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冷冷甩了章大胆一眼,收回匕首,没回话径直走了。
章大胆撇撇嘴,用胳膊撞撞一言不发的黎秋,道:“哎,说真的,你哥干嘛那么生气啊。要是有人愿意在生死关头护住我老章,那就是两肋插刀生死相交的知己啊,我恨不得摆个庙当菩萨供起来,咋还会恼火?”
黎秋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他不喜欢,我以后不这样做就是了。”
“咳,你简直比我们老家的小媳妇还小媳妇。”
黎秋勉强笑笑,望到阿九越走越远的背影,赶紧跟了上去。
机关停止后,窄道中的迷雾逐渐散开,阿九拥有闪避千针的身手还好说,可是跑在前头的魏老师就没那么幸运了。魏老师被傀儡虫所操控,迎面挨上壮观的针雨,此时此刻扑倒在窄道中,一动不动,背上扎满密密麻麻的细针,不当心看还以为是只硕大的人形刺猬。
眼镜陈颤颤巍巍从石头后冒出,“魏老师他……他死了吗?”
“应该不会吧,这些针又没有毒,只要别扎到要害,应该能活着。”
阿九一言不发的走过去,探了探魏老师的鼻息,然后拎小鸡一样把瘫软的人拎了起来,拖着魏老师往窄道深处走去。
“得,看来是没有挂,咱们跟上吧。”
随着道路深入,窄道渐渐变得开阔不少,道两旁的石壁上开始出现凹凸不平的轮廓,几十米后,那些轮廓终于清晰为一座座黑色的石雕。
眼镜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啧啧称奇:“这石雕……刻的是妖魔鬼怪吗?看起来有点瘆人啊。”
黎秋暗暗握紧手心,因为这些石雕所铸就的鬼怪无比眼熟,正是他在镇魔池池底所见到的那些。狰狞的鬼怪栩栩如生,张牙舞爪的树立在窄道两旁,似乎下一秒就会冲出石头的禁锢。窄道一路往前延伸,一眼望不见尽头,犹如通向九重炼狱。
没一会儿,雾气又从四周弥漫上来。
“靠,咱们动作得快点,等这雾气一恢复,估计那暴雨梨花儿针的机关也要重启了,就算那针没有毒,劳资也不想当人形刺猬!”
一行人加快脚步,阿九拖着昏迷不醒的魏老师走在最前头,眼镜陈居中,黎秋和章大胆垫尾。跑着跑着,黎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响动。
“别回头。”章大胆一只手压住他的脑袋,硬生生阻止了黎秋想要回头的动作,就听章大胆龇牙咧嘴道:“没听家里的老人讲过吗,走夜路的时候一个人千万不能回头,如果后面有人喊你的名字,那妥妥就是勾魂的野鬼!”
“问题咱们这走的不是夜路啊,”黎秋分辩道,“章大哥你仔细听,是不是有种金属东西叮叮咣咣在跟在我们后面。”
“别自个吓自个,咱俩后面根本没人,那群红线虫也不会进这个迷雾窄道,咱们一路走过来,除了两边的恶鬼雕像还有什么!”
话一出口,章大胆就愣住了,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回过头。距离他们三米开外的地方,一个身高两米、手脚奇长的“恶鬼”雕像,正高举着长戟向他们遥遥刺来。
“他大爷的!这群鬼雕像居然活了!”
“不不不是鬼,好像是粽子吧!”黎秋慌乱中大声纠正。
事发突然,两人不加犹豫的做出反应——章大胆又抛出他那条结实的绳索,一圈一套飞捆住鬼粽子的脚踝,狠力一拽,然而鬼粽子却钢铁一样纹丝不动。
黎秋借章大胆的身躯做掩护,挥手一甩,射出三条精锐的钢针,直穿鬼粽子的咽喉。鬼粽子被射的倒退两步,却没有倒下,低吼着再次扑上来。
“你扔的什么玩意儿?话说枪呢!你小子不是有枪吗!”章大胆不满的撞撞黎秋,同时飞快收回自己的绳索,“你丫的有空拿枪威胁我、这种时候你特么倒是拿出来用啊!”
黎秋也着急,拽着章大胆扭头就跑:“那枪里头的子弹早就打光了!还有那不是我的枪,是黄队长扔在镇魔池里被我顺手捡回来的!”
“我靠你特么居然用空枪威胁我!”
“这种时候就别计较啦!”
