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妈妈说,衍衍在他二十岁那年告诉我他喜欢男人,我开始也不能接受,我和他哭,和他闹,让他告诉我这就是一个玩笑,他会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但他说他这辈子只喜欢男人,如果和一个女人结婚对那个女人不公平,他说,妈妈,你不是和我说过婚姻不应该是爱情的升华吗?那么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我不爱的人结婚?
陈树瑜想象了一下年轻了十岁的程衍一本正经的说那些话,也很帅。
程妈妈继续说,我觉得衍衍说得对,但我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我开始查阅各种资料,我想告诉他喜欢男人是不对的,是病。但后来,我找了无数资料,它们都告诉我同性恋不是病,它就和左撇子一样就是一种正常的现象。我想,我不能再逼衍衍了,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我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于是我们做了一个约定,他要是找了男朋友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他一起慢慢的让他爸爸接受这件事。他爸爸和我一样,在失去了我们第一个儿子之后对衍衍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他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变成了一个同性恋的事实。
陈树瑜原本有些雀跃的心随着程妈妈的话又平静了下来,是了,有谁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同性恋呢?
程妈妈说,我还以为衍衍会很快就找男朋友,所以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给程衍他爸爸量血压,拼命的控制他的饮食。结果衍衍都三十了还是没有提男朋友的事,我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件事,但他过年回家的时候突然给我看了你的照片,我看照片的时候就很喜欢你,还说想过来看看你,但衍衍没让,他说等你胆子再大些再让我见你。
陈树瑜被程妈妈说得有些脸红,他不知道程衍怎么和程妈妈说的自己,他从来没想过程衍会把自己的照片给他妈妈看,居然还得到了认可。
程妈妈继续说,那段时间我一直在考虑怎么和程衍他爸爸说你们的事,但一直也没想好,衍衍也说不急。谁知道衍衍他爸爸到辽城见老朋友怎么就突然想来看看衍衍,结果就……陈树瑜脸上的红晕消失了,他知道程妈妈没说出口的是什么。
程妈妈停了一会儿,说,我今天来一来是想看看你,二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陈树瑜的脸变得有些苍白,他说,什么事,您说,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做。
程妈妈说,程衍他爸爸第一次知道他喜欢男人,气坏了,今天早上醒过来看到程衍骂了他几句,让他和你分开,结果程衍也犟了起来,不认错,也不说和你分开,结果他爸爸气得又差点晕过去。我和程衍说让他服个软,他爸爸肯定会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你们就假装先分开,等他爸爸病情稳定一些了,咱们再慢慢让他接受这件事,可程衍他现在犟的也不听我的话了,他说你们分开了你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他不能让你在外面游荡。
陈树瑜又有点想哭,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程衍还在为他考虑。
程妈妈继续说,我也知道一些你的情况,程衍和我说过,我知道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但阿姨在锦城有一套房子,你能不能体谅一下阿姨,和程衍好好说一下,你委屈一下,先到那套房子那儿先住几天,等他爸爸好一点再回来。程衍现在应该会听你说的话。
陈树瑜想,我一点都不可怜,因为我遇到了程衍,他不会让别人可怜我,只会让别人羡慕我。但我却让他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他说,阿姨,你放心,我和程衍说,我,我会让他同意的,您别担心。对于,对于叔叔的事我很抱歉。
他说着,站起来对着程妈妈深鞠了一躬。
程妈妈像是有些过意不去,临走前又拍了拍陈树瑜的手,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程妈妈走了,陈树瑜在卧室床头的柜子里找出自己的身份证,装进兜里,然后亲了一下程衍放在柜子上的照片,走出卧室,把自己的那把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锁门,走了。
离开了程衍的陈树瑜只能在外面游荡。
他不知道程衍有没有找他,他从辽城的东城区走到西城区,找了一份短工,赚了一点钱,够他离开辽城了。
他想离开辽城,但却不知道该去哪。
后来在客车站,有车票贩子问他去不去临阳。
临阳,那是程衍上大学的地方,不是很富裕,唯一出名的就是那有一所全国著名的大学。
当地人都操蛋的很。这是程衍的原话。
他想,临阳也好,反正到哪儿都是游荡,那就去程衍曾经上过大学的地方看看吧。
到了临阳,他才知道这个地方的人是真的很操蛋。
临阳啊,又一个故事了。
陈树瑜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第10章 第 10 章
陈树瑜原本以为回忆往事加失眠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第二天早上,他发现自己的这个结论下的实在是太草率了,因为人生中还有许多痛苦他还没有遇到。
早上,陈树瑜正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卧室有声音,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什么,但还没等陈树瑜睁开眼睛,突然有人跳到了他的身上,然后他感到了一种生命不能承受之痛——有人踩到了他的弟弟,虽然只踩了一脚就很快抬了起来。
陈树瑜睁开眼睛,自己的三个儿子都趴在自己身上,衣服穿得乱七八糟,还在互相抢地盘。
“爸爸的右边是我的!”
