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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业招感 番外完结 (铁人王贺喜)


贵哥瞥见他俩神情,奚落道:“小眼镜儿不行了吧,一看你俩就是读书读得好,纸上谈兵行,要来真的,立马就软啦。”
贵哥语气诙谐,然而其他人皆在悉悉索索鬼画桃符,没了汉奸的带领,他们很难把清贵哥的脉,没有笑声附和,贵哥也自觉没趣,他捋捋头发,啐了一口,道:“我说你俩写吧,写了好交差。”
“今年夏天快秋天的时候,海门出了好几起面包车绑架案,一直没破,其实都是一外号叫二逮子*的人干的,小崽子操一口东北话,怀里揣个扳手,专干人脑袋,要不怎么给起这么个外号呢。那家伙零几年就在首都跟海门混啦,一直混得挺屁,后来找了几人,没事儿就跟赌场晃悠,见着有钱的就绑上车,只要绑了,不管家属给不给钱,都给敲死。这中间一直开车脚不落地,面包车晃悠晃悠,直接拖到海门码头边上给沉了,无本儿生意啊!”
向园木了,想起了自己办的第一个外勤案子。
一只耳终于不再沉默,或许在他看来,这是个上位的好机会:“可真操|蛋。”
贵哥一愣,乐了:“那可不是!挺操|蛋一人儿。”
向园把贵哥所述案情一一落于笔下,大多是二逮子手里的血案,也有些他人零碎的敲诈、花案等,他写着写着,抬头问句:“这么写,他们不会报复吗?”
贵哥嘿嘿一笑:“小崽子傻呀,自古谍报为人不齿,我能说活人的事儿吗?”
向园心里一跳。
对着贵哥,许归宁想起原来家门口的一票首都老流氓来,没事就蹲在巷口,整天遛鸟逗狗操爹骂娘的,他和沈国莉不是本地人,一听见那些脏话,沈国莉就问,他们骂那些脏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裤链没拉好把你露出来了”?
许归宁说,那是骂对方是鸡|巴。
沈国莉又问,为什么说人是鸡|巴就是贬低?你们男的不都觉得鸡|巴可宝贵了嘛。
许归宁咋舌,我不知道啊。
沈国莉学句首都腔揶揄道,你丫不是男的吧。语毕往前快步走去。
许归宁也不反驳,无奈笑笑,加快步伐往前去了。

