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树摸摸鼻子,他说的确实是自己想的。
很快车就到了,江嘉树过安检进去坐车,哪知到了站台刘怯又阴魂不散的跟在后面。
“你怎么进来的?!”
“我买票进来的~”说着还扬了扬手中的车票。
“你有病吧,你不是在这儿工作吗。”
“我不上车,只是想多跟你待一会儿”
饶是凉薄如江嘉树,这时候也不好骂他,半天只嗫嚅说“你傻了吗。”
车很快就来了,江嘉树在下面等了一会儿才不得不上去。
江嘉树跟他说再见,回身上车。刚踏上一只脚,就被一股大力拽到一边,脊背顶在车身,惊呼还未出口,嘴唇就被另一张嘴肆意舔吻。
江嘉树脑子发懵,嘴里的东西突然撤去,耳边有个低沉男生说“快上车吧。”
江嘉树想杀人,恶狠狠的用眼神捅穿眼前人,警铃乍然响起,江嘉树扭头上车,一眼都不想再看他!
第29章 缺德老板
江嘉树提着箱子,轻轻推开孤儿院的大门。院里的大门已经非常旧了,门橼被磨损些许,轻轻一推也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院子里静悄悄的,唯有那棵老柳树守在那里,在寂寂傍晚随风飘摇。
江嘉树放低了脚步走到院长门前,轻轻敲门,“咚咚咚”。
房里传来一声“叮”,江嘉树推门而入。
院长前两年就说不出话了,但出于隐私尊严方面考虑,胡非整了个小闹铃,放在院长手边,轻轻按一下表面的塑胶外层,就能发出叮的一声,表示院长知道了。
院长躺在那张她睡了很多年的木床上,身上盖着棉被,双手放在被子外。
江嘉树走到床边,院长幅度极小的偏动脑袋,看到是江嘉树,嘴角费力的往上提,提了几下后似乎是没了力气,嘴角又像刚才一样耸拉着。
每年回来,院长都苍老很多,每次见她,江嘉树都会抑制不住的心疼。
江嘉树帮她掖好被角,搬一个椅子坐在院长旁边。语气和缓地慢慢叙述,这一年他和刘怯的生活。
“以前跟你说过的宋老师,听说他们要有孩子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上次跑步的时候,和我一组跑的男生,跑着跑着鞋掉了,我们只能重新考……”
“我今年又拿了奖学金,刘怯的工作也做的越来越好……”
江嘉树说的很多,且一直胆战心惊地保持着温和带着点喜悦的语感。差不多说了半个小时,江嘉树怕院长听着累,轻声询问“累吗,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院长动作僵硬的摇头。
江嘉树想了想,问道“给您读圣经吧,您不是之前一直想看吗?”
院长艰难的往上扯嘴角,似乎又想笑。
江嘉树就去桌子上找出那本黑壳红边儿的厚圣经,翻开折角的那页,声线平和的缓缓给院长读经书。
“许多人以我为怪,
但你是我坚固的避难所。
你的赞美,你的荣耀,
终日必满了我的口。
我年老的时候,求你不要丢弃我;
…… ”
不知何时,院长已经闭上了眼睛。江嘉树附身静听院长呼吸,确认院长睡着了,不禁露出无奈的笑。
江嘉树动作轻缓的放回圣经,将椅子放回原位,再一步一步悄悄出门。
门外,赵阿姨胡非他们全都在。
看到江嘉树出来,希声眼圈发红,大家默不作声的凑过来,安安静静地围成一小圈。
赵阿姨拉着嘉树,带他往饭厅走。
大家一一坐好,江嘉树心里隐隐不安,等着赵阿姨说话。
赵阿姨说“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江嘉树说“暂时不走了,打算在附近找工作。”
希声惊喜的插嘴“真的吗?!嘉树哥哥!?”
赵阿姨点点头,说“真好,真好。”
江嘉树说“真的。
胡非在边上,安静地沉默。
院长的身体越来越差,去医院也查不出来毛病,只是一天天慢慢衰弱,检查结果只是说老了老了,身体正常衰弱。
胡非最近也越来越沉默,偶尔还会躲在外面抽根烟。
江嘉树成功的在一家律师事务所找了份工作。人家事务所本来没打算招人,江嘉树以咨询的名义,花了半个小时的钱请他们那里的所长咨询,咨询期间口灿莲花,反驳的所长目瞪口呆,然后拿出准备好的简历面不改色的要求加塞。
所长估计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对送上门来的人才怎会拒之门外?不过这个人才路子这么野,得好好□□ □□。
所长草拟了一份协议,条件复杂,内容不公。
江嘉树眯着眼睛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五年内不得因何缘故辞职”“要听从上级指令,不得随意挑选委托人”“不得瞒过上级私接案子”“与上级意见相佐听从上级意见”
江嘉树说“上级指谁?”
