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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太阳 (初禾)


  这一做就过了午餐时间,午后明晃晃的阳光从宽大的窗户洒进来,像薄被一样铺在他身上,照着他坐下之后就一字未写的习题集。
  黑哥餐盘里有足够的狗粮,玩够了吃,吃饱了睡,偶尔摸去书房看看,见他眼睛发直,得出目前还是不要跑去撒娇的结论,摇晃着屁股窝回自己的狗房子。
  何辛洋浑然不觉腹中空空,自以为全神贯注地思考习题,却恁是连解题思路都找不到。
  自从决定自学参加高考后,这还是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学渣。
  从程家离开后,昭凡滔滔不绝了一个小时,跟狗仔记者似的打听程洲桓与何辛洋的事。严啸知道得也不多,否则不会闹出“送快递”的笑话。昭凡又一次问“他们进展到哪里”时,他扯出不怀好意的笑,“程儿说他们有儿子了。”
  “啥?”市局一哥极没形象地做惊恐状。
  严啸在他额头轻轻一弹,凑近道:“凡哥,咱俩也生一个吧。”
  嘴上耍流氓的严公子被打了,理由是“企图袭警”。
  远在北京的程洲桓接到一个电话,听到一半脸色就沉了下来。
  严啸与昭凡商量一番,决定将除夕夜里发生的事告诉他,但避重就轻,不提车上说的话,也不提送快递闹的乌龙。
  程洲桓沉默片刻,“同伙逮住了吗?”
  他声音有种极具威慑力的冷静——和法庭辩护时一样。
  严啸道:“放心,全关起来了。刚才我已经托人看着你那小区,不会出事。今儿就是知你一声,省得你身为‘家长’,还被小朋友蒙在鼓里。”
  挂断后,程洲桓稍稍组织语言,立即给何辛洋拨去。
  而此时,何辛洋正因为做不出来题而焦躁地趴在桌上揪头发,心中如海浪般大作的声音终于找准机会趁虚而入,嚣张地冲着他喊:“程哥对你那么好,他是不是喜欢你?”
  破土的念头就像立春的第一道闪电,带着明亮刺眼的白光与簌簌作响的风声袭来,领着倾盆的大雨与咆哮的落雷,拉开一幅惊心动魄的春景。
  何辛洋捂住泛红的两耳,手心因为突如其来的灼热而蓦地一颤。他听见自己的心脏正在胸腔里噗通乱跳,高高跃起,又笔直落下,像一台失控的尖叫跳楼机。
  他站起身来,手足无措,快速在书房里踱步,神经质地重复着“想多了”。
  但这回,咒语似乎并没奏效。
  不管他怎么强行给自己洗脑,脑中的声音仍旧经久不灭——
  “程哥是不是喜欢你?”
  他背脊发麻,却不因恐惧也不因恶心,憋得难受,终于发出一声闷声闷气的低吼,与桌上手机的震动相得益彰。
  而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又让他心脏一抽。
  他拿起手机,盯着“程哥”二字出了老半天神,直到震动停止,也没敢划开接听键。
  2秒后,手机又震动起来,他深呼吸数次,又低声自我催眠——“镇定,镇定”,这才接起,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道:“程哥。”
  程洲桓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却没往别出想,而是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因为除夕夜的遭遇而心有余悸,遂放缓语调,轻声说:“出了那种事,怎么也不跟我说说?”
  本就温柔低沉的声音隔了南北,平白多出几分令人耳根发热的酥痒。何辛洋方寸大乱,立即将烫得难受的耳郭贴在冰凉的窗玻璃上,喉结滚了又滚,脸颊早已红得像浸过开水的番茄。
  唯一庆幸的是程洲桓看不到他的窘相。
  程洲桓打电话时习惯戴耳机,此时耳中充斥着何辛洋急促的呼吸声,心头一痒,恨不得立即飞回山城。
  严啸之前告诉他,何小朋友觉得除夕夜里的事“不是什么大事”,怕麻烦他,才不愿告诉他。
  此时他听着何辛洋的反应,那些隐约的呼吸声中有点尴尬,有点被“兴师问罪”的无措,恰好与严啸的说法契合,于是笑了笑,又道:“有没有哪里伤着?”
  何辛洋“啊”了一声,这才明白程洲桓说的是工人村发生的事。
  他手心出了汗,使劲往衣角上揩,因为紧张而显得结结巴巴,“没,没伤着。程哥你知道了?”
