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笑道:“我哪儿有这种好福气,天天加班,周末也不得闲,这不,刚陪容总监在楼上见完客户,马上还得回公司呢。”
谢正衍听说他是与容川同行的,下意识环顾搜寻,果见十米开外的路边泊着一辆银灰色雷克萨斯,正是容川的座驾,隔着变色车窗瞧不清车内情况,也不知车主在不在。
紧张骤然加剧,他悄悄捏紧手指,强笑着问李庆:“容总监人在哪里?”
李庆的动作令他惶悚,只见他抬手指一指雷克萨斯:“他比我早下来十分钟,就在那边车里,你要不要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谢正衍吓出冷汗,容川早在十分钟前就到了车里,这意味着他很可能早已发现自己立在橱窗前发愣的呆相。假如一个小孩子长时间赖在糕饼店外准会被人嘲笑嘴馋,换成成年人守在奢侈品店门口死盯着橱窗里的商品干看,那无疑要被讽成低俗拜金了。
他自认已经给容川留下太多坏印象,打死都不愿再添上这条莫须有的缺陷,更不敢在这时跑到他跟前丢人现眼,急忙推说要去赴约,别过李庆,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撤离,等确认走出他们的视线,再拔腿飞跑逃往安全地带休整情绪。
这一整天鬼打墙似的乱转,直到傍晚毫无收获,他回到家泄气扑倒,挡不住闷海愁山,居然搂着福子撒娇,让它给自己出主意。可怜福子千伶百俐,也不能跨种族替主人解忧,眼巴巴瞅着他,看看蓄了两汪泪花,谢正衍瞧着心疼,准备抱它出去散步,千帆的电话又巧巧的□□来。
“今天星期六,不准备出去嗨一嗨放松心情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便撩起谢正衍烦忧,叹气:“出去嗨要花钱啊,我都快穷得烧虱子吃了,哪儿有闲钱寻欢作乐。”
千帆笑着附和:“也是,如今社会站要站钱坐要坐钱,适合我们穷人的休闲娱乐太少了。”
听他的口气好像忘了前不久才跟谢正衍自爆真身,千帆自称穷人无证可考,但息百川哭穷是万万没人信的,因而当场被嘲。
“百川大大别再戏弄小透明了好么?谁不知道你是中抓有名的有钱人啊,拔根汗毛比我们的大腿都粗。”
千帆惊异的一声“咝”:“我好像从没在任何时间地点场合说过我是有钱人这种话吧。”
“呵呵,你是没说过,可有很多凭证呀,你以前送给peafowl的生日礼物件件都贵得要死,图还挂在他微博呢。”
“哦,那个呀。”
千帆苦笑着“嗨”了一声:“那些是我从一个搞典当生意的朋友那里买来的二手货,售价还不到正品的两成。”
“欸?真的假的?”
“不要学樱花妹说话好吗?当然是真的,我不想在朋友面前丢份儿,但又买不起正宗奢侈品,只好从这些偏门下手,可就是这些二手货也是我勒紧裤腰带买的,骗你不是人。”
理由貌似站得住脚,可谢正衍仍旧纳闷:“你至于这么折腾吗?朋友之间礼轻人意重,随便送一样普通礼物表达心意就够了,干嘛要做超出能力范围能的事。”
“唉~男人嘛,多多少少都好面子,就喜欢马撩后腿逞逞强咯。”
谢正衍嘻嘻一笑,低头不语。
千帆狐疑:“我怎么听你笑得挺开心呢?知道息百川是真正的穷光蛋以后就没感到失望?一般人都想交一个有钱的朋友吧。”
谢正衍嗔驳:“你别以偏概全了,我不是那种势利小人,再说我又没想过占朋友便宜,他是不是有钱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那你知道真相后会不会觉得我这人爱慕虚荣,进而瞧不起我?”
“不会啦,谁还没点虚荣心呀,尤其是咱们这种物质贫乏的人最难戒除的就是虚荣。你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只是觉得以后没必要再强出头,金钱方面量力而行,不然太容易吃亏了。”
谢正衍并未老实说明高兴的原因,过去他之所以能和千帆肝胆相见,根本原因是由于二人阶层相当,好比生活在同一水域的鱼类,看看自己便可想象对方。假如千帆是身份地位高于他的富人,他必会为自卑所束,谨慎藏好寒羞,再不敢暴露丑鄙,那么双方的关系也会因此渐渐疏远,不复从前的亲密。现在得知他仍是穷人,这些担忧大可一笔勾销,其庆幸欢喜好一似革命年代看到要好的同志顺利通过了党、组织考验。
千帆听了他的话,笑呵呵夸他可爱,讲话深得人心,直说得谢正衍两耳发烫,一个劲儿叫他打住。可是千帆还不愿闭嘴,转个话题继续唠嗑,声言自己今天出了个大洋相。
“我有个女同事,长得很像年轻时候的林青霞,有身材有气质,平时我们这些男同事在她跟前都小心谨慎,谁都不想掉链子。今天中午我上街路过一家新开张的日料店,见他们橱窗里摆得海鲜模型很诱人,刚好那会儿肚子饿了,就停下来多瞧了几眼。”
“你想吃就进去点菜啊,肚子饿的时候还干看,多折磨人。”
“太贵,吃不起,只能瞧瞧过干瘾。”
“哈?那也太可怜了,有多贵?我请你吃。”
“人均最低消费1000多。”
“……那是挺贵,等我以后存了钱再请客。”
“你别打岔,说正题,当时我正爬在橱窗那儿瞪着里面的海鲜模型流口水,忽然有个人上来招呼了我一声。”
“谁啊?”
