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吹风机,可以吹干。”肖夏轻轻说。此时,他正在床上,背靠墙壁,翻着《NBA体育时空》,目光游离地看着,双腿自然地耷拉着。
“不行,吹不干。”
“吹不干,也是潮,不是湿了啊!”
“不行,我一沾点儿潮,身上就起疙瘩。”
“你睡李晖的床,他不是留下一张泡沫垫子在床上吗”
“不行,我对泡沫垫子过敏。”
“一会儿我上隔壁寝室给你借一个去,隔壁应该有多余的褥子。”
“不行,我嫌弃。”
“都是同班同学有什么嫌弃的?!”
“我就嫌弃。”
“怎么那么矫情呢?”
“天生我材必矫情。矫情的孩子有奶吃。我要睡你的床。”
“好,那我睡你的床。”
“都湿成那样儿了,你也没法儿睡。”
“那我睡李晖的泡沫垫子。”
“泡沫垫子往身上一贴多难受啊!”
“没事儿,我能对付。”
“本来能两全其美的事,为什么偏要一个对付呢?”
“怎么两全其美?”
“我和你睡一张床,就两全其美了。”
“不行,你说过你喜欢我,这让我害怕。”
“肖夏,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没有退路,我有退路。”
“我喜欢你对我说话时甜甜的声音,我喜欢你看我时眼神像春天来临,我喜欢你靠近我时可以把你闻一闻。”张西兮说,“但是我并不喜欢你。”
“你说这些话的意义和说‘我家的保姆很富,我家的保安很富,我家的司机很富,但我家很穷’的意义是一样的。”肖夏说,“你根本就是喜欢我。”
“嗯,我喜欢你。你要是不喜欢我呢,你就不必当真,你要是也喜欢我呢,你就当真。”张西兮说, “我想和你睡一张床,只是想亲近一下你,我不是什么同性恋,也许只是同性依恋而已,只是对同性有依恋而已。你觉得呢?”
“依恋是要用吻的吗?”
肖夏还记得那次火锅过后,张西兮给他的吻。
“你怎么突然想起了那个吻?”张西兮说,“你在怀念那个吻。”
“你别恶心我。”
“那个吻,并不要紧。”张西兮说,“并不走心,就和勾肩搭背一样。所以你没必要恶心。你若恶心就是庸人自扰了。”
“不对,你吻我之前说了一番挺浪漫的话,”肖夏说,“所以你吻我一定是走心了的。”
“哼——”张西兮笑出一个气声,说:“你也觉得浪漫?但我只是故意浪漫玩一玩你而已,像你教我自·慰,只是想借机戏弄一下我一样,我也只是想戏弄一下你。认真,你就输了。”
“但我始终觉得那个吻有别的意思。”
“对,有别的意思,那天我刚吻完你,你不就接个电话和我道别了嘛!可不是有别的意思嘛!”说道这儿,张西兮唱了起来:“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你能正经和我说一些话吗?”肖夏问。
“你为什么一定要觉得它有别的意思呢?你该不会是想通了,开始喜欢我了吧?有别的意思,那别的意思,也是一个你不能接受的意思,你引以为耻的意思,让你恶心的意思,那它最好还是没有别的意思。否则,就太对不住你了。”
“言归正传!”张西兮继续说,“你到底要不要和我睡一张床?”
“不要,我怕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你都有女朋友的人了,而且是同时有两个女朋友的人,我还有什么理由对你有非分之想呢?”
“那为什么非要和我睡一张床?”
“我说了,我只是想亲近你一下,我并没有说以友情还是爱情的名义亲近你一下,你至于这么诚惶诚恐吗?”
“那好吧。”肖夏说,“如果这是夏天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你上来,冬天,看在天冷的份儿上,勉强一下。”
张西兮听闻,兴奋至极,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那夜色已深,准备睡觉吧。”张西兮仰头看着肖夏,眼神清纯。
“你每天不都是11点才睡吗?”
“今天特困。”
“那你熄灯吧!”
“你洗漱了吗?”张西兮问。
“没呢,不洗了。”
“原汁原味更好。”张西兮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肖夏问。
“哦,没什么。”
张西兮开始脱衣服,只留一个内裤,随即一个鱼跃,“啪”一声,灯灭。
他跳上肖夏的床,那感觉像是在燥热的夏天跳进一个盛满水的水缸,和跳进海里不一样,跳进海里也许更爽,但不会有安全感,没有安全感,爽,一定也是不彻底的,而此刻肖夏就像他在悬崖边玩耍时的围栏,可以在他尽兴的同时给他安全感。但尽兴,只是他的一个打算。能不能还不一定呢!
