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担心?”白衣禽兽吊儿郎当地道,“你还认真了?那可怎么办,我还想下手呢,人家也招我了。”
“不是这个原因。我管你们什么事。”翟养浩道。
“那你是怎么回事?”
“我在想,”翟养浩斟字酌句地道,“有没有可能,一个人其实并没有同性恋倾向,不打算也不能跟同性维持感情关系,但是却会接受跟同性□□,并且会非常配合,好像他真的喜欢一样。”
“有可能,太有可能了,”白衣禽兽推了推眼镜,镜面折射出犀利而八卦的冷光,“有些人因为童年和成年的经历和际遇,很少遇到对他表达温情的人,因此一旦遇到,就会非常依赖,不惜一切代价换取对方的温情。这是一种可能。还有……”
“不用还有了,”翟养浩淡淡道,“我知道有这种可能就行了。”
白衣禽兽看着翟养浩的表情,顿了顿,道:“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两个人在一起说白了也就是性冲动和心理依赖,有一点就足够在一起了,而一旦两点都有了,和你所谓的爱情又有什么差别,你管它产生的原因是什么呢,不必自寻烦恼。”
翟养浩一脸糟心地看着他。
“真的,还有更糟的呢,也许有人就是为了你的钱,”禽兽诚恳地道,“跟这种相比,由于心理畸形一心想留在你身边的真的好多了,予取予求,有些人想要都还没有。”
翟养浩简直不能更糟心了,道:“问题是我觉得他没有一心想留在我身边。他说他随便,怎么都行。”
白衣禽兽静静听着,翟养浩看了他一眼,见他难得一脸沉思,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刚以为他正经起来了,就听他正直地道:“老兄,你一定是捡到了。”
翟养浩掂起桌上一叠医学杂志。
禽兽侃侃而谈:“一方面予取予求,另一方面还不纠缠,就算你真的玩厌了扔开很多年,他都会惦记着你,比明媒正娶回来的还保险,过段时间再见,说不定又是一种新鲜……”
翟养浩把杂志对着禽兽抡了过去。
“卧槽,”禽兽连忙伸手挡,“怎么了怎么了?”
“没空跟你啰嗦,”翟养浩起身道,“人交给你了。”
“知道,”禽兽毫不掩饰地笑起来,“会招待好的。”
翟养浩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是下午两三点的时候,阳光非常明媚。他的工作很多,被秘书摆在面前的这一份显得尤其重要,但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走到窗前,闭上眼睛,阳光温暖地穿透皮肤。
他还记得还是中学的时候,有一回午休时间,瞿深也是这么坐在窗边,仰起脸,闭着眼睛,还在笑。
“怎么了这么高兴?”翟养浩在旁边小声问他。
“太阳很好。”瞿深道。
“这样就这么高兴?”翟养浩理解不了,但不妨碍他迷恋瞿深那个宁静的神情。
“嗯,”瞿深道,“这种感觉,很像是有人非常非常爱你。”
“怎么着,少年维特有烦恼了?”翟养浩戏谑道。
瞿深笑笑道:“很早就有了。”
“谁?哪个班的?”翟养浩问着,声音都不受控制地提高了。
瞿深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在我脑海里,在我梦里。”
翟养浩愣了两秒,道:“有病吧你。是你想象的?”
“或许吧,”瞿深睁开眼睛,似乎也有点愣愣的,他像是想了片刻,又无所谓地闭上眼睛,“那又怎么样,我觉得很幸福。”
“那有什么好幸福的,摸不着碰不到的,你不会也是在意淫哪个明星吧?”翟养浩忍不住转脸看看教室的大门,那边有班里的男生贴的几张当红清纯女星的海报,用来激励自己好好学习。
“不是,”瞿深顿时耳朵红得可以滴血,睁开眼睛辩解道,“这是……精神恋人,我都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我只是感觉到那种……爱,比一生还漫长。我的生命都是她的。”
“人是没法这么爱你的。”翟养浩道。
“我知道,”瞿深脸上的血色还没褪尽,“我也没法这样去爱一个人。”
“我觉得你是有点问题。”翟养浩道。
瞿深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居然爱一个想象多过爱人,”翟养浩看着他睫毛微微地颤动,“如果有人喜欢你,你打算怎么办?”
