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洵眨了眨眼,陷入了莫名的呆滞。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啊,韩老板那种黑社会内心走文青怨妇风,而顾先生这种商业精英走的是浪漫公主风……所以说果然每个大叔心里都会住着一个少女?
顾杭迟疑道:“要是你不满意的话,还是自己起一个。”
“不,就白雪了。”沈洵回过神来,坚定道:“它是我的小公主。”话说杭哥就是这个意思吧?想借此圆自己一个公主梦?
顾杭对自己提供的名字被采纳这件事表现的荣辱不惊,点了点头后就欣然上楼去了,对沈洵此时脑中如黑洞般的推理和猜测丝毫不知。
————————————
第二天早晨,沈洵在用过早餐后就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家,而顾杭则坐在餐桌前面色凝重,久久不语。
他这一天的早饭吃得很少,粥水只喝了浅浅一层,做为主食的龙眼馒头也只吃了一点,丝毫不像是个成年男人的饭量。等桌上的食物都冷透了,佣人按往常收拾的习惯向餐厅看了一眼,实在拿不准他究竟吃没吃完。
“先生,您……”
“我吃完了。”顾杭让出桌子,做了某个破釜沉舟般的决定一样,毅然离开了餐厅。他脚步沉重的向楼上走去,刚踏上两三阶又原路退了下来。
一开始还是先不要这么刺激。顾杭忖度着,对正穿着睡袍跑下楼来的麦力忠严肃道:“有事要忙吗?没事就先帮我一个忙。”
“啊哈?”麦力忠一头雾水的看着仿佛将赴刑场的好友。
三分钟后,麦力忠连着垫子一起抱着萨摩耶白雪踢踏下楼:“带下来了。瞧我昨天错过了什么?一个如此可爱的小公主!”
“小公主”呜咽一声,昏昏沉沉的蜷在软垫上,半梦半醒。
“你昨天就应该告诉我你领养了一只这样健康的小狗,看它……呃,顾,你为什么站得那么远?”
顾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背抵在了离楼梯最远的一处墙面上。他此刻面沉如水,伸手做了个手势:“把它放下,放到那个角落里。”
麦力忠愕然道:“哦天啊我之前没意识到,顾,你是怕狗?”
“放到那儿。”顾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眼见垫子上的小狗被安置到了角落,顾杭开始试探性的迈动脚步。他几次三番的抬起脚来又落下,却只是磨蹭了很小的一块距离。
“原地踏步的姿势真标准啊。”麦力忠在一旁凉飕飕的说。
顾杭板着面孔不说话,他汗湿的双手紧紧交握了一下,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大跨步向前走了一步。随着他和那团小东西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只有半步远的时候,他身上的西装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湿透了。
“够了吧,顾,你……”麦力忠正了正颜色,把自己插进这一人一狗中间,挡了挡顾杭的视线:“好了,你需要休息一会儿。”
“嗯。”顾杭可有可无的应承了一声。麦力忠伸出胳膊来让顾杭搭了一把,下一刻麦力忠的胳膊上就多了一个湿漉漉的汗水掌印。
“你在做系统脱敏?我的天,顾,我建议你还是找一个正规的心理医师来。”麦力忠若有所思道:“另外你在法国的时候,大街上遛狗的人不少,我不记得你怕狗啊。”
“我会去找心理医师的,刚刚只是一时心血来潮。”顾杭已经被麦力忠转移到了一边的沙发上,他闭着眼睛回答道:“在法国的时候,我几乎不下车。即使在室内遇到了也会很快避开。麻烦给我要一杯糖水,甜果汁也行。”
麦力忠耸了耸肩,他一边去厨房拿顾杭的鲜榨果汁,一边操着他那一口带着古怪重口音的调子,唱着“你瞧这个逞强的男人,当着狗的面一套,当着朋友的面是另一套”。
顾杭:“……”
这种自编自唱的歌词,七拐八弯的调子很快就激起了顾杭的斗志,当麦力忠拿着两杯果汁回来的时候,刚才还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顾杭,已经可以冷着脸从他手里把杯子抢走了。
“恢复得很快啊。”麦力忠欣慰的说:“照这么看,没准你很快就能欣赏这种动物的可爱之处了。”
“我一直都可以欣赏它们的可爱之处,只要它们带上伊丽莎白圈。”顾杭阴沉的说。
“或者当它们的乳牙还咬不动你的皮鞋。”麦力忠俏皮的补充道。
“……什么?”顾杭心里咯噔一下,顺着自己脚上轻微的触感向下看去,只见那只白色的小狗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正在吧嗒吧嗒的咬着顾杭的鞋面。
顾杭:“!!!”
