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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香街 番外完结 (控而已)


"??"廷方就着灯看了看陈则的脸,他的眼睛下是一圈乌黑,难怪睡得这么早。
白天他可不能关店睡觉。
"你要不要请个保姆?"
陈则摇摇头。
廷方问:"请个年纪大的。你一天三餐,还有些家务,有孩子了事情多。"
廷方之前问明了陈则,陈则白天要开店,不能外出,他只有大清早有时间去一趟菜市场,买买早餐和一天的菜,逢生如果乖,他能做午餐和晚餐,如果不乖,陈则只能拜托隔壁店铺的人帮他打电话给菜市场的馆子叫外卖。至于洗衣服拖地之类的活,也是趁逢生睡觉做的。廷方有时晚上过来,见他洗衣服,会帮忙拖拖地。
逢生还小,需求不多,等到要玩儿的时候,不知陈则该怎么办?他总不能扔下店铺带逢生玩吧?
陈则一边笑一边摇头:"不算什么。"
"她哭是不是肚子疼?"
"不知道,有时哭了就放屁,放完几个屁就好点。"
"这像肠绞痛。我问问儿科医生。"
廷方和陈则走进房间。房间窄窄小小的,一张矮矮的老式黑漆描金雕花床靠着墙放,三面都有围栏。床上睡着个小小人,胳膊抬得高高的,侧着头,小脸上肉嘟嘟。
廷方摸摸逢生的小手,暖的。
"手怕不怕冷?"廷方见她手伸在外面,不免有些担忧。
"她不喜欢放里面。"
多大一点人,也有自己的好恶。廷方笑起来。
他笑着转头看陈则,陈则正看着他,没有笑,没戴上眼镜的眼睛很漂亮。除却大仙的身份,陈则是个好看的男人,哪里都好看,只是应该没有信徒敢于亵渎他。
廷方的心好像鼓一样敲了起来,他不希望陈则对他说话,尽管他知道陈则从来不会对他说那些。明天怎么样?别人很想知道,廷方不想。
他知道今晚的月亮圆得可爱,那就够了。
☆、7
安安在流鼻水后的第三天发烧了,咳得透夜不停。安安身体好,长到十个多月,喷嚏都没打过一个。夜里烧得滚烫,廷华家连体温计也没备,慌了神,就跑来敲门。浅眠的惠敏被吵醒了,听见廷华在楼下喊哥,叹了口气,推了推熟睡的吴廷方。
廷方好睡。拿手术刀的人要是不好睡,准干不了几年。他被吵醒做完事情能立刻入睡,一晚上几十次都一样,简直天生适合当医生值夜班。
廷方正好梦,被推醒后转个头还想睡,惠敏说:"廷华在楼下叫门,是不是安安怎么了?"
廷方彻底醒了,披了件袄子下去开门。
春天里乍暖还寒,明明农历二月中下旬了,一场冷空气过来,又降温得六亲不认,夜里更冷得不像话。廷方开门,见廷华抱着安安在门口,一脸焦急。
"怎么了?"廷方抱过安安,他闭着眼睛,哼哼两声,像个小火炉。廷方摸摸他的手,凉得很,头却烫得不得了。
"又咳又烧。哥,怎么办?"
"量了几度?"
"家里没体温计。"
廷方上楼拿了体温计,水银的,凉凉的不舒服,一夹进腋下安安就哭叫挣扎,力气大得很。廷方抱他在怀里,压实他胳膊,哼着小曲,走来走去安慰他,才安份下来。
"陈庆呢?"
廷华脸色可难看:"不知哪个同学又请吃饭,半夜都不回来。"
陈庆是个心大的,好玩得很,孩子从来不带,只丢给廷华,廷华搞不定了,反正有娘家人帮忙。
妈妈和爸爸都听到动静起来了,妈妈着急,让廷方快点车安安去博爱医院看看,廷方说:"先看看几度。"晚上儿科医生最忙,说不定等到天亮都排不到队。
体温是40 摄氏度,家里根本没有退烧药。情况急,廷方让廷华抱上安安坐他的车。走之前他到二楼告诉惠敏要带安安去看病,惠敏闷闷地说:"你明天不值班吗?"
"那没办法。"廷方歇了歇,说:"我不敢让你给他看。再说家里没有小孩药。"
"他爸爸呢?"惠敏依然不高兴。
"打不通电话。"
惠敏只叹口气,转身去睡。廷方下了楼,见妈妈又拿了件大盖毯给安安,裹得比孩子大了几倍,像个大球。

