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种进步有些令人心酸。
沈寻往打饭窗口望去,将脱下的警服搭在椅背上,“行吧,那就在这儿吃,我先去看看有什么菜。”
乐然难得闻到肉香还没提起兴致,双手撑在桌沿上,下巴被手掌挤成V字型,“好。”
打饭的警员不少,沈寻背对着乐然排队,没注意到李司乔已经朝乐然走了过去。
乐然一见他就抿住嘴唇,眉头也紧蹙起来,碍于周围的人和自己如今的身份,又不愿做出出格的举动——与李司乔的瓜葛是私怨,而自己和沈寻来北京出差,代表的是市局的形象。
李司乔却似乎有心让他难堪,将沈寻的警服扔在另一张座椅上,自顾自地坐在他对面,目光不善地打量着他,压低声音道:“小乐,别来无恙啊。”
乐然眉头皱得更紧,后槽牙咬出“咯咯”的声响。
李司乔抬着下巴,假声假气道:“怎么,叫小乐不理了?也对,你抱上沈寻这大腿,我现在该改口叫你乐哥了吧?”
乐然竭力控制着愤怒,血液直冲脑门,在太阳穴隆隆直跳。
李司乔蔑视地笑,“我当初还以为你多清高呢,给你床你不爬,原来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爬他沈公子的床啊?”
乐然猛地站起,气得发抖,下唇被咬得发白,脸色也难看至极。
李司乔也跟着站起,伸出食指,挑衅似的朝他指了指,“别以为有沈寻当靠山老子就动不了你。”
“乐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寻闻声回头,才见李司乔站在离乐然不远的地方,而昭凡正大步赶去,一把推开李司乔,吼道:“这儿没你的座,给我滚!”
他连忙从队伍里挤出去,快步朝三人走去。
“滚?”李司乔阴笑着勾起眉角,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我说昭凡,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咱们都是快30岁的人了,成熟点儿行吗?还是说你老是长不大,以为自己还是校园里人人都捧着的校花?”
昭凡冷笑一声,“跟你说话还需要什么咖位?”
“呵呵。”李司乔看向昭凡的目光多了一分贪婪,“咖位倒不需要,但是我挺好奇。敢情我和我以前养不亲的小白脸叙叙旧,招你惹你了?你这么风风火火地冲过来……想干嘛?也想被我上啊?”
乐然最后的理智终于被愤怒击溃,向前一扑,用力挥出的拳头却落了个空。
不是他怒到极点看花了眼,而是在他出手之前,昭凡就飞起一脚,将李司乔狠狠踹倒在地。
全食堂的人都看了过来。
沈寻分开人群,挡在昭凡和乐然面前,面色冷峻地看着李司乔捂着腹部从地上爬起来。
李司乔小人得志多年,被周围捧着伺候着,哪里吃过这种亏,当即跳脚骂道:“我/操!昭凡你他妈不想混了?”
昭凡哪里怕他,挤开沈寻就要再打,却被沈寻手臂一挡。
李司乔呸出一口痰,像街头混混儿似的吼:“姓昭的,你他妈回去打听打听,摸清楚老子背景再来跪着道歉!操了!不知天高地厚!”
昭凡一听就笑了,“跪?行,老子这就去打听打听你背景,回来继续打,打得你跪在地上喊爸!”
沈寻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又转向李司乔,态度冰冷,“同学一场,别闹得太难看。李队,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昭凡计较。”
“我的面子”念得格外重,李司乔目光一紧,背脊蹿起一股凉气。
沈寻极少抬出自己的身份,若不是真的生气,断然不会说出“我的面子”。
李司乔虽惯于狐假虎威,这些年没少仗着梁华这后台作威作福,但在真的世家子面前还是有几分忌惮,旋即往后一退,愤愤离去。
转身之前他看了看昭凡,甩出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又看看乐然,鄙夷地一抽嘴角。
沈寻拿起警服,“不在这儿吃了,走。”
乐然瞥他一眼,见他嘴角抿着,似乎有些生气。
从未见过他生气的模样,乐然心里内疚,以为他气自己给市局丢了脸,一路走得小心翼翼,不敢说话。
愧意居然挤走了被李司乔挑起的仇恨。
行至公安部门口,昭凡一肚子火还没压下去,“操/他/妈的,食堂也吃不成了,咱们穿着这制服去哪儿解决午饭啊?”
“食堂吃不成了不都怪你?暴脾气多少年了也不知道改一改。”沈寻训得不见丁点儿严肃,拿起手机拨了个号,几秒后道:“在哪?”
“门口?啧,你这也太痴情了吧?跟狗仔队中流砥柱似的。”
昭凡一听,连忙凑过去,“严啸?”
