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瑜听到这儿,眨了眨眼睛,眼睛里蓄满的眼泪突然掉下来,在床单上晕成了一个圈。
程衍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他继续说,我看着你手忙脚乱的把酒给我们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把酒洒到我身上,我除了一句没关系之外居然一句话也没敢和你说。等你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在后悔,明明在公司不管多少钱的合同都敢签,结果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以后就后悔去吧。后来那晚和我喝酒的朋友因为酒精中毒住院,结果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又遇见了你,然后我对自己说,程衍,这他妈就是缘分,如果你要是追不到他你就是傻逼。
陈树瑜没听过程衍说脏话,突然听他这么一说有些想笑,结果笑出了丑,他笑出了一个鼻涕泡儿。
程衍终于不装作没看见了,他走过去用纸巾给陈树瑜擦了擦脸,然后把他搂在怀里说,好了,不生气了,和老公说说,今天怎么了?
陈树瑜觉得那颗即将爆炸的炸弹好像被程衍给熄灭了。
他没有回答程衍的问题,而是说,你继续说啊。
程衍问,你信我说的吗?
陈树瑜还是没有回答,他想,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程衍也不在意陈树瑜没说话,继续说,为了打听你的消息,又为了创造和你“偶遇”的条件,那一段时间我总去医院看我的那个朋友,搞得他还以为我看上他了,每次我刚去就撵我走。后来我知道了你的事情之后,我想我应该是没有时间来慢慢追你了,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我那个住院的朋友给我想了个办法,然后我就在花园那儿给你塞了名片。
然后他咬牙切齿的说,后来我才知道,他那个办法是从一本叫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脑残小说上看到的,他他妈就是逗我玩儿呢,结果我给当真了。
程衍又笑笑,说,但是,结果还不算坏,至少你现在在我怀里。所以现在能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吗?
陈树瑜说,你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话。
程衍说,因为太肉麻了。
陈树瑜说,那你今天怎么说了?
程衍说,我再不说我媳妇儿就要走了,到时候我和谁说去。
陈树瑜说,如果我说我是因为钱才和你在一起的,你该怎么办?
他说完就有些后悔,毕竟两个人说了半天,气氛从刚开始的剑拔弩张到现在的到处都是粉红的泡泡,都没有涉及两个人最初在一起的原因,而他刚才的话应该是把那些粉红的泡泡都打散了。
程衍说,或许你开始是,但你现在不是,而且你不是那样的人。
陈树瑜有些想笑,他想他一生的运气可能真的都用在遇到程衍上了,他问,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我?
程衍说,我比你多吃那十年的饭不是白吃的,我要是不会看人怎么经营公司,怎么养活那么多人。
陈树瑜有些较真,他说,那如果就是呢?
程衍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么我还是会和你在一起,每个人在爱人的时候都会变得卑微,我也不例外,如果你不爱我但是爱我的钱的话,那我就努力的赚钱,这样你还是会和我在一起。
陈树瑜被程衍说得心里发烫,但他却嘴硬,原本应该是互相说情话的时候,他却说,我一个人过年很难过。
程衍亲了亲他的额头,说,今年我们一起过年。
明明满身酒气,但陈树瑜就是觉得这个吻比他之前和程衍接过的任何一个吻来得还要甜蜜。
一场战争被程衍给改写成了一场告白的电影,而那颗即将爆炸的炸弹也被他粉碎的一干二净,原以为从此风平浪静的陈树瑜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能和程衍一起过第二个年。
第9章 第 9 章
两个人把话说开之后,陈树瑜觉得自己和程衍陷入了热恋,原来书上说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真的,即使两个人是早上一起去上班,中午一起吃饭,晚上一起回家,不过是他在饭店,程衍在公司那么几个小时,他还是想程衍想得不得了。
时间很快到了七月,程衍需要去南方出差半个月,他走的前一天晚上陈树瑜缠着他做到半夜,以至于第二天起来都已经十点多了,陈树瑜急忙给老板打电话,却被老板告知程衍早就给他请过假了,老板在电话里笑得很暧昧,陈树瑜满脸通红的说了句“再见”就赶快把电话给挂断了。
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程衍回来了。
