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地从猛兽底下爬出来,在他面前穿衣服,开心地跑出去了。
蒋星河第一次捕猎落空,他变成慈善家了吗?
蒋丽芬看元奇脸色红润的下来,心情大好:“元元睡好了吗?”
“睡得很好,谢谢阿姨。”
“那好那好,让星河接你来家住嘛,在外面多不方便。”
元奇支吾着,蒋星河黑着脸下来:“他还有工作。”
“结了婚还做什么工作,你在外面赚钱就好啦。”
蒋星河:“我还是你亲儿子吗?”
“宝贝,你就是我亲儿子,我才给你张罗媳妇呀。跑了这个,你再给我弄些妖艳货色我可不认。”
蒋丽芬搂着元奇:“我看得出来,这个就是最好的,刚好能管住你。”
“他?”
蒋星河冷笑。
元奇谦虚着:“是蒋董管着我。”
蒋星河舒服得一点头,用眼神告诫他不要给点颜色开染坊。
元奇连忙表示不敢。
蒋丽芬看着他们眉来眼去,哈哈两声:“那随便你们吧,帖子呢我是都发出去了,新闻大概今天就登,月底你们就飞往意大利完婚咯~”
“妈,谁让你擅作主张!”
“阿姨……”
蒋丽芬一看不好,叫着:“老公,老公啊,你看看你儿子欺负我啦!”
趁势就遛了。
蒋星河:“……”
元奇着急了:“这怎么办,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恋爱呢!”
蒋星河皱眉转过头:“你还不乐意?”
“不敢不敢。”
元奇意识到危险连忙道歉。
面前摆着的是钻石王老五,模样、身材、家世配他绰绰有余。也许还会惊动全国。
可是,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他。
他们还在玩一个赌约。
就这样假戏真做了?
元奇见天亮了,饺子也不吃了,执意要走。
蒋星河也没心情应付他,他的手机已经被打爆。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这个游戏人间的浪子竟然就要结婚了?
还因为一场闹剧。
———
当妈的最了解儿子,不会轻易决定的。
忽然就开始铺天盖地的新闻,以通稿的形式占据各大头条,俨然霸屏趋势。蒋丽芬这是买了多少水军……
元奇被堵在家里出不去,他去扔个垃圾被闪光灯拍了个遍,当时他还穿着睡衣。
徐嘉敏急匆匆地跑来,她的头发都乱了。
“不是说和我打声招呼吗?”
元奇:“我也不知道这么快……”
“蒋先生怎么说?”
“我不知道……”
徐嘉敏看着他抱着一个大大的熊,呆呆坐在床上,无语了。
“你这两天先别出去了,我每两天来一趟,你照顾好自己。”
“好。”
徐嘉敏走了,网上漫天的报道,有人惊讶,有人质疑,还引发了骂战。
他躺在床上看那些评论,五花八门,把他都逗笑了。
有个帖子盘点了蒋星河的绯闻女友(男友),元奇好奇地点开看。
里面煞有其事总结了蒋星河这些年来勾搭的对象,包括他访谈提到的一位。
那大概是蒋星河唯一承认过的,是专门演文艺片的一个演员,柳瑜舟,柳承修的堂弟。
他见过那个人,实话说,非常不好相处。柳瑜舟出身名门,放弃唾手可得的远大前程,执意进入演艺圈。他从不演电视剧,对电影剧本也很挑剔,他的作品都是为了获奖。
元奇正好和他相反,他就没怎么演过电影。从他出道起就拍了一堆电视剧,乱七八糟良莠不齐,他的演技就那样吧,得到的奖也是这些年磨砺出来的,就算分猪肉也轮到他了。
他看着那个楼主分析着柳瑜舟的经历,忽然有些抬不起头。
有的人是天才,有的人是凡人。
他和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蒋星河和柳瑜舟分手的原因也很寻常,柳瑜舟执迷演戏,蒋星河抓不住他,渐渐有所分歧就分开了。后来蒋星河就流连在各种男男女女中,也许柳瑜舟在他心里留下了伤痕,永远是他无法征服的高山,所以就开始报复社会?
元奇有趣地想着,他和那朵高岭之花比,真算不得什么,蒋星河为什么还对他有兴趣呢?
蒋丽芬将三月魔咒告诉过他,蒋丽芬连儿子二年级尿裤子的事都告诉他了。
这个母亲对元奇道,你就是他命里的克星。
他却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厉害的。
他除了工作,生活实在寡淡的很。他不是一个有趣的人。
禁足还在进行,他无事可做,在房间里来回逛。
这个房子很大,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声音。
徐嘉敏每次只来一会,两人一向不擅聊天,她总是放下东西就走。
元奇瞄着床上的手机,自从那天之后,蒋星河就没联系过他了。
他是什么意思?放弃那个赌约了?不帮他忘记罗寅了?
