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梁清清还是听见了她猛地收的那一声不自然的呼吸,连忙松开了她。
“怎么受伤的?”询问时梁清清的睫毛还湿着,断线的泪珠也没能停下。
南柯侧身抽来纸巾,极尽温柔地给她擦着:“我没事,就是受了一点小伤,皮都没破呢。”
梁清清哪里是这么好哄的?
她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伸手就要去解开南柯颈前的衣扣,声音闷闷的:“你以前都不喜欢扣第一颗扣子的,今天为什么扣上了?怕我看见什么?”
“没有,就是病号服比较大,不勒,随手就扣上了。”南柯用指背蘸了蘸眼底,又握住梁清清的手腕,不让她继续动作。
梁清清看着南柯的手,少有地犯起了倔:“让我看看。”
南柯看着梁清清坚持,眼眶里的光终于继续闪烁起来:“乖,清清,你别用力,我没力气,为了抓住你好疼的……”
梁清清:“……”
南柯看着梁清清妥协地放下手,胸腔里明显加速的心跳声渐渐恢复正常,但温度却再一次升高。
梁清清眨了眨眼睛,装作自己并没有看懂南柯眼睛里划过的放松,带着鼻音问:“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南柯看着清清重新换了张纸巾给自己擦眼泪,勾了勾嘴角:“没什么事,就是被邀请去参加了一场让人不太愉快的会谈。”
“会谈?你是被约架了吧?”梁清清看着南柯故作轻松的表情,眼神冷了下去,“你打他了吗?”
南柯犹豫了一下,轻轻摇头:“没有。”
梁清清点头:“单方面欺凌,报警了吗?”
南柯抿唇:“报了,江影已经请好律师了。”
梁清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南柯笑:“吓坏了吧?”
梁清清板起脸:“何止,都快被你吓死了。”
南柯看着梁清清认真的样子,再次伸手把人抱住。
这一次,梁清清不敢动了,任由她抱着,末了轻叹一声:“江影和林滢知道了吗?”
南柯用下巴蹭了蹭梁清清的肩膀,声音委屈巴巴的:“她们比你早知道一小会儿,刚刚离开去吃午饭了。你吃过了吗?”
梁清清答:“吃过了。”
“那就好。”南柯轻拍两下清清的后背,哄孩子似的问,“那你待会还回花店吗?”
梁清清不悦地挣开她的怀抱,瞪她:“你都这样了,我还回什么花店。”
南柯心中一喜,顺势躺了回去,并试图蹬鼻子上脸:“那这几天可以都不去了吗?”
梁清清大惊:“你伤得这么严重吗?”
南柯:“……”
梁清清没有听到南柯回答,轻扯了一下她身上的病号服:“怎么不说话?对了,我去和医生聊聊。”
“别走。”南柯忙把人抱紧,“我好想你,多陪我一会儿。”
……
一层之隔,色调风格完全不同的单人病房里。
白若雅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一颗宛若死潭的心再次荡漾起了波纹。
她一会儿看看扎着针的手背,一会儿顺着输液管看向上方吊着药瓶,偶尔还要看一看天花板。
然而真正入了她眼睛的却是昨夜里,那张好看又镇定自若的脸。
她这些年见过不少的alpha,倒还头一次遇见南柯这样对她不屑一顾的。
但不得不承认,南柯的确是她所见里最聪明、最有个性的。
过去和尉
欢在一起时,她偶尔也能从尉欢的嘴里听到一些有关这个妹妹的事情。
只是那时因尉欢常带有私人情绪,她又身为尉欢的女朋友,自然是要处处维护尉欢的,哪怕并不真心。说得多了,自己难免也信了。
所以在有了那层并不客观的滤镜后,她对南柯的印象一直很一般。
主要也是因为她们的确也没什么机会真的面对面。
经过昨晚的近距离观察,以及不久前的正面交谈,她发现,或许尉欢曾经和她抱怨过的那些不满——真的是因为嫉妒。
南柯,的确是耀眼的。
无论长相,还是对凡事尽在掌握的自信,都是轻易能让人着迷的。
没有早点发现这些,着实有些遗憾。
如果早一些,或许她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
还有蓝梓凡……
她在被剜掉腺体后没两天就被谢洺派人带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对于她们alpha和omega来说,腺体就是命,没了它,就算保住了这条命,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了。
虽然冷血,但是为了蓝梓凡也为了她自己,她还是希望那个把生命和灵魂都早早赠与自己的人,熬不过这飞来横祸,躲在她瞧不见的地方去了吧。
她对她,已经情至义尽。
想到这里,白若雅看着药瓶的眼睛缓缓闭上,将所有的过去都化作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泪水滑过太阳穴,坠进数日没有清洗过,已经油亮的厚密黑发间。
她正沉浸在自我酝酿汇集的悲痛中,只等这一场痛后彻底放下,耳边忽地传来一声摔门声响。
下一秒,病房门被人推开,可查房的医生和护士刚刚离开没有多久。
白若雅想到某个可能性,心中一喜,猛地睁开眼睛。
可在看清来人后,她亮起的双眸渐渐暗了下去。
——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
是一张没什么印象的生面孔。
……
走进白若雅病房的江影是带着怒意来的,来时的路上她有预想过白若雅的状态,但亲眼看见她憔悴的样子,还是小小的惊了一下。
尤其她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竟然在她开门的瞬间还带有一股说不清的期待。
……期待?
