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生间里出来,江影还没回来,南柯自己坐了会儿,觉得无趣,又开门出去,找到值班的护士打听了白若雅的病房号。
白若雅身上伤受的伤远比南柯严重,但她并没有遭受药物攻击,所以她从离开那栋老式别墅到躺进医院,人始终是清醒的。
南柯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不挑时候,直接过来。
她走到白若雅所在的单人病房门口,稍作犹豫,开门进去。
白若雅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开门的声音先是睁开了一条眼缝,确认不是白大褂以后,才将眼睛全部睁开。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来的人居然会是南柯,这让她有些惊讶,但也算有点见识的她很快就镇定了。
因为当她看到穿着制服的人把她带离那间不见日月的屋子时,她就知道了——
南柯这位以猎物的身份出现在别墅的,才是瞄准了谢洺的猎人。
她收拾完谢洺,必然是要来找自己讨个说法的。
毕竟谢洺昨夜里就说了,他请南柯过来是因为自己的指控。
当然,如果南柯真的是“猎人”,又讲道理的话,她其实是不该想要找自己算账,反而应该感谢自己才对……
南柯看着白若雅快速转了两下的眼睛,没有理会她,专心打量起了病房。
这里的单人间和楼上的单人间区别明显,配套的桌椅什么就不说了,光是墙体配色都远没有楼上的温馨,甚至很显清冷。
在病房里转了一整圈,南柯最后走到病床前,看向躺
在病床上输液的白若雅:“你好像不意外我会过来?”
听到南柯的疑问,白若雅卷翘浓密的睫毛极慢地眨动了一下:“有什么好意外的?被谢洺绑架不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么?”
南柯倒是没想到她的脑子转得这么快,嗤笑一声,冷漠地扫了她一眼:“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可左右不了他的想法。”
白若雅哼笑:“是,但是你能让警察出现得恰到好处。”
“你倒是个聪明人。”南柯笑点点头,赞叹道,“不对,你其实一直是个聪明人。”
白若雅闭眼:“谢谢夸奖。”
南柯看向她干裂得出血的嘴唇,声音再次冷回去:“不是白夸的。”
白若雅闻言睁开眼睛,微微侧目看向南柯,却不想两双眼睛就那么直接地对上了。
南柯的眼神清冷,没什么温度,看久了甚至有些压迫感。
白若雅看得不太舒服,先一步移开目光,看向天花板:“你想让我做什么?”
南柯问:“我需要让你做什么?难道那个人渣废了姓蓝的,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白若雅眼中映出的光亮缓缓落了下去:“你说呢?”
南柯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墙壁上不知道何时被拍死在上面的蚊子的尸体,想了想说:“我不关心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来不过是想提醒你,你们欠了我好大一个人情。”
“嗯,现在提醒完了,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吧,医药费什么就不用担心了,算我多行一善。”南柯说得轻松,双手背在身后,老干部似得挺直脊背看了白若雅一眼,转身往病房门口走去。
白若雅看着南柯那张总是似笑非笑的侧脸,心神微动,在那双好看的手搭上门把手前出声:“等等。”
南柯配合地回过头。
白若雅看着南柯的正脸,张了张嘴,几经纠结才问出声来:“我把你出卖给谢洺,你……”
南柯听到她的前半句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垂眸的同时打断她的疑问,无所谓地说:“我记着了,暂时不打算跟你算这笔账,如果你表现得好的话,说不定以后也不会跟你算了,毕竟我这个人从来都是个大度的。”
白若雅别开眼:“……谢谢。”
南柯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后目光渐冷,开门离去。脚步轻快地回了楼上。
江影做好力所能及的安排以后,亲自去给南柯端来了营养餐,结果回到了病房才发现人没有了。
她放下餐盘,刚起身离开病房准备去找人,又迎面看到南柯正站在走廊尽头的玻璃门前对摄像头识别验证,悬起来的心顿时落地、踏实了。
南柯当然也一眼看见了江影。
她脸上轻松的笑意随着进门的动作越来越淡,直到走近江影才又重新笑起来:“忙完了?”
