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她欺身凑过来,勾起师父的下巴,眼中一片幽深,红唇轻启,“我那么喜欢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可是你永远把我当个孩子。师父,这么多年来,你可曾认真看过我一眼?”
她的手渐渐下移,攥住了女人的领子,轻笑一声,“既然如此,徒儿不愿等了。”】
云舒尘看到这里,往下随意一瞥,果然已是一片不堪入目的描写。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念想,只是看一看,看一看罢了。
她只是偶然,对这个题材生了些兴趣。
当初去询问越长歌,也只不过是一念兴起。
不过。
……当真只是一念吗。
云舒尘闭上眼,又想起卿舟雪那孩子清声唤她的一声声“师尊”。
想到此处,心中忽然生了几分羞耻,还有让她自己也不想细思的,一阵隐秘的快慰。
云舒尘读到此处,身子有些微微发烫,她以话本为扇,若有若无地扇着点凉风,仿佛这般能好受些许,然而一点燥热像是被煮了许久,离沸差一步,一时半会却又凉不下来。
猝不及防又听门外一声轻叩,“师尊?”
一道白光闪过,话本被她收入腕间玉镯,她沉默片刻,“进来。”
卿舟雪自门缝中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红艳艳的果子,洗净了的。她摆在云舒尘手边,又顺便坐了下来。
徒儿基本上对这个尘世无甚挂念,除却仅存的一些口腹之欲。她经常把这种推己及人,及到自家师尊身上——譬如这一碗。
她自己拿了一个,看着云舒尘,“师尊,你为何脸颊这般红?”
云舒尘被戳中了心事,轻咳一声,处变不惊,“嗯,屋里头有些闷了。”
卿舟雪便起身去把那窗户开了一小道缝。这缝不敢对着云舒尘,只朝向她自己,免得待会儿吹凉风。
云舒尘等着她走,好继续看书。却发觉卿舟雪又拿了第二颗小果子吃,安静地看着她,半点也无离开的意思。
她只好问道,“卿儿有何事?”
屋内细微的咀嚼声一顿,而后又响了片刻。卿舟雪的习惯如此,一口东西不吃完绝不开口说话,约莫是打娘胎里带的固执。
云舒尘想起此事,有点无奈,于是等着她一口咽完。卿舟雪吃完了这个果子,才幽幽地说,“这个月,师尊不教我修炼了么?”
云舒尘教授她修习那些功法,基本上一月几次。不过她并未刻意去控制,若是想起来,徒儿也在手边,就教一教;不在的话也不要紧,待下一次想起来再谈,总之仙路漫漫,也不差这一两次的工夫。
大抵最少,也是每月一次的。她本无意,但徒儿可能是因此在心底记住了这种规律,因此在月末一本正经地来问她。
云舒尘不禁莞尔,觉得她很是可爱,“那你去床上坐好。”
珠帘掀起来,复而垂下。
她握住徒儿的手腕,闭上眼,如以前那般带领她游路观光似的,在周身的经脉之中走上一遭。以往卿舟雪在修炼上很是专心,道法讲究虚静,沉下心来是关键。
但不知为何,今日卿舟雪似乎心中挂念着事,一时半会静不下来,因此便觉得很是滞胀,隐隐约约泛了一层痛楚。
运功到后面,她鼻尖上凝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滚在一起,又顺着滑下来。
云舒尘睁开眼,看着她隐忍的神色,不自觉温柔了一些。
那一滴汗,由于她稍微仰了头,落到她人中,嘴唇,又缓缓划过下巴。最后挂在那一处精致的弧度,将坠不坠。
云舒尘垂眸,盯着那滴汗珠,不知为何,不太想让它坠落下来。
此刻室内幽暗,昏昏沉沉,她不知不觉,不知受了什么蛊惑,慢慢向前凑近身子,与她贴得极近,嘴唇稍微一扬,便能吻掉。
直到快要贴上她下巴时,云舒尘却停住了,她悄然抬起眼睫毛,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将呼吸慢慢地,压抑着回归于均匀。
理智终于是在最后一刻遏制了自身,悬崖勒马。
云舒尘若无其事地坐直了身子,低下头,余下的一只手抬起,抚着袖口皱褶泛起的云纹。那云纹分明细腻,却仿佛割得指腹生疼。
第48章
卿舟雪闭目打坐时,鼻尖若有若无拢着一片疏香。她的呼吸静不下来,心更静不下来。
总觉得有点燥意。
珠帘垂下,门窗紧闭。只从雾蒙蒙的窗外,流泻进来几分暧昧不明的光线。耳旁一片寂静,她能听到云舒尘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何时起,闻到的香味似乎带了一丝温热,愈发馥郁柔和。卿舟雪感觉师尊离她近了一些,但是此刻正在打坐,不好睁眼分心。
最终,卿舟雪忍着痛楚,抱着莫名的心态,眼帘掀起一条缝,就那么看了她一眼。
卿舟雪并未看清楚云舒尘何等神色。因着两人都坐于床上,厚实的外衣皆已除去,她只朦胧瞧见师尊微敞的领口,玉白的肌肤,隐约缀着朱砂似的……原是胸前一点红痣。
“专心点。”
卿舟雪彻底闭上眼睛,那一抹鲜艳就此消失在合拢的黑暗之中。
好像看到了些不该看的。
其后她依然心难静,这难静之因良多,继挥之不去的淡香以后,又多出那小小的一点红。
“今日是有什么心事不曾?”
