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断的情事如松涛如海潮,宁桐青的肉体开始疲倦,精神却难以饕足,他觉得自己已经软得胳膊和腿都要断了,可展遥的呼吸依然沉重地压迫着他,身体更是如此,他不得不伸出手,在展遥抽插的间隙里握住他,用被喘息割得支离破碎的声音问他:“……还没够啊?”
展遥胡乱蹭向宁桐青的肩头,额头上的汗摔到宁桐青的身上,他衔住宁桐青已经肿起来的乳头,语调居然有点委屈:“我和你说过了,特别想,而且是你问我的……再五分钟……我不射在里面……”
他反去捉住宁桐青的手指,展遥毫不费力地在他们勾连在一起手指间顶出一条新的缝隙,身体相连接处被两个人的体液弄得滑腻不堪,依然坚硬的前端全无阻碍地又滑了进去。
宁桐青面红耳赤地想要收回手,却被展遥牢牢地抓住手,感觉指缝间填满了不知来自谁的精液和已经软下来的毛发,可展遥的侵入实在太深,偏偏还慢,于是从小腹到腿再到声音,都抖得不再像是宁桐青的了。宁桐青自暴自弃地用另一只手挠起了展遥的背:“……可别!你要是现在停下,我宁可你射在里头……”
整整一个下半夜,他终于如愿了一次。
第87章
宁桐青总算在清醒的情况下见识了一回展遥是怎么把一个大活人搬回——这次是搬进——浴缸里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享受这个过程。
但搬动他的人显然和他抱着截然不同的想法。将宁桐青小心翼翼地放进浴缸之后,展遥也坐了进去,本来很浅的水顿时涨高了不少,宁桐青伸出脚轻轻踢了踢展遥的胸口:“快出去。”
展遥按住宁桐青的脚踝,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又没在里面。”
说完他就笑了,靠过去不依不饶地吻宁桐青的头发和脸,浴缸里挤着两个成年男人,闪避起来尤其困难,何况展遥还趁着亲吻的姿势坐进了宁桐青的双腿间。
宁桐青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意味。他徒劳地往后退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位置,哑声对展遥说:“我得清理一下……小十同学,给我留点面子吧。”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展遥射得太深了,就讨好地摸了摸展遥半硬着的阴茎,半警告半商量:“我不想在浴缸里。”
展遥舔他的嘴唇:“好。不在。”
他的手指伸进宁桐青的身体里:“那这个留给我……”
宁桐青费力地挣扎了一下,无奈展遥的一只胳膊正死死地卡着他的后腰:“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年轻人又硬了。他动了动腰,把自己送到宁桐青的手心里,嗓音里有一种奇异的干燥感,在眼下这湿润的小空间里尤其格格不入:“我分不出手来了,你帮帮我。”
“你自己的手呢。”
“可我现在有你了。”
看着展遥那近在咫尺的、被热水打湿了的眉毛和眼睫,宁桐青内心哀叹,这真是把他娇惯过头了。
于是他们花了太长的时间清理。宁桐青根本没机会动手——一则是展遥过于细致周到,一则是他自己的手被派作了其他用场。离开浴室时展遥表示不介意再抱他一次,宁桐青毫不迟疑地拒绝了。
可在离开浴室前,展遥又在盥洗台上瞄见了套子。宁桐青这下只剩下摇头的份:“你不睡觉了?”
展遥豁达地表示:“你来也可以。”
反正一直到天亮,他们都没再睡着。
倒不是两个人又黏在了一处,主要还是太饿,再睡着就变得很难。蜷在一起闭目养神到天亮后,宁桐青拉着展遥找了间一大早开门的早餐店去吃早饭,吃完后宁桐青又额外多叫了一轮浓茶,看着犹在狼吞虎咽的年轻人,问他:“我等一下要出门,你怎么安排?”
展遥抬起头:“你需要我陪你去,我就去。”
“不需要。”宁桐青说,“那个地方现在糟糕透顶,我不想你去。”
他原以为这句话会引来展遥的不悦,可展遥只是平静地点点头:“好。我可以一个人逛逛,等你回来。”
宁桐青一愣:“哦。”
展遥笑一笑,有点紧张、然而真挚地说:“昨晚在你睡着的时候我想了很久,觉得……”
他停下来想了片刻措辞,接着说:“你值得所有人喜欢。程柏是个傻瓜,他肯定会后悔的。”
“当然不是。只有你这么觉得。”宁桐青无奈地说。
展遥很坚持自己的判断:“当然是。我知道你不想谈这个,那我们就不谈了……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吵架。昨天我也不该对你发脾气。”
“没有这回事。”宁桐青喝掉最后一点热茶,“我这次来英国,一开始确实没有想过你。我完全是为他们来的。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展遥放下刀叉,默默地看着宁桐青。宁桐青继续说下去:“但这个时候你也在英国,是我不敢奢求、却成真了的一件事。”
明明几个小时还热情大胆得让宁桐青想打晕他,在听到这句话后,展遥切切实实地脸红了,甚至有点慌乱:“没有吧……”
宁桐青笑着摇了摇头,问:“你想知道我和程柏的过去吗?”