  “嗯,严啸已经给我说了。挺巧的。”
  “哦,那天赶来的特警里有一人是他朋友。”
  关于昭凡怎么大显神通击毙犯罪分子的事,程洲桓已经从严啸处了解到,此时再听何辛洋说一遍也无妨,索性一句一句引导着对方往深处说,直到讲起马仔们也租住在工人村时,才以一种建议与商量的口吻道:“洋洋,换个地方住吧。”
  他始终拿捏着分寸,所有的关心都点到为止,不疏离,也不越界。
  何辛洋在这种朋友电话粥般的聊天中逐渐镇定下来,脸上的烧也消退不少,答道:“嗯,我这几天也在考虑另外找个地方租房。”
  这话不假。他虽紧紧捂着钱袋,不愿多花钱租稍好的房子,但被扣为人质的经历实在令他心有余悸。
  既然已经知道邻里住着犯罪分子,自己还和这些犯罪分子有过节,那工人村便是再也住不安心了。
  好在上一季度交的房租春节后就要到期,就算仓促换房,也不会浪费钱。
  程洲桓心下已经打定主意,话却并未说满,只道:“没找到新住处之前就先将就住在我家吧,我过两天回来,帮你参考参考。”
  何辛洋“嗯”了一声,“谢谢程哥。”
  放下电话后,他呆坐了一阵,脑子一片空白,直至腹中传来饥肠辘辘的咕咕声响。
  冬季的太阳势头不足,晌午还明晃晃地挂在天空,下午三四点后,就被怎么照也照不暖的风赶去云层背后,徒见光亮,难感温度。
  何辛洋合上习题本,就着酸奶啃了两个面包。
  冰箱里不缺丰盛的食物,他却没有心思拿出来加热。纷乱的心事将整颗心都堵了起来,实在分不出一丝半点思索其他。
  晚上他捧着一本英语语法靠在沙发上,两眼盯着未开的电视出神。
  这大半年来的点点滴滴像春雨一样淅淅沥沥落在他身上,周遭似乎笼罩着程洲桓的气息,柔软、温和,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微温。
  他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虽整日忙于生计,无暇顾虑感情,却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看着漂亮的异性时会忍不住多瞧一眼,夜里偶尔也会躲进小租屋逼仄的厕所自我满足。
  甚至对同性之爱,他也算不上完全陌生。
  初中时被堵在厕所的经历令他对这个群体深恶痛绝,不愿去了解,也不能接受。但正因为如此,他亦明白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男人爱男人,男人对男人做那种事也并不稀奇。
  他尽量冷静地用理科生的逻辑思考问题。
  程哥喜欢男人吗?
  如果不是,问题到此为止。
  如果是?
  那么程哥……他艰难地咬咬下唇,手指交叠捏紧,强迫自己继续思索:那么程哥会不会喜欢我?
  会,怎么办?
  不会……
  走到“不会”这条支路时,他心头轻飘飘地一沉,绝非失落,却有种如同羽毛般的不定感。
  他琢磨了好一会儿,耐心地梳理情绪,发觉自己其实是希望被程洲桓“喜欢”的。
  类似关心,而非情爱。
  他撇下嘴唇叹了口气,自道矫情。
  程洲桓之于他,近乎是不同世界的人——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才华出众,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人生之路一帆风顺,不用为生计发愁,更不用觊着谁的脸色。
  若说喜欢,他认定自己对程哥的喜欢一定多于程哥对自己的喜欢。
  这是一份干净的喜欢,带着崇拜、渴望、憧憬、欣赏,唯独没有少时在学校厕所里遇上的龌龊。
  他无法将他的程哥与那些人联系在一起,连想一想都不行。
  所以思索就断在这里,他再一次选择当一只埋首沙土的鸵鸟,用“想多了”训斥自己。
  ——程哥只是关心你,将你当做朋友。
  ——严啸说的“他那小朋友”是句玩笑话,跟骂程哥“这孙子”一个性质。
  ——程哥对你做过什么吗?没有!
  如此一来,何辛洋才稍稍放宽心,想着得赶紧找到新的住处,便打开书房的电脑,准备在同城租房网上按价格排序,挨个寻找房源。
  程洲桓的电脑几乎只做办公用,桌面与几个盘里全是工作资料。何辛洋本分,虽早已从程洲桓那儿得到“电脑使用许可”,却目不斜视地直奔目标网站而去,瞧也不瞧各类图标和文件夹。
  然而找了大半个小时,一处合适的房源都没有。
  对他来讲,“合适”的同义词是“便宜”。可是在山城的主城区里,像工人村一样便宜的出租房几乎已经绝迹。就算是七八个人合租的小隔间,价格也低不到哪里去。
  刚从区县赶来主城时,他尝试过与人合租。但增添着大量挡板的房内鱼龙混杂,洗澡上厕所极不方便,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不仅如此,合租房里人来人往,深更半夜还有人大声说话。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备考,压根儿无法在合租房里生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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