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久说,斗可以倒,但你们尚家的私仇,我不想掺和。
尚威倒不为难:请你,只是要你帮忙带出主墓室中的明器,其他的一律不用管。
数日后,这支由尚家牵头、魏家与陈家附庸、大把的散户殿后的庞大倒斗队伍终于汇聚一堂,直到那时人们才明白,这一回的斗,恐怕不再是针对组织的诱饵,而是为了真正的长生屛。
临行前,尚家大少爷尚飞杰给每位成员身上佩戴了一架生命检测仪,解释说此斗的凶险超出想象。童久晃了晃,不出意外在仪器中发现了微型录音装置和定位系统。
人总是贪心,长生屛与组织,大约注定了二者不可同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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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斗后的内容混乱不堪,各怀心思的人群,各执己利的势力,在显尽嘴脸丑恶后先后消失在夺命的机关中。童久漠不关心,也不想扯上关联,尽职的带着剩下的队伍往墓底深入,他此行唯一的任务,就是找到长生屛。
他们这一走,就走了整整五天。
五天来,队伍的人数不断缩减,墓斗的机关越发险恶,即便有鬼眼童久坐镇,也难以顾及到全部人。在这段时间里,有一个人引起了童久的注意。
那是一个戴着薄薄的易容的年轻人,安静,低调,一路隐匿在人群中,沉默的有若无间。
或许是斗中的时间太过无聊,或许是那个人身上不经意的气质吸引了他的注意,总之,童久开始主动向那个人靠近。
示好,交流,一方咄咄逼人的靠近,一方隐忍回避的退让,错身间宛如一场狩猎,却又在每一次的死里逃生后惺惺相惜,挑起撩人又心动的情愫。
童久很快就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他一向不相信缘分这种东西,只讲究一切顺其自然。然而当曾经在尚家大宅外惊鸿一瞥的人因缘际会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纵然是他,也要感慨一番命运的玄妙无常。
他想他爱上了一个人,既危险又迷人,既刺激又令人心安,那是他一辈子品味过的最美妙的滋味。
墓底的最终章,他们找到了长生屛的阴面,也陷入了退无可退的死地。所有的真相、秘密,都在长生屛的光辉与机关的爆炸中分崩离析。
黑暗的墓道里,他把那个人堵在面前,抽丝剥茧的侃侃道出对方的秘密。
——你是谁?让我猜猜你是谁。
——组织?不,要比组织更深一层……你是,尚、言、羽。
不想他自鸣得意的揭秘,却引来对方崩溃的恐惧,直到那时童久才意识到,原来“尚言羽”所代表的含义,不是欺瞒亦或伪装,而是一场无法回头、更无以面对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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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陡然旋转,梦境在这里戛然而止,刹那间转换了场景。
泰和医院。
出现在眼前的,正是两人相识之初,在泰和医院他对黎秋抛出试探的那一晚。
他站在天台边缘,在夜色下兀自冷漠,黎秋焦急的声音从楼道里远远传来,一声声呼喊的都是他的名字。
天台的大门紧锁着无法通过,黎秋尝试无果,只好冒险从杂物间翻越。但是杂物间距离天台还有一段距离,黎秋从窗户猛力一跳,双手勉强抓住天台边缘,半个身子滑荡在空中。
阿九想救人,可是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黎秋挂在天台命悬一线,却做不出任何营救。
两个人一上一下,却隔着生与死的距离,黎秋的脸上弥漫着不敢置信的绝望,而他却站在咫尺之外,束手无策。下一秒,黎秋再也支撑不住,脱力的松开手,坠下高高的楼层。
血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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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呼”的坐起身,所有梦境刹那间消散,夜晚真实的气息随之覆涌上来,晚风穿过窗台,给脖颈上倒入丝丝凉意。
阿九大口大口的喘息,手指揪着床单剧烈颤抖,梦境里黎秋坠地的声响清晰的仿佛就在耳畔,骇得他浑身血液都冻结了,真实的触手可及。
阿九赶紧扭过头,朦胧的月光下,黎秋正侧身躺在他的旁边,小半个肩头露在毯子外面,睡得香甜。
阿九的喉头动了动,下一秒近乎疯狂的将黎秋死死揉进怀里。只有怀抱着这具温热又真实的身体,他才能挣开后怕与惊恐,麻痹自己那只是一场虚无的噩梦,是假的,永远也不会出现。
“唔……阿九,你在干嘛?”
这么大的动作,黎秋就是睡得再熟也要醒了,迷糊糊的揉揉眼,拍拍阿九的后背。阿九不答,反而发狠劲儿把人搂的更紧,恨不得黎秋能烙进骨头,与他的血肉一起连结。
“阿、阿九……?”
