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吧,狠狠撕吧,就是要闹个飞沙走石天崩地裂才能把容川逼出来,这骗子躲了他整整三天,企图耍赖推卸责任,不管他是好是歹是死是活,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这三天谢正衍无时无刻不想着容川,是啊,那么深的恨毒怎么能不想呢?他也看不清自己最终的目的,像墓园里涌来荡去的游魂,找不到坟坑安息,怨气四溢,必须寻个垫背,谁都不行,只能是容川。这笔冤孽是那人一手所造,他是屠戮感情的刽子手,血债血偿,责无旁贷!
心理学认为,人格缺失或心理不成熟的人,在恋爱中会极度依赖恋人来支撑薄弱的自我价值,假如过去还在生活中受过伤害,那更要从目前的爱情关系中加倍讨回。以上条件无一不是谢正衍的写照,爱情本是最好的疗伤机会,容川本是世上最好的医师,可如今信任崩溃了,他伤上加伤,痛中更痛,心智迅速扭曲失常,以目前的状态再被送去精神病院也是算对症。而一个自我攻击和自我毁灭倾向强烈的人不需要任何拯救,只有陪同自虐和协同毁灭才能引起他的兴趣。他就是想让容川陪着他一起疯一起痛,用非常手段再度建立二人之间的联系,本质原因还是因为他不愿放弃这段他赖以为生的关系。
恨有时是动用了爱的力量。
这句话他听过,忘记拿出来照一照自己的心。
唯恐容川不知道这一切是他干的,他还故意造出些破绽,在贴吧黑人的账号下设置图片签名,直接使用微博相册做链接,就是他和容川互动的那个叫做“诺亚后裔”的小号。贴吧的动静已经很大,容川研究八卦有一套,估计不久就能发现。
期待的对峙在第四日晚间实现,在电话里听到容川的声音,谢正衍含恨又含泪,容川若是能以几句软话做开场白或许二人之间还有回旋的余地,然而他开口就是盛怒的质问:“这几天网上的事都是你带人干的吗?为什么要买水军去黑人!?”
他气势汹汹为三更弦断鸣不平,怎不激化谢正衍的憎怨,也立时怼出割人的话:“他把我害得那么惨,我报复他有错吗?你心疼他也去买水军来帮他黑我啊,反正为了那贱人你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
“你……你简直疯了。”
“是啊,我就是疯了,被你们逼疯的,你自己摸着良心想对我做过什么,把别人当傻子,骗取信任玩弄感情,现在遭了报应还有脸喊冤?这叫孽力回馈!”
“……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们之间的事我们单独解决,别牵连无辜。”
“无辜?哈哈哈,你倒是说说看三更弦断哪里无辜?他就是你的帮凶!”
容川多半没遇到过这样一筹莫展的争执,明显疲于应付,万般无奈地交涉:“电话里说不清,明天我回上海,找个地方当面谈吧。”
听他说见面,一股热血冲进谢正衍脑门,当场掉下一串滚烫的泪珠,对他的思念有多深,可能自己都估量不出,爱意根本没有消亡,在意识深处呼喊告解,但都被执着的恨凶狠镇压,他掐着自己的肉倔强对立:“我不想跟你去别的地方,明晚10点来我家,最好能现场做个了结。”
巴巴劫劫等了一天一夜,容川准时来了,他好像更改属性,剔除一切柔和的特征,面部僵硬得像块面饼。这没有表情的脸加剧谢正衍的痛楚,顿时令他烦躁难耐,再仔细观察,见他左边脸颊上惊现一道暗红的五指印,显示今天挨过打。
“你,今天跟谁见面了?”
“……我去找三更,协商解决方案……”
“那你脸上的伤也是被他打的了?!”
谢正衍暴躁如雷,发出畸变的吼声,容川居然还和三更弦断见面,居然甘心被他殴打,他视为生命的男人,平时咳嗽一声都会让他扯心扯肺,居然让三更弦断打成这样,他真的快疯了!
“贱人,他还有脸打人!你没还手对不对?凭什么白白让他打,他算什么东西,一个骚货、婊、子!”
他歇斯底里乱骂,假如三更弦断就在眼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杀死他。
“你住口!”
容川的忍耐也失败了,厉声封住他嘴,眼角染上愠怒的红。
“还嫌闹得不够大啊?看看你这几天都做了什么,整个圈子都被你搅得乌烟瘴气,做这些无聊的事究竟有什么意义?”
愤怒的眼神在谢正衍身上烧出两个洞,他面色惨白,呼吸急促,右手紧紧抓住前襟,防止心脏滚落,悲哀已似惊涛骇浪,眼眶却是干涩。
“我觉得痛快,怎么了?谁让我难受我也让他难受,这很公平不是吗!?你想袒护你的婊、子就尽情袒护,别摆出正人君子的姿态教训我,你不配!”
