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珺抬起下颚,看着身上这身衣服,无所谓的说:“那我去问。”
姬姒:“抬手。”
秦珺抬手,姬姒替她系好裘衣:“奴可走一趟上京。”
秦珺脸色顿时一白:“不了,太危险,现在北方都是胡人在管,抬着几口大箱子,定然会被发现的。”
姬姒便点头,亦不坚持。
秦珺便说:“清点一下山庄的钱,将今年所赚合计合计。”
姬姒出去了一趟,午后才回来,带着中京各铺面的账目,递给秦珺过目,“除了客栈酒肆,都在亏损。”
秦珺:“还未开张,自然是亏的。”
姬姒盘膝而坐,和秦珺对坐,翻看账本然后一笔一笔核对收支。
两人无声坐着,手边压着算盘,秦珺只能用左右拨,不出半天,已经累得手酸腿麻,姬姒面前已经堆出一沓核对完的账,做完之后,又极其自然的接过秦珺的份,按在手底下,将算盘拨得飞快。
秦珺:“……”
秦珺没事做了,就盯着姬姒的手看,姬姒的手指修长,骨骼纤细,指尖红润,指节修长像镀了白荧,霎时好看,这样的手不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秦珺看得入神,回身之后才发觉姬姒早就停下了拨算盘的手。
“怎么了?”秦珺抬头。
姬姒挽唇,倾身往前,秦珺也不自觉凑了过去,两人接吻。
结束时,秦珺才骤然回神,脸庞爆红,方才两人动作也太过自然了些,只是对视,就是想亲吻,便自然而然的亲吻了,默契、自然,像……
像登对的夫妻。
秦珺兀自羞赧,姬姒合上账本,起身交给守在门外的宫女,“交给桃管事。”
“诺。”宫女捧着账目走了,姬姒回来,秦珺已然捧着一册书开始装大尾巴狼。
姬姒暗笑,也不说什么,依旧坐下,和秦珺挨着,两人膝盖相抵,肩膀相挨,互相能闻见对上盈盈芳香。
秦珺几乎是在克制着不扭头去看姬姒,但脖子不听话,总是不自觉的侧向姬姒方向。
于是二人各自读着书,不时调整坐姿以便腿脚发麻,但唯一不变的,都是挨在一起,偶尔接吻,看向窗外已经回暖的天气,心里觉得分外宁静。
如果,秦珺想,不去管这些山河国土,就这么能和姬姒隐居世外,做一对闲云野鹤般的爱侣就好了。可她的命运注定和秦周捆绑,难以解脱,若是不设法阻止秦周毁灭,她的孤魂也会随着山河破碎而离去。
秦珺想起自己几次莫名其妙的病症,似乎总伴随着秦周的历史转变节点而来,如此一想,那些毫无缘由的兵,就都有了解释。
原来是这样,秦珺望着虚空发呆,头枕在姬姒肩上。
姬姒察觉到秦珺发呆,便侧目看她,姬姒的长发倾洒落在秦珺肩头,刮得她的侧脸痒意不断,秦珺刚微微偏头又被姬姒吻住唇瓣。
若是能永远这般……肆无忌惮的亲密……
秦珺不自觉沉湎,回神,她竟然已经将姬姒吻得靠在书案上,“……”
姬姒撑着秦珺的一边肩,将她搂在怀里,和秦珺看了片刻,舔过唇上的津亮,哑声问:“还来吗?”
秦珺:“我,我……”
秦珺急促的呼吸,目光落在姬姒的脖颈微微开合的衣襟上。
姬姒抬手,拨掉一侧衣襟,“主子。”
秦珺满脸通红的垂下头,单手撑开自己往后退了退,而后起身,神情不明的跑出了书房。
姬姒衣衫凌乱,她偏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截从门后闪过的衣裾。姬姒微眯起双眼,意味不明的盯着秦珺跑开的地方。
秦珺低着头,毫无目的在静园冲撞,下人知道她有伤,避之不及差点因秦珺的莽撞行事打翻手里的物什。
小桃追来,说:“公主,明日就是元节,陛下传你过去用团圆饭。”
秦珺深吸一口气,停下来,点头应好,明日就是元节,后宫亦有朝会,不过今年则因郡守的官衙不大,各项事宜都分来来办。
去陪秦卞吃了饭,少不得还要去贵妃府上走一遭,幸而今年一切从简,各州郡只来了述职的官员,并无女眷,要应付的就只有后宫唯二的贵妃和一嫔妃,且都是秦卞认识李月盈前纳的,跟了他数十年,都是后宫老人。
秦珺出门,特意嘱咐了姬姒不要跟来,桃杏本各有事,闻此奇怪的看着秦珺,只因近来二人都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怎么的突然好似翻脸了一般。
出了门,秦珺才发现养伤多日,很少逛过中京,唯两次出门,一是去接姬姒,二是去送琼楼的姑娘和十一
十二,这次才有机会好好打量已经悄然发生变化的中京。
杏儿道:“陛下开春闱的消息已经传出去,许多读书人便提前来了中京。”
秦珺从帷幕后看,想起核对过的账目,道:“咱们家的客栈经营如何?”
