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野瘦了很多,风尘仆仆,满脸憔悴,目光直直的看着他,牙关紧咬,面容看起来是肃厉的,却掩不住眼中的痛苦。他就那么沉默的站着,似乎要说千言万语,却又止步不前。
靳野看到温凉睁开眼睛,眼神一跳,似乎有些尴尬想要闪避,却无处可躲,看了下旁边,又转回来,深深地看着温凉。温凉的变化很大,衣服又皱又脏,眼神也麻木,瘦的好像吸过毒,皮肤又干又糙,一头黑白参差的乱发,嘴角下垂,俊丽的外貌只剩了一个轮廓,只有垂着眼睫,那长长密密的睫毛,剩了一抹静,那种在车里初见时靳野怀念的静谧。
温凉出神的继续蹲坐着,闭目垂首,两手坐在屁股底下,在发抖。
昏暗狭窄的牢房里,两人之间却像隔了一道天堑,隔着浩如烟海的过往,提醒他们,回不去了。
靳野慢慢走上前,蹲下|身来,他想说什么的,在过去的几十个日日夜夜里,他愤怒过,不解过,曾经想过要报复,要质问,要把温凉锁起来,让温凉好好地反省,把一切都老实交代清楚,包括把他当做什么,包括为什么会做那些事情,包括那些让他谨慎、试探、欣悦、珍惜的日子到底……到底是不是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但是真的看到温凉后,他只感到一股宏大的、酸涩的悲凉,铺天盖地的充满他的心脏,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温凉走后的几十天里,靳野二十多年来,还从没有像这样的度日如年,他隔三差五的就往那张卡里打钱,恨不得每时每刻的打那个电话,他的人脉一点点铺向更多的城市,警察局、医院、租房中介……生怕错过一点点温凉的信息,但是老天就是一点点消息都不给他。回到S市的当晚,他关闭了MIX,遣散了一众高管,一个人坐在冷清的MIX大厅的长沙发上,夜色深重寂寂无声,他闭上眼睛,疲累到了极点,思绪却不能安宁。宫灿说算了吧,□□无情戏子无义,你何必呢。怒气逼心时,他心里何尝没有咒骂过温凉,何尝没有暴怒着想要把他抓回来亲手掐死,他何尝不觉得委屈,何尝不觉得难堪,但是看到温凉床头的杯子,他被那一丝“温凉其实也是喜欢我的”小小的可能性狠狠地打败了,就算只有这一丝渺小的可能,他也愿意闭目塞听去寻他,就算温凉确实是两面三刀把他当傻子耍,他也愿意亲眼去看亲口去问,亲手去挽回。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深深的无奈吧。
靳野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温凉剪得参差不齐的额发,温凉倏地睁开眼睛,却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靳野的大手从温凉的头顶轻轻抚到耳际,温柔的捧住他的脸颊,大拇指轻柔的摩挲着他的侧脸。他单膝跪着,俯过身去,认命的,轻轻的,亲了亲温凉的额头。
“好逼真啊。”温凉闭了眼,餍足的轻叹道。
靳野疑惑的看着他。
“你好久不来了,今天为什么又来?”温凉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他怕睁开眼睛靳野就不见了,“难道是我太想你了?”
靳野心中巨震,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温凉还是一动不动,手都不抬一下,静静的听着。
靳野瞪大了眼睛,看着温凉一副置身事外装睡的样子,他这是……没有睡醒?在说梦话?怎么看起来……不太正常的样子?
“温凉?”靳野皱着眉头,试探着轻声叫他。
温凉微微笑起来,他有一段时间每天都在等这个声音,本都已经放弃希望了,真好听,就好像……靳野还在他身边一样。
靳野急了,伸手一把把他抱起来,抬腿就往外面走。
温凉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他先是惊恐的歪头看了看悬空的地面,又看着靳野,手里把着靳野的衣襟,他皱着眉努力的分辨真实和幻觉,在S市的时候还很轻易的可以分出来,现在他怎么睁大眼睛看,怎么手里紧紧的握着,耳中真切的听着,却都分辨不出了,幻觉有时太过真实,他已被骗过无数次。脑袋里一片惊惶,他剧烈的挣扎起来,不敢喊“放我下来”,他应该是自己一个人坐在地上,却喊着“放我下来”,这是不对的!他在心中呼喊着“醒来!醒来!”,却发现自己还是深陷在幻觉中,这让他恐慌无比,他一边要对抗幻觉,一边又要控制自己表现的像个正常人,死死守住清醒,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靳野紧紧的抱着温凉,像抱着一条弹来弹去的大鱼,一不小心松脱了手,温凉双脚落地,马上蹲下抱起脑袋,眼睛嘴巴紧紧闭着,自我保护起来。
“你怎么了?温凉?说话!”靳野伸手去掰温凉的手臂。
温凉只是执拗的紧紧抱着头,靳野又急又忧,大声问他怎么回事,温凉逼急了,大喊道:“你是假的!”