“你就不能理智点儿!?就算要分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好聚好散不行吗?非要闹成这样不可开交给彼此难堪?”
容川想必绝望了,抛出这最后的请求,他错会了谢正衍的意图,以为他对自己恨之入骨,想来个血淋淋的一刀两断。岂知谢正衍本意绝非了断,恰恰相反,他内心惧怕分手,天翻地覆的折腾是对容川无意识的考验,想逼他求饶,最好能哀声下气痛哭流涕地跪着求他原谅,用卑微的忏悔重塑他的安全感。
这是他的愚昧之处,也是两个人注定无法达成的默契,和容川相处那么久,他对他的了解仍然欠缺,容川这样自尊自强自爱自信的人不可能像小说里的贱攻,无底线地跪舔,他的爱只能建立在双方平等互信的基础上,失去这一基础,爱情也没有了立锥之地,为挽回变质的爱行下贱之举,无疑在损害自身人格,类似想法绝对进不去他的脑子。
谢正衍不明白这点,他以为容川想逃跑,还把分手的决定强加给他。在他的认知里爱就是不舍,为了爱人可以忍受万箭穿心的痛,万劫不复的苦,譬如他目前的状态。容川还没为他受过苦尝过痛就轻而易举提分手,他果然不爱他,他们的关系由始至终都是一厢情愿的幻觉,一时兴起的游戏。
魔鬼在他耳边振翅,提供复仇的力量,他像亡命的士兵跳起来决斗,瞋目裂眦地詈骂:“你还好意提往日的情分,那些全是假的,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跟你的三更学长一样,都是一副虚情假意的绿茶德行!三更弦断是个婊、子,你就是跪在婊、子身边舔他臭脚的贱狗!想到你过去那些伪装我真恨不得自杀,怎么会跟你这样无耻的东西上床,你想睡男人干嘛不去找peafowl?反正他那么喜欢被你艹,再不然花钱去招妓也行啊,反正你有的是钱,为什么要玩弄我的感情?!我要把你做过的事公诸于众,让你的家人同事都看看你是什么鬼德行,看谁还敢跟你相亲,看你的父母亲戚还怎么抬头做人!”
疯言疯语如汽油狂泼,一点小火星也能焮天铄地,再好的修养也扛不住这样的火势,容川急转的眼神完整呈现了理智崩坏的全过程,怒气乍现,将他按倒在沙发上。谢正衍的衣衫像废纸一样碎裂,尚未回过神,下肢也剥露出来,大腿被容川扯下的皮带扣划出一道红痕,这是施暴的预兆。
(此处是补丁,见微博)
容川当真俯首帖耳地充当爪牙,翻来覆去摧残他,把他像棉纸揉碎揉烂,当他的怒气散去,谢正衍已舌尖发凉,不能动弹。过了好一阵,喘息渐渐平静,只听到壁钟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容川慢慢穿好衣服,解下谢正衍手腕的皮带,两道血红的勒痕擒住他的视线,默然片刻,他轻轻抱起谢正衍,撩开他黏在脸上的乱发,替他拭泪。这柔情复苏的迹象却是打草惊蛇,谢正衍犹如变异的丧尸猛然扑过去狠狠咬住他左肩,顷刻皮开肉绽,鲜血顺着他的齿尖溢满口腔,却压不住仇恨熬煎出的焦苦。他是真的恨不得撕碎这个男人,连皮带骨吞吃干净。
容川只在他下口时惊愣一下,然后一动不动任其狠咬。过了良久,谢正衍松开麻木得失去知觉的牙关,四目相对,一边是烈火一边是冰水。以前容川看他时眼睛里总闪烁光点,仿佛他是他可爱的星子,他是眷顾他的海洋,可这时那些光点像流星坠毁,他眼中只剩漆黑。
一切都完了,谢正衍因末世来临而肆无忌惮,抓起容川的手机狠命砸向远处,扇动染血的双唇嘶喊:“你滚!滚得越远越好!别让我再看到你!”
容川应声而动,不带一丝犹豫地走了,撇下谢正衍在恨海漂流,他的身体从心房开始扩散出爆裂般的疼痛,空气里充满一触即发的邪恶,地狱的酷吏正残暴鞭挞他的灵魂,用他的血肉喂养三头恶犬。
他切齿拊心痛不欲生,忽然间想到了《谎言》,想到了苏黎,又忽然间理解了他所有的悲所有的恨,极其相似的遭遇令他在这个虚拟人物的意识里灭顶,他不能像苏黎一样玉石俱焚,但手里也握着报复的资本,足以让仇人铭记终生。
他行尸走肉似的跌撞着来到书房,打开电脑,找出那天偷录的视频,看着热烈的鸳戏脸上露出神经质的微笑,人性褶皱中的原罪已酿出血腥毒酒,这一醉就是一辈子醒不来的悔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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