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把他想得那么好?他是你什么人啊!给你灌过多少迷魂汤?!秦广陵和潇潇雨歇都是他养得狗,圈子里人人知道,就你睁眼瞎,我算看透了,你跟他们就是一伙儿的!”
容川苦笑:“我怎么成他们一伙儿的了?你刚才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叫我去找三更,让他管住秦广陵和潇潇雨歇,我照你的意思办还不对?”
“我让你求三更了吗?你怎么不去问问他为什么那么恨我,为什么处处跟我过不去?我都快被他整死了你知不知道!?都这样了你还跟他做朋友,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我——唉~小衍,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我看你都气糊涂了。要不这样吧,我待会儿开完会就回上海陪你,你——”
“你别回来!当我死了吧!”
谢正衍终于扯断冲动的缰绳,暴躁如雷地打断容川,像仍手榴弹似的将手机狠狠地扔向被褥。
当天他没去龙虾店,也没心思看书写东西,躺在床上茶饭不思地发脾气,囚困他的牛角尖好似鬼工球,一个套一个,钻透这个还有下个,钻得他头破血流筋疲力尽。
下午容川当真回来了,好像算到他会赌气绝食,买了很多好吃的,哄婴儿似的哄他吃。谢正衍没见面时,脑子里全是他,等见了面,却背转身去不看他,摸到脸上泪痕未干,苦闷委屈哄抬起烦躁,有意冷落给他难堪。
容川把食物摊在书桌上,说:“我为了赶回来也没吃饭呢,你不吃我可吃了啊。”
他买的都是烤鸡、叉烧、匹萨,奶酪蛋糕等香味浓郁的熟食,打开包装,诱人的气味宛如利立浦特的国民围观格列夫一样包围谢正衍,成群结队爬到他身上,给他的鼻子挠痒痒,从而轻易启发了他的唾液腺,唤醒肚子里的馋虫。
他懊恼地蜷起身体,装死抵抗。容川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坐下来拿起食物大嚼特嚼,边吃边夸:“这鸡肉真好吃啊,又嫩又鲜,肚子饿的时候吃着香得不得了。这个酱排骨也好吃,入口即化,不愧是无锡名菜……”
谢正衍听他大肆发表煽动性言论,目的旨在击破自己的矜持,气他脸皮厚,又觉得这举动很好笑,内心波翻浪涌,渐渐不能静守。这时容川跑过来,把一块排骨喂到他嘴边,拿出水磨功夫逼着他吃。
“来尝一口嘛,真的好吃,不然舔一下也成,快点,我手都酸了。”
谢正衍忍无可忍起身叫嚷:“你烦不烦啊!都说了不想吃!”
他很想装出体面样,但口水已很不体面地顺着嘴角落下来,一把捂住嘴,脸色也变得像一块儿沾满糖稀的酱排骨,容川忍笑递上纸巾,他不得已接住,几秒钟后二人同时笑喷。
他伸手在容川胳膊上狠拧一把,骂他讨厌死了,这一撒娇容川更是有恃无恐,抓住他的肩膀照他脸上用力亲,紧紧抱住耍无赖。
“你明知我是讨厌鬼就别跟我一般见识嘛,要怀着强大的心理鄙视我,蹂、躏我,别拿自个儿的身体撒气。”
“你是不是抖M啊,喜欢被人蹂、躏。”
“哈哈,你才知道啊,我在熟人面前就是个M,你高兴生气的时候都可以虐一虐。”
容家的保姆说容川很会哄人,谢正衍一级一级亲身领教,从他身上深刻领悟到什么叫做巧舌如簧,信口挖苦:“川聚聚,你知不知道你一直在不断刷新你的人设?从最开始的毒舌穷逼到腹黑胖子再到精分男神,现在又有了新标签。”
容川假装好奇:“什么呀?”
谢正衍眯起眼睛盯着他:“我突然觉得你很像西门庆,潘驴邓小闲,全都占齐了。”
容川捧腹大笑,捏住他的脸调戏:“我是西门庆,那你不就成了潘金莲?”
谢正衍立刻还嘴:“我是潘金莲,那吴月娘又是谁?难不成是三更弦断?”
冲口而出的一句话打破了刚刚建立的和平,容川水波似的笑里投入凝胶,有些滞涩了,讪讪地说:“怎么说这种话呢,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
谢正衍也后悔失言,但不肯道歉,犟着性子嘟囔:“你对这个朋友比对谁都好,怨不得别人羡慕嫉妒恨。”
容川听了眉眼舒展,笑微微问:“这个别人是谁啊?是不是姓谢,名小衍?”