“就是前面说的那个同事,少女时代的青霞奶奶。”
此事不必细究,个中尴尬了了可见,谢正衍讶然击掌,连呼好巧。
“咱们今天碰到的是同一个衰神吗?我的遭遇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注意力一经转移,他便忘记遮羞,把白天在西铁城专卖店外偶遇容川的经过清清楚楚叙述一遍,千帆找到难友,心情大好,同他相互戏谑几句后问:“我在日料店外望梅止渴,你在钟表店门口发愣又是怎么一回事?想买那个牌子的手表?”
“你太瞧得起我了,那么贵的表,5年之内我都不敢奢望。”
既然已被牵动心事,他干脆连知乎君索还礼物并快递途中丢失手表的事一股脑全说了,用意只是吐黑泥,结果竟意外的绝处逢生。
没等他说完千帆便斩钉截铁表示:“这点麻烦不算啥,找我就对了。西铁城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稀罕货,我朋友在典当行过手的名表很多,你把型号报来,我让他给你找块十成新的,你重新寄给知乎君,管保他看不出来。”
谢正衍半信半疑,千帆却像不许他犹豫的样子,连声催他说出手表型号,转身就去联系朋友,过不多久便胸有成竹的回说事办成了。
“我朋友说他店里正好有一块当票过期的,客人拿来典当时还没戴过,我跟他议了议价,他同意1500卖给你,这价钱能接受吗?嫌贵我再帮你杀一杀。”
正价8630块的手表1500块就能买到,谢正衍不相信天下居然有这等好事,喜出望外的想要一口成交,话到嗓子眼又缩回去,吃一堑长一智,他已经为贪图小便宜上了大当,如今难免杯弓蛇影。千帆他是信得过,可他那位当铺的朋友却不知底细,万一来个刘备借荆州有去无回,岂不连累千帆左右犯难?
千帆似乎没耐心等他决定,担保说:“钱你先不用给,等东西寄到知乎君手里,他验看了回说没问题再说付钱的事。这会儿才8点,还来得及叫快递,你把知乎君的地址给我,我让他先寄,待会儿把单号报给你。”
他施出雷厉风行的魄力,谢正衍压根跟不上脚步,阵脚一乱只能被牵着鼻子走。千帆得到地址,打字数分钟,重新拿起手机,泰定得宛如断案如神的父母官,了结一桩官司,还不放过附带的连环案件。
“知乎君那边搞定了,下面我们来说说快递公司,你寄件时超重了吗?”
得知有超重还找快递员要了收费发、票,他似乎又多出几分胜算,让谢正衍找来底单分析上面的数据,按照发、票上的运费额度结合该快递公司的收费标准,他三下五除二算出谢正衍当时寄送的货物共计3.3公斤。
“你把快递单和发、票收好,明天我给你联系个帮手,跟你一块儿到那家门市部索赔,全额赔付估计很难,但绝不能让他们只出百来块就打发你,至少要把你买新表的钱追回来。”
第39章 目击
千帆所说的帮手是一位《上海早间报》的青年记者,周日早上他打电话联系谢正衍,自称是千帆的好朋友,名叫小郭,约他下午两点去那家快递公司的门市部。谢正衍提前半小时到场,两点正小郭如约而至,还带来一名背专业单反相机的男青年,介绍说是他日常搭档的同事小井,特意跟过来帮忙的。
谢正衍不住道谢,却不知他们准备如何实施计划,小郭说:“你先把相关资料交给我,等下见到负责人什么都不用说,让我来跟他们交涉,问你话你只要点头就行了。”
谢正衍不明就里,提出一点疑惑,小郭笑道:“具体办法川哥都交代过啦,你放心交给我们,一准错不了。”
谢正衍正要问“川哥是谁”,忽然想起千帆的老ID叫“息百川”,这两个人多半也是他二次元认识的小伙伴,会这么叫他不奇怪。又见二人十分殷勤热心,若再提疑问说不定会引发不悦,使其误以为自己信不过他们,便忍住顾虑放任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