杏儿笑道:“三间客栈,具开在了人最多的正街,每日都忙不过来,房间也是供不应求。其他铺面,就等明日吉时挂匾了。”
秦珺颔首,“一切事宜准备妥当了?”
“已经布置好了。”杏儿说道,突然指着府衙外张榜处的一个老者,“公主你看。”
秦珺嘴角微抽:“那不是咱们家私塾的先生?”
那先生是从江州而来,随秦珺到中京后,在静园里一处小院里住,每日在静园私塾里上课,上完课后回到住处也不闲着,时常出门四处走走,眼下正被一众来赶考的学生围着讲学问。
秦珺:“怎么来这了?天寒地冻的,老先生都七十了罢。”
杏儿询问秦珺:“让先生回去?”
秦珺嗯了声,“找处空宅,安顿那些上京的寒门,若是先生需要,告诉他一声可去论学,还未开春,若是感染怎么办。”
杏儿诺了声,扶着秦珺下轿,进了府衙。
“今夜公主可还回府?”杏儿问。
秦珺沉吟:“你们吃罢,不必等我,过会你再乘马车回去。”
杏儿问:“那公主怎么去贵妃处?”
秦珺道:“府衙有车,不必担心。”
杏儿:“诺。”
晚上,秦珺和秦卞屏退下人,围着张简桌用食,今年依旧只有父女二人一起用团圆饭。
秦卞道:“今日,百官又上了数道为你议亲的折子。”
秦珺小口嚼着粟米,咽下才问:“啊?”
秦卞讥讽道:“国库空虚,想将你嫁给江南陆家,换千聘礼。”
秦珺觑得秦卞眼神,小声说:“我可不嫁。”
秦卞则点头,“是以帮你四哥说了门亲,取江南陆家幼女为侧妃。”
秦珺噗嗤一声,“这、这是不是太不仁义了?”
秦卞觑了一眼秦珺,道:“你四哥今日乖顺,元节也没回来,先前只托人求朕,想要一个人。”
秦珺嚼食的动作慢下来,缓声问:“谁啊?”
秦卞:“林颦。”
秦珺:“……”
“所以父皇之前指婚……”秦珺脸色难看下来。
秦卞解释:“父亲何至于这么荒唐,只将老四骂了一顿,责令他反省,给林姑娘的议亲,自然要把她打发远些。”
秦珺瘪嘴:“说了还不如不说。”
秦卞:“……”
秦珺问:“要多少钱?”
秦卞:“?”
秦珺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说:“爹,再过不久,娶珺儿的人就来了。”
秦卞蹙眉,问:“什么意思?”
秦珺两手撑着膝上,耸肩,说:“天机不可泄露。”
秦卞只当她在玩笑,不在意的用了饭,起身去批折子。
秦珺:“过年了,不能休息一天?”
秦卞拿起一本折子,道:“这是改革土地的折子,早一日批完,便能早一日安抚流民。”
江南各城外,散落的流民都住在难民营里,南下的百姓没有地种,秦卞要变法,想办法把土地从士族手里分出来,分给因战乱无家可归和无地可种的百姓。
此变法波及太多人的利益,只怕阻碍重重。
连秦珺都觉得实施起来难上加难,“爹?”
秦卞示意秦珺研墨,道:“朝堂上就此事已经吵了半月了,无需担心。”
秦珺想了想,问:“没有什么折中的法子?”
秦卞道:“有。”
秦珺侧目,听得目不转睛。
秦卞:“江南有地,一些荒着的无主之地,可先拿来安顿老弱,再将年轻精壮的收编入军,朝廷花钱养着。“
秦珺沉吟::“朝廷不是没钱了吗?”
秦卞颔首:“所以,文武百官想将你嫁了换钱。”
秦珺:“……”
秦卞:“你若不允,爹还能逼你?如此一来,只得逼你四哥了。”
秦况早就到了娶妻年纪,偏生一直没有心仪的,季贵妃两年前就催他结亲,拖延至现在,还不是要盲婚哑嫁。
秦卞点点秦珺,意识是你以后也是这个下场,迟早的事。
秦珺唔了声,连忙转移话题:“那就养兵罢!”
秦卞末了叹气:“养兵非一日之功,江南陆家虽有钱,却也不会源源不断供给朝廷。”
秦珺点头,心想我可以养你啊,要多少,等我在西域和元国的商业版图打开,还愁没有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