“切~”
谢正衍冷嗤一声,垂头掐着床单,丧气地想自己到底又弃械投降,做了他温柔的俘虏。
容川是个大度的赢家,得胜后绝不耀武扬威,倾身搂着他安抚:“别生气啦,我刚才已经找过三更了,他说他不想跟你起冲突,都是秦广陵和潇潇雨歇任意胡为,连累他遭殃受气,这会儿外面还有一堆烂摊子没法收拾呢。他会在今天之内警告那两个家伙,阻止他们继续乱来,但是有些黑借你的名义挑事,没完没了跟他的粉掐,他希望你能发个声明,跟这些喷子划清界限,免得再被他们利用。”
谢正衍十分矛盾,感觉容川和三更弦断的对话内容并非他此刻转述的,可若要不信,又觉得疑心病太重,辜负了他对自己的厚爱,而且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确实是最恰当的处理办法,自己再愤怒也得守住基本的理性,公开恶斗这种疯狂行为到头来只会搞到满身脓血,连同归于尽都不一定做得到。
妥协后,容川哄他吃了些东西,自己在一旁作陪,倒水递纸,比贴身执事还周到。谢正衍心里十分受用,脸上颜色渐渐鲜亮,恢复了往日的温顺乖巧,容川见他情绪好转,重操KY陋习,问他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谢正衍含在口中的蛋糕登时变成黄柏渣子,气恼地放下调羹。
“你又哪壶不开提哪壶,烦死了!”
容川笑着喊冤:“别冲我发火呀,我这不是想查清楚出卖你的人是谁,好帮你报仇嘛?”
谢正衍顺着他的话一想,又气得眼红,愤愤不平讲述了知乎君的劣行。容川听了也着恼,为配合他的愤懑,特别强化了自身反应,拍着床板说:“这人简直LOW爆了,本来黑颜就是最下作的,他还加油添醋,也不想想当初是怎么死皮赖脸追求你的,现在反咬一口,不就是人们常骂的吃了吐吐了吃吗?这种人的存在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天生的反动坯子,唉,好想马上约他出来暴打一顿,气死我了。”
见他积极维护自己,谢正衍恰似吞服定心丸,胸口上七翘八拱的地方都平复下去,手指搭住他的右手背,可怜巴巴问:“你看没看秦广陵骂我的话?我是不是真的很丑啊?”
容川夸张瞪眼:“你在讽刺我眼瞎吗?你要是丑,那我倒盼望周围全是丑八怪,随时随地都有的萌。”
“别耍贫嘴,我是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啊,那张照片拍得难看只能怪知乎君手艺臭,关你什么事,我天天看着你,你长什么样我心里还没数?你呀就是自卑,太容易受负、面评价影响,你看网上那些网红,有的生得飞沙走石还夸成鬼斧神工呢,你这么可爱,往后没事多照镜子就能找到自信了。”
这男人嘴里仿佛有一座甘蔗园,说的话听多了搞不好会得糖尿病,谢正衍被他逗得直笑,不由自主想撒娇,学他KY。
“那你觉得三更弦断和peafowl谁更好看?”
容川明白他的用意,嘿嘿发笑:“这个你得去问他们各自的追求者,我可不敢说。”
“为什么?”
“他们是我的朋友,背地里对朋友评头论足很不地道。”
“呵呵,那好吧,我不是他们的朋友,总有评论权吧?我觉得peafowl比三更好看多了,是真的天生丽质,三更看起来妖里妖气的,脑门上就有个大写的作字,我看到他和秦广陵就想起《葫芦娃》里的蛇精和蝎怪,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正衍存心在容川面前逞口舌,觉得当着他辱骂三更弦断更过瘾,同时也是一种试探,容川干笑提醒:“他也不想跟秦广陵配对,你就别乱点鸳鸯谱啦。”
谢正衍飞个白眼:“我哪儿敢给三更聚聚拉郎配啊,再说也没兴趣探讨他的风流史,他本事那么大,能随随便便把人攥在手里玩,最后把姓秦的和潇潇雨歇一起收房也不奇怪。”
“行了行了,越说越不像话,走,跟我到阳台上去。”
容川大概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拽着他的手来到阳台,外间绿树成云,葱翠欲滴,太阳正烘焙花香,宴请流浪的蜂蝶虫鸟。他把谢正衍牵到栏杆边,让他呆着别动,谢正衍见他快步出门,不知道要干嘛。几分钟后看他拿着一只单反相机回来,立时慌了。
“我不想照相!”
他慌张躲避,却被容川堵住去路。
“别紧张,我不会把你拍走样的,就让我照一张嘛。”
容川软硬兼施逼他就范,说好只拍一张,谢正衍无奈地听从指挥,姿态畏畏缩缩的,唯恐创造新的黑历史。容川举起相机,一边调焦一边开导:“你身体太僵硬了,知道为什么不上相?就因为你拍照时状态不好,来,头抬起来,看着镜头,现在角度光线都很好,拍出来一定漂亮。”
他循循善诱地柔情宛若蝴蝶飞进谢正衍心田,播撒花粉,结出一串串甜美多汁的果实,吃下去,就有了勇气有了自信,谢正衍照他的指示挺胸抬头,如同交付灵魂一般将影像交付给镜头,那镜头后是容川深邃的眼睛,里面住着乐于助人的缪斯,会把美丽赐予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