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在咀嚼“他真的是我的儿子”这句话,那小孩长得跟邱粤一样,他的小孩,他的……
那边,金店老板已经跟邱粤勾肩搭背起来:“小邱,你回来了也不知会一下呢?我好叫大家出来给你接风洗尘啊!”
“刚下机,脚还没沾稳地呢,就赶来挑选几件礼物送人了,”邱粤耸耸肩,“抱歉,赶走你的客人……”
金店老板赶忙道:“小事,小事,你要送礼?咱俩这么铁的关系,给你七五折优惠!”
那边的营业员战战兢兢的,听到这里,赶忙问道:“先生,这几件首饰都要吗?”首饰都被他小心的放到别的柜子去了,这一下全部取了出来,只因老板都要巴结的人,出手肯定阔绰,选中的这几款买下的话,他的提成会多很多。
“都包起来吧!”邱粤随口说,把儿子攥在手里的小金猪也递给他打包。
那店员满心欢喜,其实做成了他这一单,就算金店歇几天维修也有的赚的。
虽然昝三邻点的项链是牡丹项链,但这位狡猾的营业员趁机也把莲花项链也包了起来,快速的刷卡结算,神不知鬼不觉就做成了一笔价值不菲的买卖。
昝三邻也没有细点,只留下了小金猪,将购来的首饰塞到已经走到门口的昝一清手里,道:“哥,刷我的卡买的……给你和嫂子的结婚礼物。”
昝一清气呼呼地一甩手,不去搭理他,径直上了停在金店门口的那辆半新不旧的车。
昝三邻只好把贺礼送到那个女郎的手里,她姿色中庸,身材却很高挑,肤色也白皙,就是在昝一清面前有点唯唯诺诺,极具小女人情态。
“我,我……”她不敢贸然接过来,事实上她还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喊昝一清做哥哥,难道是那个在燕园读书的弟弟?可是,哪有兄弟相处得这么尴尬的?
她向来听从昝一清的指令,她不敢收,她的妈妈可不然,昝一清的老丈母娘本来就嫌弃这个女婿太不懂人情世故,说结婚就结婚,说摆酒就摆酒,却只拿出一万块做彩礼钱,这点钱哪里够买三金?不由分说,逼着准女婿到最大的金店买来三金,不然女儿出嫁,身上三金也没有一块,传扬出去,他家的面子还怎么在亲戚面前搁了?
这位丈母娘刚刚见昝一清发了狠,表现出了隐藏的暴力倾向,心里还在打鼓,想着能不能劝劝女儿放弃这段感情,毕竟还没有小孩,要脱身还比较轻易。两个老人也不是白活了这么久,这个女婿并不太喜欢自己的女儿,能娶女儿,一则是自家女儿太痴情,为他无怨无悔地付出太多,二则昝家那边也催得紧,逼急了,才松口要结婚摆酒的。
人精一样的丈母娘忙上前接过了金饰,沉甸甸的,脸上摆出了笑容:“谢谢,他们结婚那天你一定要来喝一杯啊!”虽然不知道这些小年轻们的矛盾是什么,但营业员打包时,她在旁边可是看得仔仔细细的,那对龙凤镯,两条项链,金灿灿华丽丽的东西,她见过的新娘子,谁家是佩戴三对龙凤镯的?前几年的侄女嫁个香港客,说是香港客,结婚是也只有两对龙凤镯,连这么华贵的项链也没戴一条呢!
a栋公寓里,萍姐吃惊地道:“粤少爷,你怎么受伤了?”
陈汪洋一听,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果然看到了邱粤脸上挂了彩,顿时也紧张起来,忙去拿医药箱,邱粤摸摸脸颊上的上,故意抽了一口大大的冷气,果然引来了昝三邻关切的目光,接过了陈汪洋拿来的医药箱,要给他消毒上药。
“爸爸!”备受冷落的邱正陵眼巴巴地看着一会儿邱粤,见他什么也没有表示,不满地嘟起嘴,大声道,“爸爸!巧克力!”
邱粤想起与大儿子的约定,当即喊道:“芹婶……”正要让芹婶拿来巧克力打发儿子离开,昝三邻眯着眼睛对邱正陵:“宝贝,不能吃巧克力!”
“可是爸爸欠我的巧克力……”邱正陵歪着小脑袋,见芹婶果然不去拿放在高格子里的巧克力,有点着急了。
邱粤咳了一声,昝三邻察觉有异,狠狠地将酒精涂在他的伤口上,这次可是刺心的疼,邱粤叫道:“疼,老婆,你轻点……”
昝三邻将酒精搁在他的手里,起身抱起邱正陵,诱问道:“宝贝,你爸爸怎么欠你的巧克力了?”
