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现在。
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两手准备。
不多时就彻底放松,扶着面前干枯粗糙的树干,塌下腰,为即将在自己身体内驰骋的人摆出最方便的姿势:“好了,进来吧。”
花木一口咬在他的后颈上,伸手捻玩他前胸突起的小软肉:“真的做到这地步啊,你怎么这么骚?”语气直率又坦然,不像调情,反而像孩子在问大人这世界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因为我喜欢你。”玉麟说,在花木的撩动下全身都红起来。
花木说了一句什么,玉麟没听清——存在感太过分明的性器直接顶进他的身体最深处,把他顶得向前一扑忍不住尖叫出声。玉麟很快明白他遇到了完全不会照顾对方感受的人。粗重的喘息和激烈的动作,在看不到面孔的地方感觉更像一匹马。随意地在玉麟身上留下痕迹,疼痛得很尖锐。
和安静的时候彻底不同的感觉,又或者根本是同样的。
被抵在地上摁住的时候玉麟抱住他汗湿的脑袋,细细地亲吻因为激动而有些狰狞的面容,舔去从潮湿的黑发渗出的汗滴。他想,这就是个孩子,孩子一样旺盛的生命力,孩子一样直率,孩子一样的野蛮,孩子一样天真的残忍。
真糟糕。
花木摁着他的腰,射进他最深的地方。
真糟糕。
他抬手掩住自己的眼睛。
可“深秋里的收获和萧瑟和记忆”依旧在他眼前旋转。还有花木那凶猛的热烈的不加掩饰的漂亮面孔。释放的过程十分漫长。像是整个秋天的甜美的汁液,像是搅拌着一点点真实的灵魂。
玉麟被烫得全身颤抖,竟就这样喷出来。
“想当我的模特吗?”他听到身上的人咬着他的耳垂问。
“想。”玉麟不假思索地点头。
渐渐失去硬度的性器从他的身体里退出去。臀上“啪”地响起清脆的掌击声:“夹好,一天不漏出来,给你开一个专场展览。”
于是楚玉麟第二天发了高烧。
并且成为了花木的模特。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幼稚的孩子一场异常无聊的恶作剧。
与此同时,向东正把许嘉音轻轻推开:“小音,你要认真对待自己的感情。”
嘉音急死了。
他假装不喜欢厉向东太久,厉向东很当真。以至于想要转向的时候才发现回头路这么难走……
“楚玉麟……虽然我也不觉得他是共度一生的好对象,”向东摸摸他的头发,“但把感动和爱情混在一起就更糟。你受伤,心里很脆弱,加上吊桥效应,自然容易觉得陪伴在身旁的我更好。但这样的选择真的好吗?以后不会后悔吗?”
嘉音咬住下唇。
他现在就有点后悔。
觉得自己太莽撞。
从唐毅提供的资料中他知道,厉向东在和苏文怡的交往——也就是向东人生中唯一一段认真的感情——过程中,有一段漫长的“守候期”,长期处于“我知道我喜欢的人并不喜欢我但我不放弃”的状态中。他能留在向东身边那么久,靠的就是向东这样的心理习惯。
向东熟悉并适应这样的交往模式。
也给嘉音留出足以喘息的空间。
向东远不像外部传闻的那样对他着迷,这一点,嘉音清楚地知道。证据很明确:这期间他并不是没有尝试过更进一步。向东的反应和药物正相关,和他本人完全无关。药物作用强的时候排斥程度低,药物作用一减弱,向东就产生错乱感,头痛并排斥,连接吻都不太可行。唐毅想让他在向东心目中彻底替代苏文怡。但除了脸有些像之外,他和苏文怡毕竟是两个人。一辈子模仿文怡太困难。可但凡和文怡不像的地方,脱离药物掌控,向东至今一概不能接受。
这种改变的关键时刻尤其明显。
话一出口,看向东的反应,嘉音就知道“当时文怡不是这样的”。可文怡究竟怎么从“迷恋唐毅”成功过渡到“和厉向东热恋”呢?究竟怎么才不显得突兀?——唐毅提供的资料都模糊又浅薄,不痛不痒,让他无从下手。
“我保护你,不是想让你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向东看他低着头不回答,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更轻也更温柔,“是希望你能有余地,选择真正合适自己,能让自己幸福的路。”
这一刻就算许嘉音也觉得向东太好。
“学长,”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会可能让向东觉得不舒服的部分,“总是追逐在无望的感情后面,我太累了。”说着他俯下.身,抬起头,用湿润的眼睛望着向东。他知道自己这个角度的锁骨和侧颈很好看,眼睛抬起的样子尤其像当年的文怡,“我也想试试看,被人放在心上的感情。”
向东停顿了一秒。
嘉音的心剧烈地蹦跳,像随时要冲破胸腔。
向东吻了他的眉心:“你先休息。失血那么多,怎么可能好好思考呢。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等你好起来,我们再说这件事,好不好?”