“什么假的?”靳野握着温凉两个细细的手腕,硬把他的手拉下来,放到自己的脸上,“你说什么假的?我是靳野,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温凉死命的摇头,他怕自己守不住神智,忍不住信了,从此就真真正正成了个疯子!
“温凉?温凉?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这是?”靳野急的快哭了,伸手把温凉拉到怀里,按着他的后脑,紧紧的抱着,“你别吓我……”
温凉挣扎了半天,挣脱不开,只能瑟瑟发抖的低着头,整个人眼睛紧闭牙关紧咬绷紧僵硬,他不敢信,万一是真的,他没有脸见靳野,万一是假的,他也不能真疯!何况这一定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从来都是假的,是幻觉!一开始的时候他信的还不够多吗?
靳野一手抱着他,一手拍着他的背:“放松,温凉,没事了……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温凉终究是守不住,绷不住了,没有力气了。他猛地卸了劲儿,崩溃的哭出来,一个劲儿的摇头,这是假的,假的,可是靳野的气息,他的声音,他的力道,他的怀抱,他的身体,这么的真实……他真的很想、很想再抱抱他……
就算是多么的不要脸多么的不应该,他就是控制不住,就是忍受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死!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没有……我没有……”温凉滚烫的泪水沾湿了靳野的衣襟,他不住的说着,不知道是在忏悔还是在辩解,那么的笨拙,仍是紧紧的蜷缩着身子不敢睁开眼睛,“你放过我吧!我马上!马上就会死的!我不会……不会再骗你了……求求你,不要再出现了!求求你!对不起!对不起……”
温凉的样子就像是一把刀插到靳野心口,他深吸一口气,泪水没忍住,汹涌的落下来。第一眼看到温凉,心里千头万绪百味陈杂,但是更多的是心疼是难过。他什么也没说,把温凉不断挣扎的身躯紧紧抱在怀里,温柔的摸着他的后脑勺,他想让温凉不要再说了,又想是否发泄出来会更好。
我原谅你,我怎么会怪你,不要哭了。
我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哭成傻逼去睡了……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第二天,靳野把温凉带回了酒店,整整一天,他就趴在床头,静静的看着温凉的睡脸。
温凉苍老了许多,头发乍一看上去简直是灰白色了,眼角出现了细细的纹路,两颊瘦的凹下去,嘴唇干燥,睡得很沉。靳野坐在地板上,不时手贱兮兮的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温凉也没有醒。
那天温凉哭了好久好久,最后直接没了声息,靳野把他带去医院检查,顺带看了看小阳阳。温凉身上有多处深浅不一的刀伤,又营养不良,加上忧思过度,身体虚弱,医生的原意是让他住院疗养,但是靳野真是怕了,打了几瓶点滴第二天就带着他回了酒店,一个电话让医生先生飞来W市。
因为温凉精神状态不好,医生给他用了安神的药,他就这么一直睡啊睡的,睡过了中午,睡过了傍晚,靳野草草塞了几口东西就上床,躺在他身边。
上次一起躺在床上,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靳野摸了摸温凉的头发,伸手把他抱进怀里,慢慢搂紧了,温凉瘦瘦的、暖暖的身躯侧卧在他怀中,温凉缓缓的、均匀的呼吸扑在他的颈窝里,温凉清香的、柔顺的头发摩挲着他的下巴,一种安心踏实感觉渐渐冲淡了他的不安和急躁。
这辈子如果我再把你弄丢了,我就可以去死了。
睡到半夜,靳野听到一阵开门锁的声音,他的第一感觉是遭贼了。猛地睁开眼睛,在黑暗中一摸身边,温凉不在!他赶紧爬起来打开床头灯。
靳野看着门前低着头鼓捣门锁的人影:“温凉?”
温凉一怔,动作更加急躁了,最后直接用两只手揪住门把手死命的晃荡。
靳野赤着脚跑过来,拉住他的手臂:“你做什么?”
温凉不动了,在昏暗的床头灯照射下,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靳野看看门锁,又看看温凉,眉头皱起。他在睡前确实反锁了门,但是在室内开门锁,对正常人来说是绝对没有难度的,温凉在那儿晃荡什么呢?
在派出所里,靳野就已经看出来,温凉有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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