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南逃后,若是能令中京的药产一业发扬光大,并定不会像原书那般——一个朝廷穷得连官饷都发不出来,左以等死。
中京地广,好好利用,容纳十万户人家不在话下,那些商铺,定会随人员变多而繁盛起来,即时赚的钱,就用来充国库……
朝廷有钱,才可富国强兵。
秦珺暗想,不过瞬息,已经联想诸多。
虽她常常消极的觉得大势所趋,可她都这么努力,总有些许改变才对,不然自己怎么会死在上京?
若是不死,迁都之后,秦卞也该为自己说亲了,可是她要是说亲,姬姒怎么办?
姬姒……
“等我回来。”
姬姒的声音荡漾在耳畔。
秦珺突然睁眼,冰河灌入口鼻,瞬间呛入肺腹。
——是活水!
哗啦水声狂泄,护城河尽头瀑流飞泻,秦珺被激流冲出,重重下坠砸落进悬崖之下的河道里!
下一刻,秦珺骤然破出水面,被月光照耀游向岸边,她趴在地上不停咳嗽作呕。
“锦绣……咳咳!”
四野无人,秦珺不敢声张,胡人和越人火把在悬崖之上散成星火,喊叫声不断,秦珺只得先想办法在岸边躲起来。
她等了许多,浑身不停发抖,看着冬雪飘落堆积,悬崖上突然响起胡人呼叫,似乎是发现什么,不久,几支箭破空,继而胡人欢呼起来,秦珺愕然看着悬崖。
月光下,胡人上前察看尸身,河流流出蜿蜒血水,判断其生死。
秦珺在崖底,看不见情形,心一下就沉到了最低。
“锦绣……”
秦珺想放声大哭,却强硬制止自己的哭声,她嘴里腥甜,咳出满嘴热血又闭着自己咽下。
秦珺心灰意冷取下腰畔的箭,才发现自己的手从崖上摔下河里时摔断了,竟然感觉不到疼痛。
胡人察看锦绣尸体,见易容后的锦绣一身男装,模样丑陋,便失了亵渎尸身的兴趣,气愤的一脚踢在锦绣身上,尸体便顺着河流水下山崖。
胡人兴致缺缺,转身离去,继续在悬崖上搜寻散落的汉人。
秦珺单手取下箭尖,正朝手腕上比划之时,一具尸身从悬崖上摔了下来。
秦珺微张嘴巴,待悬崖上的星火消失,她才跌跌撞撞爬起,涉水将尸体拖到岸边,果然是锦绣。
秦珺喜极而泣,下一刻又神情慌乱的拍着锦绣的脸,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锦绣,锦绣,锦绣!”
锦绣身上插着几支箭,咳出肺里血沫,“公、公主……”
秦珺一愣,继而趴在锦绣身上无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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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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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中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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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雨雪纷纷, 秦珺又饿又冷,她用尽全力将锦绣扛起来,脸上全是血冷, 还有遇水而斑驳脱落的易容妆面。
秦珺犹如行尸走肉,带着锦绣艰难前进, 前路茫茫, 她不觉思考该怎么走,如何走,自己从未来过这儿, 既无车马, 也没食炭, 胡人的大军很快就会遍布上京里外,往山里逃?
秦珺正茫然,听见一阵窸窣声, 她瞬间崩紧全身,想摸箭, 咬紧牙关, 继而听见马的唿哨声,一匹马悠悠钻出树丛。
秦珺一愣, 继而不住狂喜,“玄骘!”