第15章 身手

贵哥继续挥洒着:“其实有一回,雷子都抓着二逮子了,那是他在首都动物园儿门口跟人斗殴,有人报警,他就被逮住了,但那时候还没普及现在的身份证——”他朝向园抬抬下巴,问:“现在身份证里是有什么高科技吧,能用机器嘀出来那个?”
向园答:“啊,是,二代身份证里的芯片有数字防伪措施——”
不少人围了过来,仰着一张张粗制滥造的脸庞,听得津津有味——他们就爱这个,不然怎么说小偷进了宫就变大盗呢,那都是在监舍里交流学习的成果。
向园见周匝诸人神情迷茫,想来他们是不明白何为“数字防伪措施”,于是道:“就是把身份证号,照片和基本信息都存在芯片里,用机器扫一下就能知道真假,以前伪造身份证的人多,现在基本不能伪造了。”
贵哥接话:“哎对,那时候二逮子拿了一张假身份证,上头说他是山城人,正巧那民警也是山城人,就拿山城话问他‘哥子,山城人迈?’,他拿东北话回个,‘可不咋的!’,我估计吧,当时那警察就觉得不大对劲,但身份证没啥问题,赔了点钱也就放了,这么大个案子愣没查出来。”
一只耳说:“换现在就不行了,身份证一查就有问题吧?”
或许太久没人听他讲那过去的故事,贵哥欢得有点上头,细心教导道:“现在也不是不行啊,你搞个真身份证,那上头人和你长得有点像就行,证儿是真的,人是假的,那也ok啊!”
周围大家都嗷嗷笑,为听到如此富有知识的语言而快乐。
向园把二逮子的光辉历史一一记录在册,在信头署上了他和许归宁的姓名,再将纸笔递给贵哥,示意对方签上名字,如此一来,这些被深挖的犯罪活动,就算是他们仨采用“大家摆”的方法总结撰成的。
贵哥接过信纸,大笔一挥,在纸上留下了一横,他立马觉得不对,又在横上点了一点,横下画了一个叉,旁边补上一个立刀旁,成了个怪里怪气的“刘”。
那一横力道刚劲,好似一刀划开了想象的囊袋,在通铺黑魆魆的角落里,向园直直趴着,手里慢慢捻卷信纸一角。他还记得,当时进行嫌疑犯档案录入时,资料显示刘贵四有着首都户口,然而贵哥故意为之的口音,仿佛昭示着他在刻意扮演一个土生土长的首都盲流,而他下笔写错的那一横——向园把卷起的信纸复又捻平,是否说明他并不熟悉刘贵四这个名字?
向园把信纸夹于指腹间再次搓卷,脑子里冒出贵哥口中的“xiáo习”,明显的方言词汇,不知是浸淫人群信口学来的发音,抑或东北口本来就是他的母语,由本能指使,脱口而出;正如二逮子伪装山城人未果,冒出的那句“那可不咋的”。而那个“证是真的,人是假的”的手法,是不是正被贵哥使用着?他只是冒名顶替了刘贵四,那刘贵四是谁?到哪里去了?眼前的“贵哥”又是谁?是一个名字以一横开始的人吗?
思路纷杂,在无数岔路里冲撞,等向园结束了想象,手里信纸几近捻烂,许归宁过来给他翻了个身,然后在原来汉奸的床位躺下了。
许归宁问:“闭上眼睛,累了吧?”
向园很听话,他闭上眼:“可不咋的。”
许归宁笑得眼前发花,方言让他们一起回到故乡,暂时忘记了累得够呛的现实,在监舍缥缈的黄光里默默睡去。
日历又翻过三两篇。
汉奸虽已暂时谢幕,没了他的欺压,胡子的地位倒是越发“上升”了。众人知道胡子没能写出年终报告,这种抹黑本号形象的人一般都会成为弄臣,于是胡子必须负起为大家带来欢乐的责任,否则——
此时胡子正被迫模仿京剧老生走台,其流程是:下巴贴几张厕纸替代长须,痰嗽一声,把腮帮子活络活络,“哇呀呀”声一出,撩起“下摆”,大腿一迈,在监舍里滴溜溜跑上好几圈……
围观诸人正是一票观众,嘻嘻哈哈拍手叫好,而贵哥一旦换上感兴趣的神态,大家就会要求“角儿”“返场”。
胡子一天得这么折腾十多趟,俨然成了本号吉祥物,只是伙食总被克扣,他一天天消瘦,从现代李逵眼见快成了拉登二代,大家看腻表演时,他就歪在厕坑边,像个即将没电的发条玩具。
管教进门时,胡子正表演一个“纵酒吟诗”,一句诗刚到嘴边,胡子立即没电,跑到墙边立正,其他人正乐在头上,正欲咒骂胡子,被站在门口的管教横了几眼。
面壁者队伍再次集合,除了卧榻休养的向园,无人可以破例。
管教先照例训了几句话,然后掏出了足够让人犯们快乐上好几天的东西,信件。
一旦进了看守所,除了刑期不足三年的留所服刑犯可以会见家属,其余人犯都和外界彻底隔离,在无声无响里等待审判,因此信件就是带来人间消息的宝贝,每封信都要被传递读上数十遍,直到将其中信息榨得一干二净,才能重回收信人手中。
管教把信递给安全员贵哥,示意他待会发放。许归宁正巧站在贵哥右边,他低头一望,第一封就是寄给他的,顿时有点安心,心想大概是沈国荃给他请了律师,特地写信告知。他俩关系远比假夫妻或者貌合神离的兄妹要好,那是在力争上游时彼此掩护而生的战友情,许归宁信这个。
他们身后,管教继而说:“许归宁是哪个,跟我出来。”
许归宁没慌神,他知道,和一般人之间的信任危机不同,管教从不相信任何一个犯人,所以没有汉奸告密的危险,只有他自己能不能摘干净自己的能力考验。
他跟着管教走出监舍,走过甬道,走进问询室。管教示意他坐在桌子对面,又拿起档案,装模作样看了下说:“你是海门财院毕业的?大学高材生啊。”
许归宁一愣:“您过奖了,我当时考的时候还不是本科呢,后来才好几个学校合并成本科的。”
管教笑里有些笼络:“嗨,那不都是一个学校嘛,没区别!——是这样的,所里看到你的学历,觉得很有必要利用起来,我们准备让你去医务室工作,给医务室记录一下药品针剂的流通数量。你要是为本所做了贡献,那审判的时候,完全是一个很好的减刑理由嘛,说不定直接就能在所里服刑了,我们对你也能有照顾,是吧?”
许归宁心想,他杀妻这个冤案,往大了判就是死缓,往小了判也是七八年,难不成给你们做做假帐就能减刑了?然而也不必违旨,便说:“好,那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管教收起档案,满意地说:“就现在吧。”
医务室大门正对窗户,窗户外面就是院子。许归宁进门时直接望见糊了大半的院墙,以及玻璃木棍水泥一地狼藉。
全所唯一的医生正坐在窗边,手肘撑在桌上,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
许归宁敲敲门,医生不耐烦,打个哈欠:“怎么着!又摔一个?”
许归宁说:“不是不是,管教叫我来帮医务室做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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