头烂额之际,门外响起敲门声。
李淮南没收入心情很不美丽,没好气儿地说“进来!”江嘉树推门而入。
李淮南抬头一看,哟,让自己上火的正主还敢过来?
李淮南板着张老脸,阴阳怪气地说“嗬,我还以为你没脸见我逃到国外转行干奸细了,你这要是干奸细,绝对能当上头牌。”
江嘉树云淡风轻的过来,不带一点断人财路的愧疚感,闻言摸摸鼻子说“抱歉让您失望了。”
李淮南都气笑了“失望算什么,我他妈快绝望了!这两天事务所接了几个案子?一个都没有!之前的案子委托人也基本上都解约了!你跟我说说这个事务所怎么生存?!之前真看不出来你他妈的这么狠!”
李淮南之前像一只笑眯眯的侏儒型喷火龙——拿生命在爱金币,而如今他的财路被从天而降的一颗树拦腰截断,小喷火龙就爆发了,怒气冲冲的上蹿下跳到处喷火,恨不得把这颗破树烧的渣都不剩。
江嘉树干的这事儿,当时一时爽,事后火葬场,他面对李淮南烧的旺盛的怒火,直觉惹不起,采取安抚政策,先给李淮南灌一大口鸡汤“黎明前的黑不是黑,是光明降临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