“我还没躺好,你怎么就上来了呢?”肖夏有些气愤地说。
“来来来,现在躺好,现在就躺好。”张西兮的语气,像哄一个小孩子。
肖夏躺好,是仰卧,单人床容不下两个人仰卧,张西兮只能侧卧,侧卧正中他下怀,他就是想侧卧的。
要侧卧,手扶着他的胸脯,像扶着一个建筑,那样有恃无恐;要侧卧,侧耳倾听他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他因为蚊虫叮咬还是怎样而发出的挠痒痒声;要侧卧,仰头看他的眼眸,看看他是怎样的心情,俯首闻他的腋窝,看看他有没有狐臭,有,也必须是照收不误的;要侧卧,腿叠在他的腿上,发挥身体的所有柔韧,盘桓,像爬山虎一样攀援。
“你能老实点吗?”肖夏说。
“你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张西兮说,“就稀里糊涂地,纵容我。”
肖夏沉默了片刻,说:“你下去。”
“干嘛?”张西兮说,“说好了的。”
“你下去。”肖夏继续说。
“不行这样欺负人的。”张西兮委屈地说。
“你下去。”肖夏说,“给我取颗烟和打火机,你再上来。”
“这还差不多。”张西兮说,“我还以为你要赶我走。”
“我是想赶你走,但是赶不走。”肖夏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廊里还能听见同学的喧嚣声,今天他们的上床时间的确有些早了。
张西兮匆匆下床,在上床后,才将烟和火机递给肖夏,因为他怕肖夏“过河拆桥”,接了器物之后就不再让他上床。
一个火苗,烟被点燃,于是这两具身体不仅放在了这温柔夜色中,也放在了烟雾缭绕中。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吸烟的啊?”张西兮问。
“觉得日子没那么美好以后。”
“那些不好的日子可以有,甚至可以持续,但你要相信不会久。”张西兮说,“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shut up!我现在不想喝鸡汤。”
“我想试试。”张西兮说。
“试什么?”
“烟。”
“吸烟有害健康。”
“和你在一起,可以挥霍一下自己。”
“那你下去把整盒烟都拿上来。”
张西兮又匆匆下床,又兴奋上床。
他拿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一口,几乎消去烟的半截,然后呼呼地吐了出来。
“怎么没什么感觉呢?”张西兮说。
“你都吐出来了,能有什么感觉!浪费。”肖夏恶狠狠地回答。
“浪费烟,不浪费生命。”张西兮笑着说,“快,你教我怎么抽。”
“等抽完这支烟再教你。”肖夏一面说着,一面津津有味地抽着。
“如果你对我也是这般贪婪……”张西兮看着肖夏的眼睛,像是自言自语。
肖夏沉默不语,张西兮继续说:“我是一个爱惜自己羽毛的人,虽然……”
“我是一个爱惜自己羽毛球的人。”肖夏插嘴道。
“虽然我或许是一只乌鸦吧,除了黑色便没有色彩,但我仍然爱惜自己的羽毛,也许有点像敝帚自珍吧!但我觉得一个人一定要有敝帚自珍的情怀,才……”
“才会自恋。”肖夏又插嘴道。
“才不至于破罐子破摔。我是一个洁身自好,喜欢独善其身的人,我喜欢和别人,和别人的东西保持距离,其实我挺心高气傲的,就拿现在来讲吧,我其实介意别人上我的床,也介意自己上别人的床的。”
“那怎么哭天喊地地要和我睡一张床?”肖夏问。
“问得好,我就等着你问我呢。”张西兮说。
“那就当我没问好了,不要回答我了。”
“为什么?”
“我怕中了你的圈套的结果,是听到一堆肉麻的话。”
“肉麻不是一种舒服的感觉吗?”
肖夏掐灭香烟,扔到地上,说:“来吧,教你抽烟。”
第31章 汪洋浩博来敲门
“自·慰是你教的,一会儿呢,抽烟也是你教的,你能不能教我点儿好啊?”
“都是你自己要我教的啊,到底想不想学?”
“来吧,这么好的老师,错过就是永远失去。”
于是两个人开始鼓捣起来。
“来,点燃一颗烟,轻轻吸一口,喉咙打开,自然以鼻腔吸气,持续三秒,而后,将烟气缓缓吐出。”肖夏指挥着,张西兮照做着。
“什么感觉?”肖夏问。
“烟气冲荡喉咙的感觉,喉咙被充实的感觉。”张西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