江影夸张地点了点脑袋:“你干爸说他会处理的。”
“都麻烦干爸了?不好吧?”南柯惊讶蹙眉,心中却畅快无比。
江影侧身打开病房门,跟在南柯后面走进去:“有什么不好?干爸总不能白叫不是?再说了,也不止是为了你一个。”
“此话怎讲?”南柯看到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餐食,试着弯了弯腿,感觉到酸疼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坐回了病床上。
江影跟着她走到病床前,升起小桌板,又去把营养餐端过来摆好:“什么怎么说?那姓谢的都回来找盛宿了,盛星他能当陌生人?昨晚是绑了你,这也是被抓了,要不然抓完你还不知道要抓谁呢。”
南柯拿起筷子,认真地跟着点头:“言之有理。是我想简单了。”
江影呵了一声。
南柯装听不见。
……
而亲自出去跑了一趟的
林滢是在南柯吃过饭后回来的,她气喘吁吁地拿着车钥匙和手机回到南柯的病房时,脑门上还沁出一层薄汗。
南柯看到林滢略显狼狈的模样,心虚地看了眼江影,忙拿过手机在给她们发了个大红包:“感谢,感谢,午饭我请客,影子快,带林滢去吃点好的补一补。”
江影抬手擦去林滢脑门上的汗,低声笑道:“你也实诚,随便找个人过去好了,瞅瞅这累的。”
林滢平复好呼吸,按着胸口说:“我这不是担心柯姐车上有贵重物品,叫别人不放心嘛。”
“还是你考虑得周到。”江影应声,却扭头狠瞪了南柯一眼。
吃饱喝足的南柯接收到江影投来的白眼,忙装作一无所知地低头给清清发红包道歉,接着退出微信,拨通了清清的手机号码。
梁清清接到南柯的来电时刚好穿上大衣,正在往脖子上绕围巾。
她中午和小容左左她们一起吃了外卖,因为心里有事儿没什么胃口,不光没胃口还越吃越不踏实。
这不,小容和左左刚刚收拾干净外卖的痕迹,她就再也耐不住了,准备自己开车回去看一看。
没想到,还没离开花店,南柯的电话就来了。
她看清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系围巾的动作猛地顿住,连忙接通电话:“喂?南柯?你在哪儿?是在家睡觉呢吗?”
南柯听着梁清清紧张的声音,心中仿佛抱进了一个小暖炉,笑着叫了一声:“清清。”
梁清清应声,眉毛却皱了起来:“南柯?你……怎么了?”
南柯的声音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但语气不对,显然不是刚睡醒的状态。
但如果不是刚睡醒的话,她又为什么现在才给她回消息?
……所以,在她不知道的这段时间里,肯定是出了什么让她不能及时联系自己的事情的。
梁清清刚刚踏实下来的心又触电般麻了起来,她等不及南柯自己说明,又一次追问道:“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举着手机的南柯轻叹一声,笑道:“我在医院,我们曾经偶遇过的那家医院。”
“你等我,我马上到。”梁清清挂上电话,再也顾不上围巾有没有系好,拿着车钥匙快步离开花店,上车去找人。
“清清……”病床上的南柯本想阻止,让她不要这么冲动,没想到刚叫出第二声清清,通话就已经被人家给挂断了。
她看着自动退回通话记录页面的手机屏幕,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江影和林滢对视一眼,扁了扁嘴说:“看样子嫂子要过来了,我们吃饭去,刚好给人家腾个地儿。”
林滢:“走走走,吃饭吃饭。”
南柯:“……”算你们还有点眼力劲。
林滢和江影走后,南柯把撸起的袖子和没系好的纽扣一一整理好,甚至又下床去卫生间照了照镜子,生怕脸上的伤痕太明显会吓到清清。
事实上,她的脸上只是被失控的谢洺打了一巴掌,还打偏了,已经看不清手印了,只余下嘴角的红痕比较明显。
但匆匆赶来的梁清清看到南柯嘴角的红痕时,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眼泪不等走到床边就啪嗒掉在大衣的领子上。
南柯看着梁清清落泪的样子,眼圈也忍不住跟着变了颜色。
她急忙侧身要下床过去,结果就被预判到她意图、小跑过来的清清一把按住:“别动别动。”
南柯果真听话地坐正身子,没有再动。
她看着刚刚朝她扑过来的清清,靠在枕头上,伸出双手把人圈进怀里,声音发了颤儿:“抱抱,不哭。”
“没哭。”梁清清坐在床沿,侧身抱紧南柯,指尖绕过南柯的肩膀,快速地擦了下自己已然
发红的眼尾。
南柯的前胸后背都有伤,被清清抱紧的那一瞬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可她怕惊动怀里的人,又连忙咬住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