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星河看他低头道歉,觉得火候够了。
他倾身吻了吻青年的唇,元奇瞪大了双眼,却没有推拒。
“喜欢吗?”
“……还好。”
“要不要接受那个契约?”
“……”
他好为难。
蒋星河吃好了,拿起大衣。
“再等一会好吗?”
元奇迫切地祈求他。
“你答应了?”
“我……”
不能,他不能背叛罗寅,背叛神的旨意就是背叛他自己。
可是,眼前的温暖又太诱惑。
“可以只说话,不要吻么……”
“不可以。”
“可是……”
“哦,那我走了。”
元奇咬着嘴唇,走吧,他看透了。蒋星河就是用这种手段算计他。
他是认真的吗?
当然不是。
他只是耍弄他,证明自己是个无所不能的强者。可以战胜他心里的魔鬼。
而自己呢?
他也不虔诚,他只要摆脱魔鬼和寂寞就好。
既然他们都不虔诚,那还计较什么?
元奇踩着地板走过去,轻轻踮起脚,吻在男人的双唇上。
要比谁更为狡猾,这世上有谁能赢得了演员呢?
七
蒋星河开始追他,让一个人忘记旧爱的办法无非是新欢和时间。元奇享受着一个男人荷尔蒙式的追逐,他太寂寞了,身体脆弱后更难忍耐这种寂寞。
他想要人陪,想要人说话,想要人抱抱。而蒋星河除了是他老板之外,的确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
他很健康、充满生命力、是个刻薄的工作狂,也是宽容的慈善家。他好像有很多面,对他霸道里含着温柔,有些冷酷又会心软。是狡猾的魔鬼,也是可怕的野兽。元奇想,要拿捏这个男人真是不容易,他好像没有缺点。
他现在有时候会想想蒋星河了,想他什么时候发来一条短信。
蒋星河会发很简短的短信,XX时XX分过来,到你家吃饭,跟我出门。这些工作流程式的随叫随到。
他很不耐烦等人,有一回元奇去晚了看了他半天脸色,也不知道是谁追谁呢。
他们的娱乐活动寡淡得很,吃饭、到你家、到我家,周末拉他去爬山。
他在某某俱乐部有金卡,也带他去。元奇坐在一旁,远远看男人攀岩。
这个时候,他又像活泼的小年轻。汗湿了头发,扎起来变成一个小啾啾,在运动场上打网球。
他好像是个运动天才,什么都会,非常投入又热血。当然,他也会拉元奇加入,青年摇摇头,固守在他的观众席。
医生说,他不能做剧烈运动。他现在就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什么都不能做。
蒋星河扯掉汗湿的头巾,抖了抖头发。
单薄的衣衫黏在身上,凸显出强壮的胸膛,散发着浓郁的男性气息。他还和别人吵了一架,气势汹汹地坐回来。
元奇欣赏着他的男性魅力,好久没有这么亲近生命的感觉了。他被强烈的生命力冲击着,感动得想哭。
蒋星河握住他的手:“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开车到马场,男人似乎经常来,工作人员给他牵出一头鬃毛凛凛的高头大马,那马比人都高,呼哧呼哧喷着气,四肢烦躁地在地上踩踏。
元奇吓了一跳,他拍戏时用的马都比这温驯得多。
“害怕了?”
蒋星河有趣地看着他。
“怎么可能。”
“那骑上去。”
元奇皱眉,他之前有过从马上摔伤的经历,那是很早的时候了,他不过是个小配角,打了两个月石膏,被人替了也无话可说。
那时根本没人管他。
蒋星河看出他的害怕,还逞强呢。
他搂着青年的腰,将他一起抱上去,两人同乘一骑。
那马被蒋星河一近身,竟然变得格外温顺。迈着悠闲的步子,在马场上漫步起来。
元奇被男人禁锢在怀里,坚实的手臂搂抱着他,背靠温暖厚实的胸膛。蒋星河还没撩他,他耳朵就红了。
“你没事情做吗?”
“我的事情不就是你?”
元奇红着脸,总觉得男人的呼吸都钻进脖子里去了。
“我放假了。”
男人低低地笑。
是啊,还有两天过年了,谁还会有工作呢?除了他,无家可归……
蒋星河感觉到他心情低落,一夹马肚,纵马奔跑起来。
风吹过脸庞像刀,四处原野平坦,天地开阔,有远远的瀑布声响。
身下烈马登上一座小山丘,看到了藏在那的一道山涧,那是度假村的水源,有只大大的风车和袅袅温泉。
“那是什么?”
元奇气喘吁吁地问道。
“晚上我们住的地方。”
“要留宿?”
“当然。”
“可是!”
可是,他没带换洗衣服,没带护肤品,什么都没准备,好吧,他没想到这么快。
跑马半天,蒋星河带着他去泡温泉。他狼狈地将男人堵在帘外。
“我自己。”
“你怕我?”