“……好。”
嘉音点头。
这是一个死缓判决。他并不满意但无可奈何。
向东轻柔但坚定地把他推回床上,帮他重新掖好被角。嘉音攥住那温暖而干燥的手,向东没有抽开。
那一刻,许嘉音终于发现,这么多年坚持“我和苏文怡是不同的”根本没有意义。
他想要成为苏文怡。
从小就想。
想要成为正经的大户人家的少爷。想要能够随时出国。想要进入私立学校过贵族般的生活。
想要拥有这双纯黑的温柔的一个眼神就能溺死人的眼睛。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明白,自己的骄傲不过都是空中楼阁。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嫉妒而且憎恨。
诱惑太美,他绝不后退。
他不能成为文怡。
但他在厉向东的心里产下了卵。他等待鹊巢鸠占的那一刻。
他不忌惮做卑鄙的模仿者。
毕竟,他从很早之前就是了。
若只是长得像,嘉音绝不足以成为唐毅的下线:事实上只有眼睛特别像,身高、脸部骨骼乃至气质都不太相同。
只要愿意出钱和人力寻找,完全可以找出和文怡更像的人。
选择嘉音,一是因为他对文怡从小到大的历程都非常了解,不容易穿帮;二是因为他父亲与向东的师生关系非常方便——但这都是可以替代,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嘉音是唐毅所知范围内,最优秀的艺术品伪造者。
第40章
嘉音的父母都喜欢收藏字画古董。他自小耳濡目染,自然很快入了道。
这是最花钱的玩意儿。
嘉音家里虽然不算穷,但要支持这种爱好,纵然有嘉音的姑姑——也就是玉麟和文怡的亲妈——不时帮补,却还是太过勉强。他们一家又都不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一个好东西没有弄到手里,能连续好几天茶不思饭不想。
嘉音不喜欢像父母一样为这点事与人纠结。
他选择方便得多的方法。
最开始经常被人识破,但他那时年纪小,别人都当不过是玩笑,并没有在意;后来越做越好,渐渐能够以假乱真。他极端低调,从来不做不熟悉没把握的活。用赝品换掉真迹之后,也绝不让真迹流出,这样做了两三年,竟从来没有被人发现。直到有一次骗到唐毅头上,才栽了跟头。
唐毅简叫他当面对质。
他最初不肯认。被摁住喂了药,差点被强上,遭遇人生中最大的惊吓,立刻狗腿地合作起来。从此成为唐毅手下头号制假师,在唐毅及其组织洗钱的道路上发挥关键作用。
至于让他去绊住厉向东,倒有一半是唐毅自己的私心。
不过事实证明,这的确是非常合理又方便的安排:嘉音从此如饥似渴地收集喜爱的作品,技术再一次飞跃,而唐毅一分钱员工培训费都不需要出。
幸亏嘉音的眼光比较独到,并不追热,能入他眼的东西也不多,否则恐怕,向东难免被他父亲罚去祖宗牌位面前跪了。
这一次,唐毅知道在文怡的拍卖品中有一个比较偏僻的作品,并不特别能确定画者,找了几个专家,都没有人敢担这个风险,但画特别好,最后找X大的李教授才定下来,没有从拍卖名录上取下。
唐毅一早盯上这幅画。
要嘉音无论如何怂恿厉向东拍下。
东西到手上,让嘉音复制一份,那可就真是一张图画,几种吃法了:可以暗示给文怡背书的专家们实力不行逼文怡出来顶缸撇清关系,可以告文怡公司拍假画,也可以告文怡替换拍卖品,一张图画,多种坑法,花式搞事。无论哪一种都足以让文怡被股东、合伙人怼得抬不起头来——进军中国的第一场拍卖会就闹出这样的幺蛾子,步伐最少延迟三年,足以报文怡在欧洲北美乃至香港咬着他不放的仇了。
至于事发后发现罪魁祸首是他,来找他谈判的时候能发生什么……
……嘿嘿嘿。
唐毅捻了捻指尖。他怀念文怡在床上柔顺的完全交付的姿态。怀念那咬着下唇的忍耐羞涩的声音。怀念滞留在指尖皮肤滑腻的触感。这么多年,他以为随着时间的冲刷,会渐渐淡忘,结果其他琐事被时间冲走,关于文怡的那些却留下来,突兀在一片模糊的背景中,反而比原先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