章大胆嘴上骂骂咧咧,手上却没有停,将一截绳快速束在窄道两侧,形成一条半米高的绊脚绳。半米的高度,对活人没有威胁,但是膝盖僵硬的粽子却无法轻易跳过。
粽子咆哮着举起长戟,作势就要砍断绳子。黎秋猛一回身,又是三道银光射出,这次却没有射向粽子的脖颈,而是它正握持着重物的手腕。
三根银针并排刺入腐烂的肌肉,形同一把匕首横向切过,受损的腕部无法支撑起长戟的重量,轰然折断。
粽子被彻底激怒,咆哮着向前奔去,直直撞上面前的拦膝绳。谁知绳子受力后猛然绷动——像皮筋一样飞速收缩,把粽子的两脚圈圈缠绕在一起,狠狠勒紧。
那条绳索暗藏玄机,居然是个一体机关。
黎秋在心底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章大胆,装备和身手都超乎他们想象。章大胆察觉到黎秋眼中的敬佩,得意的撇撇鼻子,“嘿嘿,现在的年轻人啊就该多学着点,你章大哥的本事多着呢,一点不比你哥哥差!”
第20章 第二个牺牲者
一提到阿九,黎秋猛地刹住车,因为原本走在前面的三个人不知何时不见了。他们俩被粽子追赶跑到现在,一路都没见到前头的几人。窄道里的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也越来越低,黎秋朝前方大声喊了一句,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怎么回事,这窄道明明没有岔路啊,阿九他们怎么不见了?”
“靠,你哥不会还在生你的气,故意甩掉我们吧?”
“他不会!”黎秋立刻矢口否认,“他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在大事上开玩笑的。”
“啧,那就邪门了。”章大胆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小的镜片,放在眼上观察雾气。
黎秋想了想,道:“章大哥,我猜会不会是我们‘以为’没有岔路。你想,这里光一个暴雨梨花针的机关就足够要人命了,为什么还要再画蛇添足设置个迷雾障碍,依我看,或许就是为了让侥幸逃脱机关的人再陷入迷路。”
章大胆放下镜片,丧气道:“没有鬼打墙,看来这窄道的确变动了,真丫的要死。”
迷雾越积越厚,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等到雾气大到一定程度,万针齐发的机关将会再次启动。他们俩困在窄道之中,到时候根本就没有闪避的余地。
“喂小子,你有你哥那身功夫吗?”
黎秋欲哭无泪,“怎么可能会有……”
“切,我想也是。”
章大胆看了一圈四周,立刻做出判断:“没时间找出路了,咱们俩现在哪儿也别去,赶紧找个安全的掩蔽处躲起来,等挨过这一轮的针机关,雾气也就散了,到时再找原来的路!”
章大胆伸手拉他,结果却拉了个空,黎秋忽然捂住自己的脖子,重重哆嗦了一下。
“嗯?小子,你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好冷,”黎秋艰难的张张嘴,牙齿止不住的打颤,“突然感觉好冷。”
章大胆瞪直了眼,“你不都跑出一身大汗了吗,怎么还会冷?”
“我、我不知道……就是脖子……冷,有什么东西在咬我的脖子……”
章大胆眼神一暗,拽开黎秋捂着脖子的手。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黎秋的脖子毫无血色,惨白的不似活人。脖子上并没有其他东西,就是白,全无生气的惨白。
哪里都没事,唯独脖子发冷,章大胆皱皱眉,不禁想起黄队长死时满颈青紫的鬼咬痕迹。
“你们说的镇魔池的诅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给我好好讲清楚。”
这个时间,前面的雾气已经散去,三个人顺利走出了窄道。
眼镜陈一屁股坐在地上,虚虚擦了一把汗,迷雾中的前行实在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体验,如果可以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第二次。然而没等他喘口气,走在最前头的阿九忽然折身,又一次回到窄道。
“哎、阿九先生你又干嘛去啊?”
“他们俩没出来。”
“啊?谁?”
阿九没搭理他,绷着脸进入窄道。
眼镜陈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没力气再跟上阿九,干脆就坐在外头,戳戳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魏老师,四处张望。
出来窄道,不远处便是一座黑漆漆的地下楼阁建筑,那楼阁规模不大,但是结构相当复杂,并不像普通常见的居民住所。
眼镜陈揉了揉眼,楼阁最前面的台阶上,似乎正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瞧,不是那位失踪的魏女士又是谁?
“魏、魏小姐?你是魏小姐吗?”
听到声音,台阶上的魏女士动了动,但既没有出声也没有站起,依旧呆呆的坐在原地,低头盯着手中的东西。
眼镜陈瞅了一眼地上的魏老师,壮着胆子走过去。
“魏小姐,我们可找到你了,你没事吧?你、你先生很担心你。”
魏女士微微摇了摇头,漂亮的眼睛中满是化不开的悲伤与绝望,眼镜陈走过来,魏女士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起身,只是自嘲的笑笑,沙哑道:“无所谓了,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