“那左边是我的!”
“不!左边是我的!”
“我是你哥!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我是弟弟,你得让着我!”
陈树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都给我滚下去!”
陈家三个娃麻溜儿的都下了床,在床边站成了一排。
苦逼的陈爸爸夹着腿在床上思考了一下人生,他知道人生艰难,但不知道这么艰难。
过了一会儿,陈树瑜觉得自己的弟弟不是那么疼了,他刚想起来给孩子们洗脸,就听见自己那三个儿子在说悄悄话,说就说吧,还说的那么大声。
“哥,爸爸咋地了?是不是二哥刚才……”
“憋说话!”
三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娃给打断了。
陈树瑜有点想笑,这仨孩子不知道和谁学的,说话都一股子东北大碴子味儿。
他从床上起来去卫生间放水,发现自己弟弟还是好使的,他很欣慰。
等陈树瑜从卫生间出来,看见三个娃还在床前边站着,不知道在说什么。陈树瑜也没管他们,都八点了,他得先给老师打电话请假,还得给唐宋打电话让他先帮着看店。
陈树瑜忙完了这些,终于有空管自己那三个衣服穿得乱七八糟,脸也没洗的娃。
陈家的早上简直像战场一样,先是给娃穿衣服,这穿衣服就像是打仗。
先穿完的跑去客厅玩了,带走了还没穿的那个,正穿的那个急得不行,但倒是配合。等穿完了这个,还得去客厅把那个没穿的抓回来,再给他穿。
平时陈树瑜自己照顾着三个孩子虽然累,但他这么多年也算有了经验,做事越来越有条不紊,但他昨天晚上失眠导致今天起来就有些恍惚,加上早上又被孩子给闹了一顿,所以他今天早上有些压火。
等到给孩子们洗脸的时候,他终于爆发了。
洗脸在陈家也是一场战争,三个孩子正是喜欢玩闹还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觉得洗脸洗澡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所以一提到洗脸都跑的飞快。
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娃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在客厅里跑来跑去,陈树瑜看准时机抓住了一个,拉进卫生间给洗脸刷牙,抹上宝宝霜,然后把这个放出去,再去抓下一个。
洗完了两个,陈树瑜终于抓到了第三个。洗完这个就结束了,陈树瑜想。
陈树瑜想给怀里的娃洗脸,结果他刚用手把水沾到娃的脸上,他就听到怀里的娃说,“爸,你干哈呀?把我脸上的香香都给洗没了。”
陈树瑜:“……”
他还是又给娃洗了一遍脸,又抹了一遍宝宝霜,然后板着脸到客厅问道:“还有谁没洗脸?”
陈家三个娃都怕爸爸板脸,平时他们怎么闹都不害怕,但只要爸爸一板起脸,他们就知道他们要挨收拾了。
没洗脸的是二娃,陈树瑜把他带到卫生间,看他害怕的样子没忍心,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说道:“知道害怕了,那还淘不淘气了?”
二娃摇了摇头,听话的让陈树瑜给洗脸刷牙。
陈树瑜给二娃洗完了脸,原本打算去厨房做早饭,但一看在客厅疯玩的仨孩子,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给孩子们一个教训。他给唐宋打了个电话,让他告诉刘胖子给自己准备点早饭,他晚一点带着孩子去店里吃。他觉得自己今天早上应该是没有时间准备早饭了。
放下电话,陈树瑜走到客厅,喊道:“都给我进卫生间来!”
唐宋看了看手机,都快九点半了,陈树瑜还没来,也不知道在家干什么。
今天早上七点半没看到陈树瑜,唐宋就知道他肯定又起晚了,谁知道他打了两个电话都说有事要晚一会儿来,唐宋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就在唐宋打算给陈树瑜打电话的时候,陈树瑜带着孩子们推开门走了进来,唐宋抬头看了一眼,被三个孩子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