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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业招感 番外完结 (铁人王贺喜)


医生抬起眼皮,这时是上午十一点,阳光透过雾霭、越过院墙、穿过窗户,刚巧照到许归宁脸上,他一身灰衣灰裤,形容更显清癯,仿佛能马上在阳光里飘浮起来,他长得是一张可爱的尖脸,又跟汉奸的投机倒把式可爱截然不同,许归宁的可爱来源于他的脆弱、温柔和正直的气息。
医生心里对许归宁有点好感,然而想到这人来的目的,心里又有点不大舒坦——他趁着最近受伤人犯多,不停在药品针剂数量上做手脚,周末回家时便把药品带走卖掉,以此赚点零用钱,想来是所里觉得针药消耗不对劲,于是派个特派员来清查一二。
于是医生拉长一张脸,说:“先进来吧。”
贵哥坐上通铺,一封一封检阅信件,第一封是许归宁的,他拿眼乜了一下,问:“呦,许归宁,许归宁是谁?”
向园正趴着织毛衣,忙偏过头说:“哎,这儿。”
贵哥问:“你叫许归宁啊?”
向园答:“不是,许归宁是——那个,小眼镜儿。”
贵哥唔嗯一声,手腕平甩,把信封打横飞到向园身边。
接下来的信归属于一只耳等人,拿到信的人欢天喜地,跟小团伙缩在角落里读信,抢来抢去,不亦乐乎;没拿到信的人,要么不屑要么平静,其实都有点失落难掩,没精打采地卧在自个儿的地盘。
突然有人冒一句:“我媳妇儿说我进过局子,以后没法过了,要跟我吹!”接着哀嚎一声,他的小团伙没滋没味地安慰两句;无信之人则暗自怪笑,没准心想,刚不是乐吗,看你还乐不。
下一封是贵哥的,他呵呵一乐,把信往屁股底下一塞,谁也甭想看。
向园终于等来了最后一封,这封信真是他的。
向园学贵哥把许归宁的信塞到断腿底下,继而看起自己的信。
信封上书:海门南郊派出所 转向园收,那是知名笔杆子刘姐的笔迹。
向园环顾四周,悄悄把信举过头顶,看到信上有个不明显的油点子,想起他们过去在宣传处,经常一边吃饭一边写写画画,纸上便溅满油点子。这个油点非常巧,在监舍黄灯的照射下,隐约透出一个“爱”字。
信大致说,向园的亲属们托人来报,他们‘因职位敏感,不适合卷入本案’,但杨姐到处拉关系,林姐天天跑法院,她们仨已经在请求各方通融,取保候审指日可待,让向园在看守所里一定好好保重。
最后另起一行,“我们都爱你。”
附加一个油点子。