沈寻推开他,又冲手机道:“来当当司机,昭凡刚才跟人打架砸了食堂,我们没地儿吃饭了。”
乐然听罢,眼睁睁看着一辆目测很低调但绝对是豪车的黑色轿车从对面驶来,车窗滑下,一人勾了勾手,“上车。”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严啸将三人接到严家的私人会所用餐。
乐然情绪低落,路上一言不发,落座后表情也显得呆呆的。沈寻给他盛了一碗菌汤,又用公筷往他碗里夹了不少食物,故意贴在他耳边说:“赶快吃,等会儿还得赶回去开会。”
他脸颊有些烫,往一旁挪了挪,看沈寻一眼,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沈寻目光柔和,并不是生气的样子,抬手揉了揉他头发,只字不提李司乔,笑了笑,“多吃点,我去打个电话。”
沈寻出门后没多久,严啸也跟着出去了。昭凡立即端着自己的碗凑过来,把好吃的菜全搬到乐然面前,嘿嘿笑着敲碗,“过两天咱们切磋切磋吧。”
乐然抬起头,“怎么切磋?”
“会开完了不是有自由交流吗?说是交流,其实就是技能较量。刑警拼捕捉蛛丝马迹,咱们特警拼战斗技能。我们局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参加狙击比赛,不然你看我就一普通警员,连中队长都不是,还性格冲动爱打架,领导干嘛让我来?”
昭凡语速很快,开口就是一长串,中途不带停不带喘,像把性能极好的机关qiang。
乐然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作为沈寻的徒弟来北京见世面,没想到几天后还会单独上场,眉峰皱了皱,放下筷子道:“沈队还没给我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方面的安排。”
昭凡单手撑着脸颊,笑道:“肯定有。筷子拿起来,赶快吃,吃饱了让严啸送我们回去接着开会。”
此时,严啸正坐在另一间包房的沙发上,听沈寻讲刚刚发生的事。
当沈寻说到李司乔吼“你去查查老子的背景,回来再跪着道歉”时,他扯出一个轻蔑至极的笑,“背景?李司乔这傻叉怎么不去查查昭凡的背景?”
沈寻一颗牛奶糖砸他脑门上,“我跟你说这事是想让你管管昭凡,你倒显摆起来了?其实李司乔有句话说得很对,咱们都快30岁了,不是以前大学里的小孩儿,昭凡那火爆的性子如果不改一改,早晚得惹上麻烦。这次打了李司乔倒好解决,往后如果打了哪个太/子/党,别人铁了心要整他怎么办?”
“没事。”严啸呷了口茶,“惹了麻烦我兜着,想整他也得看我答不答应啊对吧?”
沈寻骂了声“操”,起身道:“行吧,反正是你家的事,你兜不了还有你哥,你哥兜不了还有你爸,我回去了,你自己把握个度。”
“等等。”严啸将刚才砸到自己脑门的牛奶糖“啪”一声丢沈寻背上,“倒是你,李司乔都招惹到你眼皮底下了,他还不给他点颜色看看?”
“什么颜色?像昭凡那样一脚踹过去吗?”沈寻转过身,双手揣在裤袋里,“还是叫人晚上把他绑了丢河里去?”
“哎不是……”严啸“啧”了一声,翘着二郎腿,“乐然的事,你不打算管了?”
“管也不急这一时。”沈寻眼中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他至今不肯给我讲经历了什么,也不承认自己和李司乔有任何关系,如果我像昭凡一样上去就是一脚,他会怎么想?他不肯告诉我,因为他觉得这是他的丑事,是弱点,而我从其他途径知道了,这只会让他更加羞愧。”
严啸愣了愣,撑着太阳穴道:“我/靠,你他妈想得真周到。”
“废话。”沈寻笑了,“追人家呢,不周到点儿跑了我上哪哭去?”
“那昭凡踹李司乔那一脚是不是露馅儿了?”
“没有。早上一见面昭凡就和李司乔怼上了,一看就是有私人恩怨。”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准备回用餐的包房。严啸将手勾在沈寻肩膀上,一边拍一边说:“什么时候准备整李司乔了,随时通知我,到时我跟洲桓说一声,让他给提供法律援助。”
沈寻眉梢一抬,“李司乔这人太阴,你最近注意一下,我怕他对昭凡动手。”
下午的会仍是枯燥的工作汇报,沈寻三人坐在倒数第二排,除了正襟危坐的乐然,全排警员都在打瞌睡,其中尤以昭凡睡得最离谱。
乐然其实也不爱听天书般的汇报,但四年军营生活早将纪律刻在他血脉里,在这种环境下打瞌睡他是绝对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