“不想了。”
“说真话。”
“真的不想了。没关系了。”展遥撇撇嘴,托腮看着他,“你要是想告诉我,早晚会说的。”
“确实没关系了。”宁桐青放下茶杯,朝着展遥的方向靠过去一些,轻声说,“他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人对于初恋总是有过多的纵容和不切实际的期许,会看不清他和自己的弱点。程柏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很多人喜欢他,他也喜欢很多人,他没有隐瞒我,我以为能容忍,直到发现高估了自己自欺欺人的能力,就到此为止、分手了。”
展遥的神色由惊讶逐渐变得阴沉,等宁桐青这一段话终于说完,他沉默良久,缓缓开口:“他配不上你。”
回忆的时候,很多细节断断续续地浮现了,即便是相隔日久,宁桐青还是必须承认,那些不堪尚没有随着时间过去。
可是他还是笑了:“没有这回事。我和他就是配不起彼此,无法忍耐对方的弱点。”
“他连朋友都不配和你做。”展遥咬牙说。
“我倒是觉得我们就应该一开始只做朋友,不该色令智昏,搞到最后一步特别难堪。”他轻轻敲了一下桌面,“但是展遥,如果将来我们之间出了问题,是绝对不可能做朋友的。”
展遥皱眉,咬牙切齿地嘀咕:“谁要和你做朋友了?”
宁桐青伸手重重按了一下他锁起来的眉头:“当初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刚才你还夸我呢。”
“就是这么说的。以这个为准。”展遥撇嘴,不让宁桐青摸他。
“所以一定不要压抑自己,特别不要委屈自己,不然我会比你更难过。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我不要你尝到它的味道,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要是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你了,不要犹豫,赶快走。”他靠得更近了,近到可以毫不费力地就咬到展遥的耳朵。可宁桐青没这么做,而是亲了一下展遥的耳垂,“对不起,程柏的事我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细节不大愉快,我就不自揭伤疤了……”
展遥紧紧地拽住宁桐青的胳膊。
他一路都拽着宁桐青不肯撒手,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回了酒店,关起来门又做了一次爱。这次是因为嫉妒,两个人都在嫉妒,却嫉妒的不是同一样东西。
等展遥终于肯放开宁桐青,他整个人湿得就像刚从浴缸里被捞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让宁桐青看到这一刻的自己的脸,就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气喘吁吁地问宁桐青:“那你回来吃晚饭吗?”
“回来。”宁桐青对着镜子给下巴那个愈合得太慢的伤口贴上新的创口贴,“你要是饿了可以不要等我。”
“哦……那我睡一下。”听起来,他好像终于泄掉绷了太久的一口气。
宁桐青达到Blanc家时,又一次碰上了神父。这次出门送客的是程柏最年轻的异母姐姐,宁桐青一直觉得这是程柏所有的异母兄姐里,和他五官最相似的一位。
算上程柏,Julian Blanc一共有五个孩子,其中四个都是一母所出;但继承了父亲的职业只有程柏和他这最小的姐姐——她是名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
Blanc先生虽然在圈内以精于鉴定和买卖中国明清瓷器闻名,不过他的私人收藏中,瓷器并不算是长项,真正为人所称道的是一批巴洛克珍珠首饰。它们来自Blanc夫人的陪嫁,其中不乏大师的签名之作。
过去宁桐青每到寒暑假和重要的拍卖季都要去拍卖行打零工,因此结识了程柏的小姐姐Anne。不过不管如何相识,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对彼此而言都不太好受,直到将神职人员送走,Anne才分出精神来与宁桐青寒暄:“桐青,我只听说你来了,一直没机会见到你。”
“事情太多了,你们也太忙。”
“确实是。家里乱成了一团。Bertie通知你的?”
“他给我打了个电话,就在你们决定把Blanc先生接出院的那天。”
两人之间有了一个微妙的停顿。Anne略一颔首:“这对我们都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