“你这是适得其反!”
他弱弱地反抗,蒋星河披着睡袍坐沙发上。
“好吧,我等你。”
“你坐远点。”
蒋星河无奈坐到窗边,带着一副眼镜看书。
元奇看他不动了才进去。
温泉笼着一层水雾,他脱了衣服进去,疲惫的身躯像进入母体子宫的怀抱。热气绵绵密密地钻进皮肤,特别是腿,又酸又胀,刺激得有疼的感觉。
他躺在池壁上,放松身体往下沉沦。
下大雨,罗寅将他挡在怀里,给他擦脸。
“你什么东西丢里面了?”
“重要的东西,重要的。”
他软糯的童音,指着店里一颗玻璃球。
“别要了,人家关门了。”
“不,我要嘛。哥哥送的。”
那颗玻璃球很大,里面还有琥珀色的水珠,罗寅随便拿来逗孩子玩的。
罗寅抱着他,用大衣整个裹起来。
“我再给你买新的。”
那时候的雨像铺天盖地一场浩劫,淋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他被男孩包起来,藏得一点光都不露,只能闻到大衣底下的潮气,和男孩身上的气息。
潮湿的,淹没的,无穷无尽的雨。
他猛地醒来,被男人堵在池壁上狠狠亲吻。那条狡猾而灵活的舌头钻进他的口腔,撬开他的牙齿,吸`吮纠缠住他。他好像被男人吻到喉咙里去了,窒息的痛苦。他拼命推拒着,赤身在水里挣扎。但被男人钢铁般的手臂锁紧,侵入他两腿之间,惊吓的叫喊,更纵容了男人的欺近。
翻江倒海的交缠,攻城略地,鼻息间承受不了的呻吟,近于死亡的眩晕感。
男人忽然放开他,他大口地喘息,只看到水淋淋淌了一路的睡袍背影。
元奇从水里出来,他磨磨蹭蹭走进房间。男人吝啬地只订了一间房。
始作俑者洗了头发在榻榻米上看书,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元奇尴尬地裹紧睡袍,身上发冷。
“你去哪?”
“我……我到外面睡。”
他抱着被褥躲在墙角。
“你过来。”
魔鬼在召唤,他硬着头皮。
“你不能强来。”
“呵。”
男人冷笑一声。
“你想他一次,我就亲你一次,公平得很。”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
元奇心里更害怕了,他的一切仿佛都在男人预料之中。他能看透自己想什么。这太可怕了!
他瑟瑟发抖躲在墙角,男人一把将他扯过来。
他瞪着大眼睛,蒋星河忍着笑把他按倒。那发抖的睫毛,紧闭的双眼如临大敌,蒋星河心里一动,吻了吻他的额头。
“睡吧。”
元奇紧闭着双眼睡,旁边有只野兽盘踞他像森林的那只小兔子。
野兽命令:“靠过来。”
小兔子闭着眼挪动身体,僵硬地靠在野兽怀里。
蒋星河微微笑,抱着他赤`裸的身躯。
元奇因为绷紧了神经根本睡不着,他从来没遇到这么可怕的人物。罗寅都是温柔的,温柔的哥哥,亲昵的、包容的……不,他不能想罗寅了,不然又要……
他胡思乱想,想蒋星河。他脑子里都是蒋星河。
“在想什么?”
黑夜里,野兽的盘问。
“没什么。”
“说。”
“想你。”
男人扭过他的头,因为疼痛元奇皱着眉,却不敢睁眼。
借着窗外的灯火,那张脸苍白又柔弱,紧张地抽搐。
男人启开他的唇瓣,分享他口中的津液,温柔地和他接吻。
后腰搂抱的手猛地将身躯贴近,难以启齿的亲密。
元奇不敢动,任凭他吻。
过了很久。
“唔……嗯……好了么?”
男人低喘:“没有。”
元奇被吻得脸都酸了,男人还不停下来,亲亲蹭蹭,缠着舌头,像逗小动物。
元奇可耻得脸红了,感觉男人身上一片燥热。
“好了。”
他推开他,黑夜里谁也看不见谁,也不用丢脸。
他以前亲过很多人,很多演员、搭档、工作对象,但却像头一回学习接吻。
他亲过罗寅,罗寅也亲过他。但那只不过是亲人的触碰,吻吻脸颊而已。
这一夜的亲吻,不太一样。
在黑夜里他品尝着接吻的甜蜜,沉浸其中。他想接吻原来是这样的,两条舌头分享彼此的唾液,还意犹未尽。这其中一定是有感情的,他这么快就爱上了别人?
这令他浑身发冷,生出一种对自我的抵触和厌恶来。
他不过是寂寞太久了,很想有人爱。肌肤接触的温暖,让他会有重生的感动。他喜欢男人身上的气息,生命力和源源不断的热量。
这让他感觉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