夏天的南方像火炉一样,再加上吃的不合胃口,程衍整个人瘦了一圈,陈树瑜心疼的请了第二天的假,给程衍做了一桌子他喜欢的菜。程衍狼吞虎咽的吃了快一半,急忙的洗了一个澡之后就抱着陈树瑜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多。
第二天陈树瑜很早就醒了,他盯着程衍的脸看了半天,越看越好看,直到忍不住想上厕所了才轻轻的把程衍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悄悄走了出去。
陈树瑜做好了早饭,又回到卧室看程衍,像看不够一样。等程衍醒了,不管他走到哪儿陈树瑜都跟在他屁股后面,连去厕所放水都跟着。
程衍像是被他跟得火起,在陈树瑜跟他走到客厅的时候突然把他压倒沙发上,一边亲他一边脱他的衣服。程衍的动作有些粗暴,但陈树瑜并不反感,甚至有些喜欢,因为他从这样的动作里感受程衍像自己渴望他一样也在渴望自己。
空气里的氧气像是被抽干了,陈树瑜觉得自己有些眩晕,然后他听见门口有人大喊了一声“你们在干什么”,在自己身上正亲吻自己的程衍突然站了起来,疾步向门口走去。
陈树瑜看见程衍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对着一个中年男人一边喊“爸”,一边在他身上不知在找什么,在找到一个小瓶子之后,程衍打开瓶子直接倒在男人的嘴里。
那是药,陈树瑜想。他坐在沙发上,上衣的衣领被程衍扯得露出了肩膀,脖子上还有程衍刚刚留下的吻痕。
陈树瑜看着程衍打120,然后120来了,兵荒马乱的急救,然后抬着男人出了门。
陈树瑜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自己,看见了会怎么想自己,他一直在看程衍,看他给医生让出位置,急忙拿了钱就和医生们下了楼,没有看他。
陈树瑜有些害怕,他觉得自己好像惹祸了,程衍的爸爸知道了自己和程衍的事,然后被气得昏倒,还去了医院。陈树瑜害怕医院,在他看来那是一个代表死亡的地方,程衍的爸爸会没事吗?
陈树瑜在沙发上坐到了晚上,他这一天除了和程衍吃了一顿早饭之外什么也没吃,但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饿。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程衍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让他记得吃饭,说自己晚上不回家了,没有说程爸爸怎么样了。
陈树瑜没敢给程衍打电话,他不知道如果程爸爸这次出了什么问题,他和程衍该怎么办,还会在一起吗?如果程爸爸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他就是间接的凶手,谁会和一个杀父凶手在一起?就算程爸爸没什么事,但是自己和程衍的事已经被他知道了,也没有人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他和程衍这次可能是真的要结束了。
陈树瑜那晚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他简单的做了点早饭,吃完之后又坐在沙发上发呆。
十点多,门口突然有钥匙的声音,陈树瑜以为是程衍回来了,他急忙站起来,但因为眼前一阵发黑又坐了回去。他闭着眼等了一会儿,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屋里站了一个女人,五十岁左右,很漂亮。
那人说,你是陈树瑜吧,我是程衍的妈妈。
声音很温柔,说话的时候也很平静。
但陈树瑜想,完了。
程妈妈走到陈树瑜身边的沙发坐了下来,她说,我可以叫你树瑜吗?
陈树瑜点了点头,他甚至都不敢看她的脸,只能端坐在沙发上,垂着头。
程妈妈突然拍了拍陈树瑜放在腿上,青筋有些凸起的手,她说,别怕,我知道你和衍衍的事,他还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陈树瑜被吓了一跳,因为程妈妈的动作,更是因为她的话。
他突然觉得愧疚,昨天晚上的时候他还在想,只要程衍不放弃他,他可以做任何事,只要程衍的父母让他们在一起。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刽子手,明明那个家庭那么幸福,但因为他,这个家的父亲正在生死线上徘徊,而母亲在见到他的第一面不是破口大骂,而是在温柔的安慰他,让他别怕,现在最怕,最不安的明明是他们。
程妈妈没在意陈树瑜没说话,她说,我知道你昨天应该是吓坏了,程衍他爸爸没事了,他就是年龄大了,年轻的时候整天应酬,把身体都熬坏了,到老了病全都找上了。
陈树瑜低着头,小声的说,对不起。
程妈妈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背,说,已经没事了,程衍在医院陪他,我早就想来看你了,但衍衍不让。他说你胆子小,像小兔子似的,怕我吓到你,我还说我长得又不吓人,怎么就会吓到?
陈树瑜偷偷看了她一眼,说,不会,你长得很漂亮。
程妈妈笑了起来,她笑起来显得更年轻,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会有一个三十一岁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