第16章 从恶如崩

贵哥拆信即阅,边阅边乐,看完后,他把信塞到枕头下,脸上笑容回味无穷。
一只耳乐不起来,他的信上说,他的煎饼摊子被没收了,他老婆挺着八个月的肚子天天跑派出所,后来发现跑派出所没用,又天天去跑公安局。
一只耳眼圈通红,蜷在墙边,好比一只悲伤的大狗熊,他的小团伙为其解释,一只耳本来是个卖煎饼果子的,某天早晨,大家正在他的摊子前排队买煎饼,其中两个人互相插队导致推搡,一只耳制止反被打,这场架最终演变为三人互殴,等到警察把三人拉开,那两人伤势颇重,而一只耳丢了一只耳,从验伤角度来看,一只耳伤情最轻,群众口供也众说纷纭,因此警方只好将一只耳逮捕候审。
说到此处,一只耳插嘴道:“所以我现在最恨那些插队的人,谁插队我就揍他丫的。”
贵哥一听,咂巴下嘴,说:“说话别老丫丫的,点儿背不能赖社会呀。就说我,要不是我老婆要踹我,我至于喝多了躺路边睡过去吗,等醒过来一看,身边围了一圈警察跟那儿逗闷子呢!”
一只耳抹抹眼泪儿,瓮声瓮气地问:“您也有老婆啊?”
贵哥反问:“怎么着?我看着没人稀罕?”
一只耳忙摆手:“不是不是,您不是抢劫进来的吗,那会儿,您一进号儿门,刚打一照面,我觉得就跟电影里的孤胆豪侠似的,您想啊,孤胆豪侠哪儿兴找老婆的,人根本不稀罕这个。”
贵哥神情是得意中带点欣慰——一只耳面相憨厚,他说的漂亮话,可比汉奸说的中听多了。
笑毕,贵哥说:“那是,一般人我也不稀罕,但我老婆不一样,我吃饭她给递筷子,我杀人她给递刀子,她在道上可不是一般人,吐口唾沫都是个钉呐!”
一只耳小团伙里有人问:“听您这么一说,两口子感情这么好,怎么又吹了呢?”
贵哥陷入回忆,眼神带点哀怨,伸手往脸上一拍:“还不都怪这张破嘴!我一喝醉就胡吹,有回跟她说,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生仨孩子,而且必须得是两男一女,然后开个东北菜馆儿。老婆掌勺,姑娘当服务员,我坐门口迎客,谁进门就吆喝一声‘欢迎光临’!”
有人听得来劲,问:“那俩儿子呢?”
贵哥接道:“没说完呢,人家外头卖十块钱的菜,我卖一百块钱,谁要是不给,嘿嘿,俩儿子就派上用场了。”
向园幻想着两个年轻了二十岁的贵哥威胁顾客的场面,终于找着点趣味,他努力在铺上掉了个个,笑眯眯地环顾周匝,看到一张张因无知而可爱的老脸,竟然感到了强烈的自由——这方世界,只有管教不可忤逆,管教一走,则一切不在任何人掌控中。鉴于空间的浓缩,在监舍这个小社会里,人性赤裸而富于变化,人的角色随机切换,人人关系瞬息万变。向园的野心有点膨胀,他过去跟住在气缸里一样,默默加热压缩,如今他这缸高温气体,总算有了被火花点燃而爆出的可能。他拷问内心,其实说不好自己盼望什么,也许他的欲望正是久违的欲望本身。在这里活着,远比与世无争的文员生活带劲,即便他双腿重伤,前路渺茫。
贵哥话锋一转:“谁知道,我媳妇儿一听,脸色就变了。”
几个小团伙不禁发问:“怎么着?”
贵哥一拍大腿:“她既不会做菜,又生不了孩子,你说我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有人惋惜地噢了两下,一个个满腹心事,缩在原地,没准儿是想起了自己狠心的老婆,咿呦喂呀叹了几口气。向园拿手撑着脸蛋,凤眼一眯,悄悄垂怜着,心想,也无怪乎他们热爱用肢体语言传情达意,这世上除了暴力,他们着实没啥能控制的了。
许归宁走到药架边,看见一整排的四个字、五个字和六个字的药品。
医生爱答不理:“你就把这架子上的药数一数,跟库存单子对一对,数字对不上跟我说就行。”
许归宁拿指头蹭下药盒,蹭掉厚灰一层:“奇了怪了,你说看守所怎么连个正规库管都没有,日清月结很重要啊。”
医生端起茶杯呷一口,冷笑道:“你知道咱们国家多少看守所没有注册医务室吗?别说医务室了,连所医都不是注册的,直接从乡里找个赤脚大夫,个个手上不少于五条人命,还库管?管你妈的逼呀,能有我这么个公立医院派来的医生,这就算顶尖儿了!”
许归宁问:“还不知道您是哪家医院派来的?”
医生挺得意:“有名,海门第一男子医院!”
许归宁特意捧他:“这医院好!我发小的病就在那儿治的。”
医生态度有些软化,来了兴趣:“什么病啊?”
许归宁叹口气:“我发小呢,他就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为了赚钱把身体都亏了,一到晚上,唔,这个,男人的问题嘛……”
医生心领神会:“噢——”
许归宁渐入佳境:“总之,他就是不行啦。一听第一男子医院好,马上就去挂了专家门诊号,那专家恰好是你们院长,院长一看,大笔一挥,让他吃了几副中药,来了几套西药,还有什么针灸艾灸呀,换血疗法呀,内外兼治啦,多管齐下——咔咔往上怼呀。”
医生频频点头:“对对,这都是我们医院的拳头疗法!然后呢,效果如何了?”
许归宁心想,我又不跟沈国荃睡,哪里知道他效果如何了,嘴里还跑着火车:“效果,一个字,牛逼!”
医生挺快乐,他承认自己是个不那么称职的医生,但很多不称职的人聚在一起,难免认为他们能顶个诸葛亮,同时发展起一定高度的团队精神,当团队受到了肯定,又怎么会不受用呢?
他们的友谊发展得挺快,许归宁很快知道了,医生姓董,医院派他来的主要原因是他医疗经验丰富,仅大学本科就读了七年;他跟这儿上班工资挺少,常年抱怨;他不高兴就给人犯狠狠打针,受害者不少,比如病房中卧床不起亦口不能言的汉奸……
午饭时间转眼就到,许归宁暂别董医生回到监舍,他走进铁门时,向园正头冲通铺外趴着,已经吃上了饭盆里的热乎炒菜。
炒菜像是贵哥从安全员盒饭里拨出来的,许归宁看见那菜,心里警铃大作,觉得这是贵哥的笼络行为,他捧胡子写年终报告时,不也很慷慨友好?一想到贵哥狼子野心高深莫测,许归宁心里就疲劳得很,仿佛自己前脚刚补好猪圈,老婆后脚又把锅砸破了,本以为解决了汉奸,就可以安心等审判,孰料事情一桩又一桩,真是个没完没了。
向园没看见许归宁,因为他正跟一只耳攀谈。向园声称他有个熟人大姐在海门分局搞后勤,他写封信寄去,可以帮一只耳走走关系,最起码让案子早点审判,犯不着在看守所里浪费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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