啊,罗寅,元奇忽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想起这个人。
他无形之中想蒋星河的次数变多。不过他不着急,这么多年,他也会想别的比较多。
之后,再兜兜转转回去想罗寅,这已经成为他的一种本能,一种机能反射。
可是,蒋星河为什么不联系他了?蒋星河不联系他,他也不要联系蒋星河。
他坚持不联系,不发短信不打电话。
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寂寞蚕食着他的神经。
从热情如火的追逐中落回这种寂寞里,真可怕呀。
他有一天遛出去到超市买了个柚子,超市里人很多,大家还在过节。唯有他还是孤魂野鬼,他每个货架都认真看遍了,看看新年添了什么,巧克力的口味变了没有,把新鲜的大柚子拿起来闻,然后放下。
旁边的大妈说他:“小伙子,没有你这样选柚子的,随便拿个不就行了。”
他不好意思地搬了最大的那个,去冷冻区拿了三盒酸奶,磨磨蹭蹭到九点,扛着回家了。
回家,他把它们摊在茶几上,坐在地上,大张旗鼓开吃。
酸奶非常凉,粘稠得糊着喉咙,还有点涩。他慢慢喝光了它们,又去掰柚子。电视机里播着他曾经的一部剧,他和傻白甜女主谈恋爱,黏黏糊糊就是不表白。
他吃着柚子都想进去打自己。
太无聊了,太无聊了。
他躺在沙发上,闭上眼再睁开,数自己的睫毛。
蒋星河为什么还不联系他呢?
半夜,他开始拉肚子,抱着马桶吐得惨绝人寰。
身上也发烧,烧得糊里糊涂。
家里什么药都没有,他强迫自己睡觉,越想越睡不着。
来回跑了好几趟厕所,苦水都吐出来了。
他翻开手机,十二点了,而这个夜还很漫长。
日期变到二月十四,情人节。
他恨恨地想着蒋星河,这个情人不及格,他要开除他。
天亮的时候,元奇已经抱着马桶睡着。
他缩在卫生间的一角,脸色苍白,汗透了衣服,要多惨有多惨。
徐嘉敏今天有事不能来,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他只是瞄了一眼跳出的信息,根本没力气拿手机了。
一个上午,他都像尸体一样躺在卫生间。
一挪动就会吐得昏天黑地。他怀疑他快死了,而没有人会发现他死了。
他想起过世的父母,他们在监狱里默默地死去,肯定也是这样的凄凉。他也想姐姐,不知道她在世界的哪个地方,还有没有机会见一面。他想罗寅,他想罗寅的时候哭了。
他的哥哥,他的小哥哥呀。
他一生的挚爱。
元奇流着眼泪昏了过去。
梦里他仿佛到了地狱,一会火烧,一会冰冻。冰火两重天里,他好像被人抱了起来。那人的怀抱好温暖,很像罗寅的,整个将他包起来看不见一丝光的温暖。他紧紧缠着那人,让他多抱一会吧,就一会……
蒋星河要被元奇给勒死了,快病死的人力气还这么大。
他撬开元奇的嘴,给他灌了药片进去。
他身上滚烫,烧得厉害,糊里糊涂喊哥哥。
他刚开始以为喊的是自己,后来慢慢觉出不是味,这种临死了还拼命要的人能是他吗?
他的醋劲上来了,差点把元奇掐死。
他把手扣在他脆弱的脖颈上,感受着皮肤底下的涌动和热度。
然而青年还是紧皱着眉,微弱地一遍一遍喊哥哥。
算了,醒了再算账。
他狠狠咬了青年一口,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喊。
元奇惯性地伸出舌头,蒋星河咬住他的舌头,元奇皱着眉哼了一声。
“疼。”
“疼就想我。”
元奇迷迷糊糊睁开眼:“蒋董……”
蒋星河哼道:“认出我来了?”
元奇忽然很委屈。
他的眼泪慢慢流出来。
他不经常哭的,他长大后就没怎么哭过。
一惯不常哭的人,现在两眼泡肿,胀红了脸,现出那个丑陋的疤痕。
哭得要多丑有多丑。
蒋星河蒙上他的眼睛:“别哭了。”
元奇一抽一噎:“你干嘛不理我。”
男人心里猛然被柔软地触动,蒋星河不生气了,他抱着青年哄他。
“我这不来了吗?”
元奇别过脸,他知道自己很丑。
蒋星河掰过他的脸。
“害羞吗?”
“……”
“你好有趣啊。”
蒋星河抬起他的下巴,元奇挣扎,他身上发软,一点力气没有,只能由着他欺负。
“别看……”
“你这么好看为什么不看。”
“我变丑了。”
“不丑,我第一眼就是看中了你的脸。”
那时,他还是懵懵懂懂的少年,经历了家族浩劫,脆弱而美,被刚刚创业的蒋星河捡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