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很快机会便送到了她面前。
屏风后也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仿佛是瓷碗砸在地上的声音,江秋渔清楚地看见有几块碎片溅了出来,显然那人砸碗时的力度非常大。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气氛越发紧张起来,每个侍女都将头埋得低低的,只有江秋渔在偷偷抬眼往前看。
很快,她便听见一道压抑着怒意的嗓音响起:“让人进来收拾干净。”
方才威胁过她们的那个领头的侍女连忙应声,视线在面前排成两排的侍女们身上一扫而过,对上江秋渔的视线时,忽然有些晃神,伸手指了指她。
“你,跟我进来!”
江秋渔从人群中走出来,“是。”
她的手中还捧着食案,顺从地跟着那名侍女往屏风后走去。
越过屏风,便见后方的内室更加奢华精致,摆件装饰无一不精美华贵,房间内放着几颗用来照明的琉璃珠,屋子里亮堂堂的。
床上正坐着两人,一人靠里,另一人坐在床边,正在低声同里面那人说话。
江秋渔抬眸定睛一看,坐在床边那人穿着一身玄色衣衫,眉眼较为威仪,气势慑人,此时正蹙着眉,似是有些不悦。
这人应该就是薛如钰了。
江秋渔的目光在薛如钰的脸上停了好一会儿,随后才暂且收回视线,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薛如钰丝毫不觉,依旧在忍耐脾气,耐心地哄着对面的人。
另外一人靠坐在床的内侧,无论身旁的人怎样同她说话,都一语不发,仿佛不曾听出那人嗓音里越发明显的怒意。
几句话之后,薛如钰冷笑了一声,似乎再也装不出那副温柔的假象了。
“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秋渔听见薛如钰愤怒地质问道。
那人还是不说话,薛如钰大概是拿她没办法,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吗?”
“你说过要永远对我好的,这些话你都忘了吗?”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江秋渔:哇哦!
赶上了吃瓜的第一现场!
她一边慢悠悠地捡着地上的碎瓷片,一边竖起耳朵去听薛如钰的声音。
薛如钰大概是气到了极点,却又没法对面前这人做些什么,只能强忍怒意,奢望用那些美好的回忆唤回面前这人的温柔。
“我该知道的,反正你早就已经变心了。”
江秋渔:ouo
她偷偷看了一眼,可惜垂下的床幔遮住了那人的容貌,她看不清薛如钰对面那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不过这难不倒想吃瓜的小狐狸,江秋渔不紧不慢地捡着地上的碎瓷片,又听见薛如钰说了几句,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一些威胁人的话。
等到地上的碎瓷片捡的差不多时,江秋渔指尖微动,屋檐外的风铃忽然响了起来,在一阵叮铃声中,一阵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将床幔吹得飘了起来,江秋渔恰好在此时抬眸,终于看清了薛如钰对面那人的脸。
竟然是她?!
江秋渔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床幔悠悠地垂了下去,将那人的身影隐藏在了床榻之中。
薛如钰皱眉,哪儿来的风?
她不甚在意地转头看了一眼,目光在江秋渔附身的侍女身上一扫而过,很快又移开了,并未起疑。
江秋渔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在临走时,还送了薛如钰一份小礼物——她将一颗留影石藏在了薛如钰的卧房内。
留影石被隐匿符咒覆盖,以薛如钰的修为,应当是发现不了的。
送完礼物,江秋渔跟在侍女们的身后退了出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走到院子里时,江秋渔从那名侍女身上离开了。
那人晃了晃,眼神有些迷茫,奇怪,怎么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江秋渔隐匿了身形,等人都走后,才打量着院子里的布景,慢慢地靠近那些不对劲之处。
这些东西十分不起眼,不过几样盆栽罢了,可它们摆放的位置却极为巧妙,江秋渔在其中较为关键的一处站定,指尖一缕黑色的魔气萦绕,那股魔气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钻进了面前的一盆芍药花中。
刹那间,这几处不同寻常的盆栽仿佛连成了线,隐隐地同院子外的一些东西遥遥呼应,竟然将整座院子牢牢地包裹了起来,如同巨大的牢笼。
这分明是用来困住这座院子的阵法。
或者说是困住院子中的人。
薛如钰怎么会在自己住的地方布下这样的阵法?
又或者说,她对这个阵法的存在是否知情?