待到炉中的燃香在灰烬中消融了最后一星火光,卿舟雪睁开双眼,还是如以前一般,浑身疲惫得不像样子。
云舒尘这样问她,卿舟雪不知如何作答。她很想说自己许是因着她而有点心猿意马,但若说到底在意马些什么,卿舟雪难以形容这种渴望。
她想看她,又不敢多看,仿佛目光再用力一些,便是亵渎。
不能如此,不要惹得她生厌。
她忍不住揪起了一角床单。
下巴处忽而端了只手,轻轻往上一抬,“师尊和你说话呢。低头做什么?”
卿舟雪抬起眼,下意识摸住下巴上那只手,刚一碰着,便如挨着了火炭一样,很快撤下自己的手。
“徒儿……没有心事。”卿舟雪摇了摇头,“可能是累了。”
“累了就睡,不必强撑着。”
沉默良久,云舒尘在心底轻叹一口气,松开她。
不算宽敞的空间内,暖得过于暧昧了。盘盘缠缠的炉中香,静默地燃烧着,亦熏得人头脑昏沉。
她撩起珠帘,踩上自己的鞋,走了出去。
……差一点。
还差一点,就不受控制地吻上去了。
云舒尘尽量遏制着自己,不去想方才的事情。便是有些喜欢她,也无需沉迷若此,凡事需要循序渐进。
屋外的风微凉,冷意骤起,吹得她清醒了许多。
*
冬意凛然,春意未至。听闻人间此刻已经是家家红灯笼,红福字,聚在一起庆贺新春了。
修道人一般不过春节。宗门老祖一闭关就是十年十年地过去,一口气就错过了许多新春。倘若每年还得特地出关过一遭,徒增麻烦。
但是太初境春节时休课,对于底下的小弟子而言,各有各的过法。外门大多数尘缘未了,全都回家了,而内门的弟子一般各待在峰上无所事事。
阮明珠一路捎上了白苏,约上了卿舟雪,后来还别扭地请来了林寻真,说是光在峰上和自家师尊大眼瞪小眼也很无趣,不如一起下山走走。
话到此处,卿舟雪眉梢一蹙。
阮明珠瞥了她那窝里宅的师姐一眼,“知道你就喜欢和你师尊日日看着盯着,有趣得很!”
卿舟雪却不恼,目视前方,“她确实是有风趣的人。”
阮明珠摇着头叹了口气。
白苏不觉有他,亦笑道,“师妹和云师叔的感情一向这么好,真是羡煞旁人。”
四人一路来到太初境镇上的馆子里,点了一桌好菜。这家馆子在当地比较有名,历史悠久,来吃的不仅有凡人,也有一些闲得没事干的修道人来解解馋虫。最近年关将至,其余的店铺都关门了,只这一家还在揽客。
阮明珠嚷着要喝酒,叫小二给她来了两壶。既有这个氛围在,其余几人也各自满上酒杯。
几杯酒一喝,话题逐渐敞开来。阮明珠见林寻真连满上了几杯酒,面不改色地喝下去,不禁瞪圆了眼睛,“看不出来,你,你酒量这么好的?”
林寻真说,“酒量这东西,平日还能看得出来?”
“那是。”阮明珠的单腿撑着地面,将椅子翘了起来,好奇道,“总觉得你这种规规矩矩的人,没什么机会和别人拼酒啦。”
“天生的罢了。不过酒确实不该多饮,多饮伤身,确实容易误事。”
卿舟雪与白苏两人不会喝,则以茶代酒,光顾着吃菜。阮明珠已然开始就喝酒一事上与林寻真争个高下,看起来林师姐也起了点儿兴致,边聊一些闲谈,边与阮明珠拼着喝。
白苏还偶尔插几句话题,卿舟雪则一本正经地执着筷子,善待各路菜系,安静地发扬着传统美德。
“你这把剑哪儿来的?”一道女声不可置信地响起。
几人顺着声源望去,一黄衫姑娘,模样灵秀,指着卿舟雪放在一旁的清霜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