玄骘马踱来两步, 秦珺摸了摸马头, 道:“蹲下。”再拍了两下马腿示意,玄骘果然蹲身。
“好马!”秦珺忍不住道,然后设法将锦绣移上马, 玄骘起身,秦珺翻身上马, “好马儿,回中京。”
老马识途,秦珺坐在马背上意识模糊,许是短暂松懈,右臂断裂的剧痛传来,她满头冷汗,每时每刻都想昏死过去了事,却知道不能晕。
秦珺:“我不能睡……不能睡……”
“绣姨……”
玄骘马能日行千里,中京和上京相隔,也不过□□百里路,人力要走上近月余路,但若是快马加鞭,玄骘不眠不休奔袭一天一夜就能道到中京。此刻,秦珺和锦绣的身体都熬不住快马颠簸。
上京到中京,沿途南去的路上不断有流民,冬日地里也没什么吃的,所过之处草皮都被扒来吃了,称之蝗虫过境亦不为过。
秦珺驾着马,不敢走流民聚集的官道,只挑山野丛林走,沿着河流,一路往南,见到聚集的流民便绕路,偶尔遇到散兵游勇,也会提前示警玄骘,或是绕路或是一鼓作气冲过去。
秦珺撕下衣角沾湿河水,用身体温热河水喂给锦绣。做这事时,秦珺便忍不住想起姬姒在河边给她洗脚,她若嫌水凉,姬姒便将帕子攥在手里,待没那么冷了,再给她擦脚。
不知为何,一想起姬姒,一想起她对自己这般,秦珺就觉得这逃亡日子不再那么苦困了,秦周的百官还有盼头,孙仲拿着秦卞同意迁都的奏折,必定会重振山河,皇子也还活着,中京……盐田的产业,会源源不断流入国库……
只有姬姒,她尚不知自己从何处来,亦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
秦珺喝完水,从身上拿出金创药,幸而习武之人常备止血药在身上,秦珺身上的衣物能撕的都已经撕了给锦绣包扎,不能撕的也脱了下来搭在锦绣身上。
做完一切,稍作整顿,秦珺翻身上马,刚骑马出两步,方见自己喝水的下游横着一具死尸。
尸体浑身□□,倒在岸边,身上衣物应该是被其他难民脱走了,秦珺正艰难思索走那条路时,背后被人蹑手蹑脚一脚接近。
秦珺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一夹马腹,玄骘奔袭,她回头看去,一个流民手持削尖的木桩,站在秦珺方才驻足的地方。紧接着,另外几人跑出树林,往秦珺的方向张望之后,去拖河边的尸体。
秦珺后背一阵恶寒,如果被偷袭成功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她咬牙,心知剩下的路程不能再耽误了。
“锦绣,撑住,马上就到了。”
秦珺伸手去探锦绣的鼻息,已十分微弱,秦珺便用布条将锦绣捆在马腹,路上越来越多的流民,从北方南下,再从四面八方汇聚一处往南而去。
沿路饿死许多人,其余人见着秦珺的马,不免露出饿狼一般的眼神。
越靠近中京,沿途所见的难民就越多,难民们见到城池就驻守在外,若遇城门不开,便跌跌撞撞去下一个地方。
中京不大,所知人少,难民虽不多,但秦珺沿途仍见着几千人汇集一处。
秦珺不敢有丝毫松懈,只要稍一松懈,就会死在回中京的路上……只是人力终有穷时,秦珺的意识日渐模糊,她不住点头,额头几乎要点在趴在玄骘马背上的锦绣时,又猛然的惊醒。
“绣姨,锦绣。”
“绣姨。”
秦珺不断和锦绣说话,亦提醒自己,不能睡,不能睡,秦珺松开缰绳,用左手掐住断掉的右臂,继而用尽全力一拧,“啊!”
剧痛传来,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秦珺强打精神,顺势拽住马绳,“驾!”
初九,天地间洁白无瑕。
秦珺意识僵直,口唇,已不知冷饿,她周身恶臭狼狈,完全靠着最后一丝毅力撑着自己不至摔下马背。
秦珺驱马赶到一座城池外,城门开着,有兵把守,流民在城外排成有序的队伍,尽头是两间粥棚,应hi是城中大户在开仓施粥。
一匹马儿踱得几步,背上压着两个人,慢悠悠的走到粥棚前,在一众茫然的目光里,低头去吃桶里粥。
众人:“……”
流民瞬间暴起,恨不得打杀这该死的马儿,士兵们上前阻拦,施粥的姑娘却愣愣看着玄骘,手里的瓜瓢落地,猛然哭出声来,哭声撼天动地。
众人:“……”
玄骘低头吃粥,秦珺和锦绣软软的从马背上滑落。
君和二十九年,一月初五,上京沦陷。
同年,周帝下落不明,逃出上京的百官以二皇子为首会师中京,暂以郡守官衙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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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实在喝不下了……”秦珺无奈一笑,推开喂到嘴边的参茶,“小桃!”
小桃吸着鼻子,要哭不哭的,说:“宋温州那个庸医,这也不让你吃,那也不让你吃,除了参汤还能进补什么!”
秦珺无奈,偏偏右手又吊着木板和绷带,半晌只得佯装生气,“我这样虚弱的身子,只怕会被这些药材给补死!”
小桃扯扯嘴,只得不再说什么,捧着参汤去里屋。
秦珺顿时无语:“你不要把我喝过的再喂给锦绣!”
小桃咆哮:“不然怎么办!这是人参!几百两银子一棵,难不成要扔了吗!?”
秦珺:“……”
秦珺郁闷的想用手撑着下巴,抬了抬右臂,想起自己手断了,便起身换一边椅子坐,改用左手撑脸,道:“无法无天了,宫女都敢和公主顶嘴了,还吼我?”
小桃怒气冲冲出来,瞪一眼秦珺,冲出房门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