江秋渔控制着自己的这一缕魔气,并不曾破坏此阵法,只是悄悄地顺着阵法走了一遍,几次尝试之后,总算找到了阵眼,竟然就在方才她才进入过的内室之中。
她收回自己的魔气,这城主府内疑点重重,薛如钰的那位城主夫人更是有很大的问题,或许等到薛如钰成亲的那一日,这些疑问便能尽数解开了。
江秋渔不着痕迹地退出了薛如钰的院子,她此次前来,除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之外,还因为这城主府中,有另一样东西吸引着她。
江秋渔脚尖轻点,飞身上了屋顶,几个轻纵之后,在另一处院落停了下来。
相较于其他地方的灯火通明,这里显得昏暗许多,守卫也并不森严,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江秋渔撑着花弄影,在院子里左右打量片刻后,径直左转,穿过走廊之后,进入了一间空荡荡的房间。
这里边虽然没有光,江秋渔却能清楚地看见,房间里挂满了白色的经幡,这里竟然是一间小小的佛堂。
江秋渔往前走了两步,一眼便瞧见佛龛前的供桌上还放着新鲜的水果,看样子才放上不久。
香炉中插着的香才燃了一半,那人或许才走不久。
她在供桌前站定,抬头同佛龛里的佛像对视。
奇怪的是,里面供奉的佛像并非她记忆中的任何一种,这佛像面目丑陋,长着一张大嘴,牙齿锋利无比,瞧着不像是人,反而更像是某种动物。
就在江秋渔打量佛像的时候,佛像的眼睛里似乎有红光闪过,更显得诡异无比。
仿佛下一秒,这尊被人供奉的佛像便要活过来,用他那张牙齿锋利的大嘴咬掉江秋渔的脑袋。
想咬她?
江秋渔心想,那得先问过狐狸的爪子才行。
到时候便看看,是她的爪子锋利,还是这佛像的牙齿锋利。
她丝毫不显畏惧,冷冷地同这一尊佛像对视,片刻后,竟直直地伸手抓向佛像的眼睛。
这双眼很不对劲,若是心智不坚之人,极容易被它蛊惑心智,变成佛像的盘中美餐。
就在江秋渔即将触碰到佛像时,房间内忽然吹起一股阴冷的风,经幡被吹得唰唰作响,狂风卷起了江秋渔的一头青丝,她猛地一挥手中的花弄影,在身前形成了一道保护的屏障,那一阵狂风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佛像上冒出了阵阵黑烟,同江秋渔的魔气有些相似,却更加阴毒,浸足了鲜血一般,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直直地朝江秋渔袭来。
狐狸灵敏的嗅觉在这时候发挥了不该发挥的作用,江秋渔顿时打了个干呕,眼泪都快出来了,眼尾泛起了潮湿的红,看着好不柔弱可怜。
她足尖一点,手中的花弄影顿时合上了,江秋渔拿着伞,仿佛握着一柄剑一般,气势汹汹地朝着面前这一阵黑烟劈了过去。
搞偷袭就算了,怎么还故意拿这么臭的东西来恶心她!
江秋渔握紧了伞柄,身上胭脂色的长裙像一朵盛开的花,衣袂飘飘,一头青丝飘散着,那张媚色无边的芙蓉面泛着薄红,眼眶也是湿红的,仿若谪仙。
她对付起这股黑烟来毫不困难,虽不能立马打得黑烟彻底消散,黑烟却也不能近她的身。
打斗中,江秋渔趁机从乾坤戒中翻出一个碧色的小瓶子来。
她拧开瓶塞,将瓶口对准那股黑烟,挥舞着花弄影削掉了一部分黑烟后,趁机将之收进了瓶子里,随后赶紧将瓶塞拧了回去。
今日的目标暂且完成,江秋渔不欲恋战,正打算不打草惊蛇溜走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怒喝:“是谁胆敢擅闯城主府!”
听声音,好像是薛如钰来了。
虽然江秋渔不想引人注意,可她在城主府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确实很难不被人发现。
系统:【所以我刚才让你在门外布个阵法,这样便能神不知鬼不觉。】
可惜宿主不肯听它的,仗着自己的一身修为胡作非为。
话说起来,宿主该不会是故意将薛如钰引过来的吧?
她不可能不知道,薛如钰身为城主,这城主府中到处是她的眼线,整座城主府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明知道薛如钰会发现,她还不肯布下隔音阵法,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江秋渔一边纵身躲开薛如钰的攻击,一边还有空回答系统:“不是我不想布下阵法,而是这间佛堂诡异万分,很难说跟薛如钰没有关系。只要我动了这里面的东西,薛如钰就很有可能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