呵,她在期待什么?
林滢站在走廊里没有跟进来,正耐心地贴着墙壁慢慢地走着,竖着耳朵时刻准备着。
江影走到床前,定定地看着已经像个残破的布娃娃、但生命力仍旧顽强的白若雅:“白若雅,我听负责你的医生说,你想让他给你洗掉腺体上的标记,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白若雅本不想搭理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可看着她的脸,她竟然生出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大概是见过?
疑惑过后,她问:“你是谁?”
江影冷眼看着她:“我回答你,你就回答我吗?”
白若雅没有表态,眯了眯眼睛,忽地想起她要去尉家吃饭的那一天,她和尉欢去给南柯送东西时,好像是见过一个短头发的alpha。
当时那个人她记得头发并没有眼前的这位短,不过从身形和脸型来看,的确是很像的。
紧接着,她又回忆起在商场的那次,于是自顾自点了点头:“我记起来了,你是南柯的朋友,江影。”
江影不置可否:“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洗掉腺体上的标记。”
白若雅想起南柯那张冷漠的脸,歪着头看向江影,听她说完以后,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有钱人家的小姐都这么自以为是吗?”
江影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单纯好奇,当然你有拒绝的权力,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哦,那很好,我拒绝。”白若雅说。
江影点头:“那我猜一下,你应该是很渴望活着的吧?”
白若雅脸上的笑容消失,神情戒备:“你什么意思?”
江影:“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你那么着急想把自己洗干净,眼神也光彩熠熠……感觉你应该是一个很珍惜生命和未来的人。”
白若雅:“所以呢?”
江影笑了起来:“所以你为什么不珍惜别人的生命呢?”
“你说什么?”白若雅怔了怔。
等她再回神,站在病床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江影出去时没有帮她把病房的门带上,所以离开时也没有出现时轰动。
她沉着脸出去,在走廊里无声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林滢不太懂她为什么要见这么一个人,又为什么说那些话,甚至出来时还是这种表情,却理解地没有在此时追问,只习惯性地凑过去,牵起了她的手。
直到站在走廊尽头的电梯里,江影的表情终于好看了一些,林滢才故意晃了晃她的手问:“你见她只为了和她说那些吗?”
江影听到林滢的声音回神,和电梯映出的眼睛对上,又强行挤出一个笑脸:“抱歉,刚刚走神了,没听见你说了什么。”
林滢也笑着重复道:“没关系,我再问一遍,影子,你见她是为了什么?”
江影眨了眨眼睛,垂眸看向电梯底部的细缝:“我不喜欢她,心机太重。”
林滢点头:“我知道,所以奇怪你为什么还要去见她。”
江影说:“柯姐跟我说,是白若雅和谢洺说她和盛宿有恩怨,谢洺才**她的。”
林滢惊讶地抬起头:“什么?!柯姐是因为她胡说八道了才被绑架,受了伤的?”
江影点头。
林滢伸手又想按刚才的楼层:“不行,我得找她去。”
江影忙侧身抱住林滢,不让她按电梯:“别冲动,你找她干嘛?打她一顿?她现在正缺人给她垫医药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