所长说“我。”
江嘉树拿只笔,唰唰划掉好几条,把结果递给所长,说“最多这样。”
所长一脸肉痛的看看江嘉树面无表情的脸,看看协议,忍痛签上了名字。反正怎么样受益的都是自己,这样也不亏。
至此江嘉树成为“念明事务所”的一份子。
所长李淮南身高六尺又余,狡猾精明,嗜钱如命。
“所长为何咱们叫念明啊,是要时时想着光明正义吗?”
“嗬,当然是要想着光明正义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能为钱做出什么事。
江嘉树每日朝五晚九,累的像死狗,穷的像乞丐。李淮南真正具有上个世纪美洲橡胶园主的风范,压榨不出员工最后一滴油水儿他能挠心挠肝的疼。
精神强悍如江嘉树,都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想半夜抗把三米长大刀砍死丫儿狗娘养的。
江嘉树后来也曾谦虚地咨询各位,“何不跳槽?”
诸位苦笑不语,拿出各自的协议。
江嘉树曾无数次后悔莫及,质问自己,为何眼瞎,看不见李淮南脑袋上方明晃晃写着的几个大字——狗财主。
不过这种上级也有好处,刚来几个月,江嘉树积攒的卷宗就有绿豆芽儿那么高了。
江嘉树也在对李淮南的唾弃中极速成长为本城数一数二的好律师。
李淮南口口声声说能者多劳,于是名正言顺的往江嘉树座位上堆案子,江嘉树是负责任的性子,每一份案子都认认真真兢兢业业,不敢辜负委托者的期望,边查资料边骂李淮南。
在这里的几个月,江嘉树不止在专业方向上极速前进,在骂人水平上也提高良多,充分掌握了一百零八种控诉黑心老板的方法。江嘉树想,如果接征讨黑心老板的案子,自己不用查资料就能骂的对方狗血淋头,后悔当初从娘肚子爬出来。
江嘉树一个月有两天假,这两天他都会陪陪院长,给她读一些书。
院长的身体似乎有了起色,面色不像之前那么灰败,面部肌肉似乎也长了些力气。
胡非整天整天陪在院长身边,端茶送水,一口口喂饭,甚至不允许别人来接替,比贤妻良母还贤妻良母。
刘怯隔一段时间会回来一趟,怕是也意识到院长时日无多。
刘怯很忙,回来也往往只待半天,从来不过夜。这小半天,陪陪院长,管教管教院里孩子们,就所剩无几。
刘怯的空闲跟江嘉树的假期一直错开,两个人甚至没有时间坐一块儿吃顿饭。
刘怯离开孤儿院后,会偷偷去江嘉树所在的律师事务所,隔着窗台悄悄看一会儿。
江嘉树很忙,忙的脚不离地,坐在那个位置上一坐就是一下午,翻资料查文献,连抬头的一点点时间都没有。
刘怯贪婪的把那人的身影印在心里,一分一毫都不舍得拿出来和别人分享。
嘉树头发本来挺短,最近可能很久没剪了,发沿扎到白皙的耳廓,让刘怯心痒痒的,想伸手帮他拨过去。嘉树头发软,微微低头的时候柔顺的垂下来,刘怯清楚的记得,手在上面揉搓的触感。
从刘怯的角度看,江嘉树前面的头发有些长,细细碎碎的,已经碰到眉毛了,那人的眼睛很漂亮,低着头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轻轻翕动,江嘉树的嘴唇紧紧抿着,似乎有些苍白干燥。
嘉树经常穿最普通的白色衬衫,白色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的一颗,一丝不苟的让人想破坏,看看一把撕开衬衫后,里面是什么样子。刘怯咽了口口水,默默走了。
刘怯也想长长久久的陪在嘉树身边,长年累月的陪着他,陪他经历成长的每一部分,生活中的苦与乐都与他分享,慢慢慢慢温暖这个人,总有一天,自己可以得到他的人和心。实在不行,还可以来硬的,不过刘怯不想等到那一天。
江嘉树太上进了,就像教科书上德智体美劳全优的假人,假的不像话。刘怯大概能猜出江嘉树有什么藏在心底的秘密,这个病态的秘密逼着他优秀,就像有条鞭子,在他身后不断挥舞,跑的慢了就要被狠狠抽打,抽的皮开肉绽,抽的他不敢停歇,拼着命往前跑。
心病还需心药医,刘怯心疼他,可江嘉树性子傲,不需要同情,同情本身就含着轻视,也不需要帮助,他自己可以面对一切。刘怯只能站在一边,看他一步一步成长,长成一副高高在上无坚不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