到了医院,廷方看到惠敏的短信,说联系了儿科二区的值班医生,让他带安安直接去住院部看病。廷方本不想给繁忙的儿科夜班同事再添乱,但看儿科急诊处已经排到了70号,想必天亮了也看不上,只好带着安安去了儿科二区。"
十二点多了,儿科病区却一点也不安静。惠敏孕前待在这个病区,她因这方面的事耽误多了,现今也没升上副高,没有独立带组,只是上一线班。她拜托的也是同为主治的一位儿科医生。
值班医生忙进忙出了四五次,终于有空坐下来给安安看病。安安不配合看喉咙、听心肺和看手脚,廷方和廷华合力将他摁住了。
"先吃退烧药,扎个手指看看。"
安安看完病已经凌晨两点钟,陈庆始终没回电话,廷华抱着安安,平时那么多话,这个时候一句话也不说。
回到家两点半,妈妈担心安安,让廷华带着孩子住下,有个照应。
廷方上了楼,怕一身病气传染惠敏,洗了个澡换上睡衣才进去睡觉。惠敏好像并没有睡着,却也没和廷方说什么。
廷方悄悄睡下,不到五分钟就入睡。惠敏睁开眼睛,窗外的月光铺了进来,十九的月已经是残月了,亮还是亮的。

儿科肠胃的专家黎主任告诉廷方,逢生的症状可能是牛奶蛋白过敏引起的,要换水解蛋白的奶粉试试看。廷方庆幸没有一下子为逢生买太多奶粉,下夜班时拎了一罐水解蛋白奶粉去了牙香街。陈则在上午十一点多,抱着逢生坐在门口的石条上打瞌睡。逢生在他怀里睡着了,但是脸上挂着泪痕,小脸蛋也似乎因为哭多了而发红,有皲裂的前兆。
廷方看得愧疚起来。他忙了三四天,大人孩子也遭罪了这几天。陈则看上去比值了夜班的他还要憔悴。
可陈则并不说什么。带孩子多累这样的话他从没说过。要不是廷方问,他也不说夜里逢生要闹。
廷方想起惠敏的话。鳏、寡、孤、独、残。陈则又孤又鳏,有了逢生,老了能不独吗?

门口有些太阳,大人抱着小人在睡觉。陈则的头发不全黑,有点接近深棕色。阳光下似乎变得透明,还在发光。廷方把奶粉放在一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大仙的头发。
能沾点神仙气吗?
陈则被摸醒了,慢慢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廷方。廷方缩回手,指着奶粉说:"换这种试试,儿科医生说可能是牛奶过敏。"
"那试试看。"陈则一动,逢生就醒了,哼哼哼的叫着,听起来并不高兴。过了一分钟,大哭起来。
廷方抱过逢生,边走动边安慰着,她慢慢不哭了。陈则到店子里拿茶具,打算泡茶给廷方喝,廷方说:"不用了,我带她去散散步。"
陈则关上店门,廷方奇怪地看着他。
"一起去。"
"你不用看店吗?"
"没多少生意。"陈则懒懒地说。
"白天关门不太好吧?"
廷方听说算命佬的店铺白天从不关门,除了过年,还有就是上次被阿波软禁到医院去。而上次那时,也是过年时间。"
"没什么不好,没什么急事。"
陈则是外地人,但也是说粤语的,具体是哪里来的人,没有人清楚。他二十年前来投奔他唯一的亲属,也就是前任白木香店老板——他的舅舅。那位舅舅似乎也是鳏夫,没有结婚、没有子女,默默在牙香街开了二十多年的店,卖些销路一般的沉香,勉强度日。而陈则在十五六岁上下来到这里,过去的生活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来了不到五年,他的舅舅就过世了。
十几年来,白木香店也是这样,早上八点半开门到傍晚五点,门可罗雀。但是上门的顾客可与以往不同了。
廷方和陈则很少交流逢生以外的事情。廷方觉得那不安全。虽然陈则宣称自己算命很贵,从不免费帮人看命——可廷方也认为自己似乎也在宣称不会免费帮人看病,却经常被迫提供各种不收费的咨询服务。
是呀,安安开灯时,妈妈和廷华上白木香店咨询的那些迷信活动细节,那可不都是免费的?
陈则也不多话,他所谓散步就是真的散步,腿在动,嘴是不动的。
而廷方心里的秘密导致他散步时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一前一后走到牙香街的尽头,廷方看着怀里眼睛一睁一闭,嘴巴圆圆的小女孩,忽然问陈则:"逢生的命好吗?"
陈则停下脚步。这两天天气开始转暖了,太阳也出来了,过了这一波寒流,接下来应该不会再冷了,令人心烦的回南天应该快到了。
廷方转头看他,他却不知在想什么,并不回答廷方的话。
过了一会儿,陈则问:"你信吗?"
这句话好像是廷方问别人:"你信我能治得好你吗?"
廷方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不信的话,问了没意义,信的话,不问也一样。"
"我信六成。"
陈则笑道:"我算不准。"
廷方想起他说也算不准自己的,于是问:"你算不准的人都有什么条件?"
陈则只笑不说话。
☆、8
回南天来时惠敏说有些怕冷。东风一夜,突然完全转暖,屋外的阳光隔着着湿气,屋里阴而潮,墙上地上都是水迹。每年这个时候都不好过,不管住在几楼,屋子里都是水汽,衣服永远不干。医院里也不知该开暖气还是冷气,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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