怀里的邱正陵闪着精亮的眼睛,似乎在判断该不该实情相告,昝三邻突然一回头,果然看到正对大儿子挤眉弄眼的邱粤,顿时明白了什么,把儿子抱到一边,问道:“是不是爸爸叫你做了什么了?你告诉爸爸,就能吃两条巧克力……”
小家伙眼睛一闪,回到h市这几天,他再没能吃上巧克力,已经馋急,当即道:“爸爸让我扮小哭包,爸爸,我刚才扮得像不像?”
“像!”昝三邻从牙根里挤出一个字,邱粤见事情败露,还在想要怎么补锅,这会儿听了昝三邻咬牙切齿的话,感觉不太妙啊……
果然,把巧克力放在邱正陵手里的昝三邻回过了头,缓缓地从陈汪洋的手里接过酒精,盖上瓶子,放回了医药箱,眼睛凉凉的怒意,说道:“谁也别给他上药,他承受得了!”转身气狠狠地将医药箱藏了起来。
呃……屋里的旁观者面面相觑,很快便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这是昝三邻第一次表现出了“冷漠”与“凶残”,禁止屋里任何人给邱粤上药,邱粤也是一副咎由自取的忏悔模样,耷拉着脸,一声也不吭,只有吃巧克力的小家伙啃得不亦乐乎,还很大度地给小正彦咬了一小口巧克力呢。
当然了,当晚邱粤又被赶去了b栋去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次日,昝三邻的气还没消,邱粤只好做小伏低,软硬并施,惟昝三邻的命是从。
“你怎么知道我哥会去金店的?”昝三邻睥睨着眉目,居高临下地审问知情者。
“我……我怎么可能……”邱粤试图狡辩,不过在昝三邻的冷目怒瞪之下,才讪讪改口,据实答道,“你哥农家乐不是很大么,我就安插了个人过去……”
“你这人!”昝三邻怒急,拿着鸡毛掸子咻咻的在邱粤手里打了两下,无间道都放到哥哥身边去了,实在太可恶了!
邱粤故意大声呼痛,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老婆,那么多人看着,你给我点面子……”虽然客厅里的人都在做着手里的事,没空注意他们的动静,那每一双竖起的耳朵比小儿子的东风耳还要高,听得比谁都仔细。
昝三邻气急而笑,又发狠地在他的手心里打了两下,这下邱粤学乖了,不哼一声,抿着唇忍了下来。
昝三邻见他不吭声,又打了几下,见他不痛不痒,也没有兴致发威了,丢下了鸡毛掸子,起身回房去了。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邱粤的用意,抱着儿子巧遇昝一清,无非只有两个结局,第一,兄弟生间隙,婚宴不必参加,第二,他向昝一清坦诚被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像他那天勇敢地跟邱氏一干女子坦诚一样,从此海阔天空,再也不必背负昝家耻辱的骂名。
如果大哥知晓了他的秘密,大概就不会那么排斥他跟了邱粤了吧……
昝三邻惴惴不安,一时渴望被谅解,一时又害怕被嫌弃,两厢折磨之下,他选择拿邱粤发泄不满,谁让难题是他出的,就必须得他负责!
昝三邻等了两天,在以为不能出席大哥婚宴的时候,他却接到了昝一清的电话。
“三子……”那边沉寂了很久,才哽咽着道了一声歉,“对不起!”压抑的啜泣夹着嘶吼在电话里头响起,痛苦而悔恨,为他承受多年的不公而痛苦,悔恨自己错怪了他,甚至差点造成了兄弟间老死不相往来的过错而忏悔。
那日回去之后,他咀嚼着昝三邻那句令人不解的话,辗转了一夜,还是揣摩不透,昝一清不是粗蛮的人,很早就不明白为什么昝三邻这么优秀,却得不到家里长辈的喜欢,甚至对昝三邻的厌恶在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一丝私藏的打算也没有!他曾一度以为昝三邻是捡来的野孩子,不给长辈们喜欢也理所当然,可昝家不是富裕之家,孩子这么多,不可能再捡别的小孩增加负担,再则,昝六合的眉目与昝三邻极为相似,昝母怀昝三邻的时候,昝一清没什么印象,但昝母怀昝六合可是在他读初中的时候,真真切切,不可能是捡的!
辗转思虑了几天,婚礼的脚步越近,他精神越不佳,昝父昝母欢天喜地地着手着婚事的准备事宜,连同应该享受暑假光阴的四海、五湖、六合都忙得不可开交,洗洗晒晒,又要张贴红纸,又要购买诸物,只有他一个新郎官清闲得没事做。
终于那天,他问在算酒水数量的父母,是不是有什么关于三子的事瞒着他的。
昝母皱着眉头,率先反问:“是不是三子又坏你什么事了?”她还记得昝一清那份驾校工作就是丢在昝三邻的手里,害昝一清跟人办农家乐,赚是赚不少,但早起晚睡,很耗精力,什么时候不上班了,全勤就没了,每每想起这事,她心里就恨得发痒,当年怎么就弄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