阿九深深吻了吻黎秋的额头,却没有把人放开,而是就着两人拥搂的姿势把黎秋继续勒紧。黎秋推了推阿九,推不动。他睡得好好的半夜被折腾醒,各方面感知都还很迟钝,可即便如此,他也感到了一股快要窒息的闷胀。
“阿九……阿九……我要喘不过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阿九才缓缓抬起头,眼睛下面浮着淡淡的阴影与湿润。黎秋眨了眨眼,发生了什么事,阿九这是在哭?
就听阿九深深道:“我想要你。”
半夜三更的,一个人突然把你搂住,然后告诉你他想上了你。
黎秋一下子就给吓醒了,可满脑子还是迟钝的迷糊与浆糊。不过阿九并不需要他的回应,开始顺着黎秋的耳朵细细啃吻起来。
什么什么……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黎秋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下,果不其然被无情的压制了。阿九像是突然中了邪一样严肃的不能行,一本正经的说着霸道总裁的糟糕台词,专注认真的对黎秋上下其手。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论感情论经历,至今可以说水到渠成、功德圆满,但唯独身体上还没有迈出最后大和谐的一步。
阿九一直有那个意思的,从草原回来后五天里有三天目光都得在黎秋的下三路打转,足以说明问题。但黎秋总想着法调着点的规避他,身体上的互动,得两个人心甘情愿才行,不然光一头热乎那是绝对不成的。
实话说,黎秋也不是不愿意,他对阿九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曾改变,更随着相处愈演愈烈,但与同性之间发生关系,总叫他有种难以启齿的羞耻感。
结果今夜天时地利人和,被阿九出其不意逮住了。
黎秋扫了一眼电子表上凌晨三点的标志,还是硬着头皮奋力反抗了一下。
“阿九,你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
“我想要你。”阿九抬起头,浸泡在黑暗中的双眸沾染了斑驳的湿润,如同今晚透着星光的夜幕,深邃而沉重。“我想要你,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压抑的宛如哀求的语调。
好不好,简单的三个字,终于如洪水一般冲垮了黎秋的最后防线。或许是今晚的夜色太过迷人,或许是今夜的阿九太过反常,总之黎秋半是顺从半是心软的放弃了挣扎,任由阿九埋头在他身上汲汲耕耘。
当阿九把黎秋吻的浑身泛粉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的一顿,撤下身,灯也不开的满屋子找东西。
黎秋眨了眨眼,裹着毯子坐起身,不解的望着翻箱倒柜的阿九。阿九明明憋得满头大汗,却仍坚持着从柜子里翻出了一管软膏,抹在手上试试没有问题,才重新回到床上。
“我会让你舒服的,相信我。”一同交与给黎秋的,还有一个落在唇畔的抚慰的吻。
“……嗯。”这一次,黎秋真切的回应了他。
窗帘层层拉沓,遮掩住了一室的温存。
第79章 一夜之后【修】
一时的心软与情迷,后果无疑相当惨烈。第二天醒转,黎秋揉着自己酸软不已的腰,怎么也想不明白昨晚的自己到底中了什么邪,才鬼使神差的答应阿九那无理取闹的要求。
嗓子干的冒烟,黎秋龇着牙撑起身,喝了一口放在床头的隔夜凉茶,感觉好受一些。电子表已经指向了上午十点,可是阿九有力的手臂还缠在他的腰间,昨天“兴致勃发”了整整一夜的同居人居然到现在都没有醒。
黎秋试着回想了一下,昨晚是两人的头一次开荤,虽然提了一百二十分的紧张和激动,但他还是很没出息的半途就累得睡倒过去。倒是阿九,精力旺盛的不能行,一直到后半夜还不知辛苦的一遍遍在黎秋身上耕耘。
黎秋矮下身,仔细端详着这位令他哭笑不得的枕边人,阿九的睡颜格外的安静,呼吸很轻,眼睛下面泛着淡淡的青肿,一瞧就睡得不踏实。黎秋心头满是微妙的窘迫,瞧阿九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晚“行凶施暴”的主角是自己呢。
虽然这话说出去很有面子,可是被吃的一干二净的人实打实还是他啊。
黎秋小心翼翼的扒下阿九的手,一瘸一拐的穿衣服下床。其实昨晚的阿九很温柔,该享受的一样不缺全让他享受到了,只是稍稍回想一下,黎秋就能羞的脸红欲滴。不过因为这是两人第一次开荤,不懂得节制,所以才叫他成了现在这种吭哧吭哧的模样。
黎秋摸到浴室,先给自己痛痛快快洗了个澡,阿九昨晚反常的魂不守舍,忙完后倒头就睡,铁定没想过替他清理这些。一些难以启齿的东西存放在身体里一整晚,非常不舒服,黎秋一边难堪的用手清洗,一边无边无际的瞎想,过了一晚上再吃消炎药预防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