第二十二章 这让人心醉的尴尬
这本来只是个平常的中午。
沈洵按着自己的习惯出校门买点吃的,谁知只是绕过学校附近的一个路口,就被人用力拽了一把,直接拉进了一辆面包车。
沈洵:“……”妈的这熟悉的手段!
他自从上次被韩老板一辆面包车拉走后,日常生活中已经非常注意,平时走路绝不走马路牙子。这次也就是拐弯为了不碰到人才向边上靠了靠——谁知就这么两步路的功夫,就有人把他硬拖上车,这些人究竟盯他多久了!
沈洵一被拽上车就怒道:“我艹姓韩的他又发什么疯!我一会儿中午有班级的小测验……”
“我让人给你打电话请假。”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面包车厢窄小而昏暗,沈洵下意识一抬头,啧了一声:“图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又来这套。你们总这样,下次要真有人绑我,我还当韩老板干的,没准死都冤死。”
图柯幽幽的看了沈洵一眼,不知是不是沈洵的错觉,此刻的图柯好像灰头土脸的,一点都没有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气。
“拽上来说话比较快。”图柯淡淡道:“没事,带上你也是我一时起意。”
沈洵:“……”听这话的意思,这次还真是他冤错韩老板了?不对,图柯一时起意带上他做什么?还有这一言不发就把人塞到面包车里的作风,平时还真看不出来,这对奸夫淫夫做事竟然这么一脉相承!
“你带上我是要做什么。”沈洵警惕的问。
不管是近墨者黑也好,还是图柯只是想开个玩笑也好。一旦意识到对方那懒散皮囊下隐藏的本质和韩盛霖其实也没什么不同这点,沈洵登时就张开了满身的刺,当着一车人的面一手紧紧的抓着车内的把手,准备一语不合就随时跳车逃跑。
虽然前之前跟图柯的交谈还过得去,但只要一想起这人是韩盛霖的男朋友,沈洵的思想就忍不住想违法乱纪的方向跑偏。
比如人口黑市啦,堵门要债啦,开拖拉机强拆啦,器官买卖啦……
“去医院。”图柯简短而心乱如麻的说。
“……”所以果然还是器官买卖?沈洵捏紧了手里的把手,决定下一句话听到一点危险的苗头就拉开车门直接向下跳。
幸好图柯下一句话便是:“去医院看顾杭,他受惊了。”
沈洵闻言一愣,握住车把的手也慢慢松开:“什么受惊?”
“你不知道?”图柯奇道:“昨天他没告诉你吗?顾杭怕狗,打小就怕。他跟盛霖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因为盛霖他妈妈养的贵妇犬吓哭了。”
顾杭怕狗沈洵昨天是看出来了,但能怕成这样他还真没想到:“我说……杭哥那时候多大?”
“七八岁吧。”图柯漫不经心回答道,心思明显没放在这个问题上:“当时他说哭就哭,我们都被吓到了。后来长大好一点了,但还是不许狗接近他三米之内,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怕狗。”
沈洵:“……”闺中怨妇韩文青,浪漫公主顾怕狗。这两天接连听到八卦的沈洵,此时此刻也真是感到醉的微醺。
话说他真不会因为知道太多被人灭口?
不过说真的,虽然这个想法有点难以置信,沈洵还是试探道:“那杭哥今天受惊进医院是因为……”
“我昨天送你那只狗咬他皮鞋了,我听说他好像被当场吓晕了。”图柯心烦意乱的看了沈洵一眼:“昨天顾杭看到那狗后没立刻处理掉吗,怎么还把狗留下了?是不是你抱着大腿哭着求他‘狗狗这么可爱,怎么可以扔狗狗,而且我也属狗狗。’了?”
沈洵:“……”谁会这么干啊,果然还是去你的吧!
他没理图柯,转头看向窗外,原本一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现在都被丢开。
毫无疑问,顾杭会留下那只狗就是因为看出了自己的不舍之意。听图柯说话就知道了,原本没人以为顾杭能留下那只狗的,他们送狗来只是想恶作剧。
但沈洵昨天真的不知道,顾杭竟然这么怕狗,竟然能因为一只奶狗啃皮鞋的动作吓晕过去——都送医院了!他明明发烧的时候都只是在家休养而已。
想到这里,沈洵就满心都是愧疚和自责:就在刚才,他听着图柯透露的消息,还和图柯一样别无二致的感觉到好笑。
可看看这件事造成的结果!这哪里是什么好笑的事呢,无论是主动做出这样恶作剧的韩盛霖和图柯,还是昨天明明看出了顾杭怕狗,还是为能留下那只幼犬而高兴的自己,分明都恶劣透了!
“杭哥还好吗?”沈洵有些烦躁的搓了搓脸:“还有韩盛霖呢,这事最早是他办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