瞿深听了这话,耳朵微红,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喜欢这种事多短暂,我不理他们,他们就会忘记了。”
翟养浩苦笑了一下,睁开眼睛,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
后来在他读大学的时候,他看到过一句话,“世无其人,悬空设想,而甘为之死,情之最上者也。”
他立刻就想到瞿深,想到瞿深跟他说起自己的精神恋人时,他曾经感受到的低落。他依然能够清晰地记得那天下午放学的时候,那天天气很热,瞿深走出教学楼的时候脱掉了校服外套,里面的衣服很薄很宽大,在他走动的时候,能够隐约地看到他身体的线条,修长柔韧,腰侧的线条让人心跳。翟养浩那时候也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看了几眼就只能忍耐地调开目光。他很厌恶瞿深说的话,那让他感觉自己和瞿深很遥远,即使靠近过,也不会有开始,更不会有永远。
所以那就忘记吧。
他没有办法给他比一生还要漫长的爱。
他所拥有的本来就只是该被遗忘的那种,短暂的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我随时可以停更的尿性感到绝望,我就希望自己还能随时拣起来就好,对自己忒宽容~ 求耽美之神以及因为有限而可贵的读者们原谅=—=
第13章 崩溃
瞿深的瓶颈期来得很突然,就是从某天下午开始,毫无征兆地,他坐在大佬装备精良的画室,却画不出来。什么都画不出来。
这感觉让他恐慌。
他看了很多大佬推荐给他的成功画家的作品,各具特色,都令人惊叹。瞿深忍不住去模仿,然而没有多久就发现自己画不出来画了,怎么画都没感觉。
大佬并没有及时意识到瞿深的崩溃。在他看来瞿深一直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在不断地接纳与吸收,也在变得更加独立和坚强。虽然他有诸多大佬并不欣赏的特质,但他也显示出了非同一般的韧性,看起来又脆又软,但没想到却真的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有种安静的倔强,不浮于表面的好强,还有些疯魔的完美主义倾向。大佬总体来说是很满意的,并且觉得陪同这个菜鸡小帅哥马拉松的旅程终于接近了尾声,快到了收获成果的时候了。
因此瞿深的崩溃显得特别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这场崩溃的开端,只是瞿深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很久不出来。
不过这样的大佬见多了,虽然担心,但以前这样的事情不少,也没见出过什么不可收拾的事,倒也不以为意。
直到某天傍晚,画室里忽然传出瞿深大声念着什么东西的声音。大佬画室的人一开始还觉得好玩,时间长了才觉得不对劲,开始去敲门,没有人应。然后他们听到瞿深在画室里面大哭,想要找钥匙开门,发现门被反锁了。
画室的人一边打电话把大佬叫来,一面当机立断找工具把门撬开了。
小画室里没有开灯,一片暗擦擦的,瞿深人还好好的,蜷在一把椅子上。他们打开灯,瞿深立刻惊慌失措地跳起来,大声叫着让他们关上灯别进来。大佬果断地关了灯,向瞿深道:“你出来,我们就不进去,出来好好吃顿饭,好好休息。我保证一切都会好的。你要听我的话。”
瞿深躲在暗处,似乎又是在哭,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了出来,脸色苍白。
大佬把人抓住,让其他人锁好门,道:“你脸色太差了,这段时间太累了,我先带你去医院,让医生帮你看看。”
瞿深摇了摇头,道:“我要回家。”
“先去医院,”大佬坚持道,“先去医院让医生看一下你身体状况,然后立刻送你回家。”
“不,”瞿深更加坚决,“我要回家。”
大佬顿了顿,道:“好,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瞿深说着,摔开大佬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大佬还想劝几句什么,就听到瞿深对着手机喂了一声,随即停住脚步,整个人像被抽了脊骨一样,软塌塌地跌倒下去。
翟养浩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他面对的是很重要的客户,所以立刻挂掉了。不过他心情还是很愉悦。瞿深给他电话了,说不定是大佬又给他放假了。他稍微想到了一点自己心里的结,但能见到人的愉快还是更占上风。
大约半个小时候见面结束了,他满面春风跟客户道别,已经忍不住想要去摸手机。
送走了人,和下属交代完毕,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给瞿深打了回去,没有人接。他想了想,拎外套出门,上车的时候又打了一个电话,依然没有人接。他转而打给了大佬,大佬倒是秒接了,仿佛遇到救星了一样,道:“你快点来我这一趟。”
“怎么回事?”翟养浩心生不祥,“瞿深出什么事了吗?”
“我也很难说,”大佬头疼得不行,“他可能压力太大了。你先过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