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跟野人一起抱团摔了下来,可为什么醒来后坑洞中却不见一起摔下来的偷袭者。那么魏女士呢?当时是不是也跟偷袭者一起掉进了深洞,醒来后却找不见一人。
除非他们三人一起产生了幻觉,不然的话,这里必然有一个谎言和矛盾。
——小黎。
那个偷袭者潜伏在草丛中,曾经沙哑的喊他小黎。而这个驴友队伍中,会喊他“小黎”的就只有一人。
黄队还在不停的述说着自己的怀疑,忽然发现黎秋的脚步慢了下来,直至完全停下。
“小黎,怎么了?”
黎秋陪笑着抽出自己的胳膊,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人的距离,“我不碍事了,谢谢黄大哥,接下来的路我可以自己走。”
第14章 内讧
三个人打着手电,前后有序的走在漆黑的地道里,潮湿腐烂的气息弥漫在四周,谁也不敢大意。黄队作为队长,主动要求一个人在前面开路,黎秋断后,换做魏女士走在中间。
走着走着,中间的魏女士忽而转过头。后面的黎秋正埋头盯着脚下的路,她这么突然一停,差点叫两人撞在一起。
“你叫黎秋。”
“是、是的,我叫黎秋。”
魏女士没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黎秋等了半天也不见后话,于是主动与她走到并行,“您想对我说什么吗?”
魏女士看他一眼,轻轻道:“你知道这我们现在走的是什么地方吗?”
黎秋很配合的摇摇头,一副好奇心满满的样子。
“是这座山中佛葬墓的墓道,”魏女士盯着前方的黄队,微微咬牙,“这个姓黄的男人,在带我们往这山体深处走。”
“或许吧,可是刚才的坑洞那么高,我们三个谁都爬不上去,洞口还有野人守着。我们往深处走走,兴许运气好还能找到别的出路。至于你说的佛墓什么的,我们碰见了就插根香,拜一拜,不去触碰就好了嘛。”
魏女士的目光再一次扫上他,复杂的盯视,似乎在分辨黎秋这一番天真言论的真假。
“倒是魏小姐,”黎秋笑笑,“你怎么会知道我们正在走向佛葬墓呢?”
谁知魏女士毫不掩藏,大大方方的承认:“我跟我丈夫一样都是佛学家,我们虽然不是当地人,但是对龙门石窟都有多年的研究,查阅过大量相关古迹,知道这里埋藏着一座不为人知的佛葬墓。这回参加驴友队,原本只想借着旅游的机会观摩观摩佛像,谁知道队伍里却有一个家伙,主动提起了那座佛葬墓的线索。”
黎秋下意识的望向走在最前头的黄队,是啊,有关佛葬墓的线索,都是从那一块佛玉、从水淹大佛膝开始的,打自一开始,黄队才是最值得怀疑的人。
“何况那座佛葬墓……去不得。”
黎秋走快两步,继续听魏女士接下来的话:“在我们查阅的古迹与资料里,有关佛葬墓的内容描述很少,最多的反而是‘报应’与‘天谴’的传说,虽然生人进墓原本就是大忌讳,但是佛葬墓尤其碰不得。”
“那……那这座龙门佛葬墓,你们查出过什么?”
魏女士闭了闭眼,沉重道:“一个诅咒,必死的诅咒。”
三个人走了约摸有一个多钟头,黄队喊停。
“我们好像迷路了。”黄队打起手电,照出前方墓道里的一块砖头,那是他先前摆下的标记。
“怎么回事,我们这是走了半天又回到了原点?”
黄队遗憾的点点头。
黎秋比较乐观,“如果前面走不通,我们就退回一开始的坑洞吧,在洞里等着,等到天亮了总会有人发现我们。”
这种方法听上去比较保险,三人稍稍分开,寻找最初的坑洞。趁着这空档,黎秋终于有机会好好研究研究这坚实的墓道,墓道的两壁上覆着厚厚的黄土层,里面却干燥坚硬,好像包裹着极为厚重的石材,堪称古往今来良心建筑。
黎秋在墓道上摸来摸去,从袖子里抽出一只长长的折叠钢针,精致又锋利,泛着幽然冷光。黎秋将长针插入土墙,测出厚度,再拔出,就这样插了大概五六个孔,墙面忽然发出轻微的挪移,冒出一块不起眼的松软的石头。黎秋有所顿悟的一笑,收起长针,装作没事人一样的离开了。
也不知道阿九,现在一个人怎么样了……这个念头只冒出来一瞬,就被黎秋自嘲的打压下去。那个家伙,就算失忆了也是个惹不起的混世魔王,哪里需要自己在这儿担心,谁要遇见他才算真正倒了大霉。
三个人就这样寻找了几十分钟,渐渐意识到不对,周围的路道四通八达,跟刚进来时明显不大一样,而黎秋掉落下来的坑洞,更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黄队的野外生存经验最丰富,至少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质疑他先前做下的路标。黄队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塞到嘴里,却不点,“见鬼的,看来我们是遇到鬼打墙了,这道里头只怕有脏东西。”
没有人提出异议,在地底墓道里迷失方向,鬼打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
魏女士拢了拢头发,就地一坐,认命似的不打算再动。黎秋看看她,又看看黄队,试图开解这沉闷的气氛:“我听家里的老人说,鬼打墙是有鬼怪作祟,只要我们有一样镇邪的东西,多少就能克一克那脏东西。”
黄队吐口气,“你说的轻巧啊,这种地方,咱们去哪找辟邪的东西,何况外出野营,谁会带那些没用的累赘。”
听到这话,地上的魏女士冷冷一笑,浓浓的讽刺味儿随之弥漫开来。
黄队皱皱眉,“魏小姐,你笑什么。”
黎秋没想到黄队居然这么问,只好硬着头皮道:“黄队,我们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镇邪宝贝啊——你今晚拿的佛玉不就是吗?”
黄队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伸手就去摸自己的腰包。然而不等黎秋走近,黄队猛地一下跳了起来:“不见了!我的佛玉不见了!明明摔下来的时候还在我的身上!”
他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两人一跳,因为下一秒,黄队就怒目瞪向魏女士——他从一开始就怀疑的人。“是不是你!先冒充野人在上头袭击我,然后又跟我一起摔到洞里,趁机偷走了我的佛玉!”
魏女士皱皱眉,可不等她说什么,黄队就朝她合身扑来。墓道的空间本来就狭窄,他这么临时一扑,连几米外的黎秋都救援不急。谁知道魏女士的身形灵活一动,胳膊不可思议的一折,反手将黄队这个粗壮的老爷们压在墓道上,单脚踩住他的后脊。
这一连串动作挟制有力,哪里还是一位柔弱无助的女教师?
“别玩贼喊捉贼了,黄队长,我看你才是我们三个当中最可疑的人!”
这一下,黄队长和魏女士彻底对上了,黎秋刚想开口,又生生闭了回去——只见魏女士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冷冷抵住黄队的后颈,一套制人的架势专业又老练,只怕这位看起来贤良无害的女老师倒是个真正的练家子。黄队的脸贴在墓道上,咕哝不清的骂着什么,两眼急的通红,显然失去了理智。
片刻后,黄队一个后踹挣开匕首的束缚,转头又跟魏女士打在一起。
黎秋进退不得,知道眼下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叫这两个人轻易冷静下来,除非——“那个,其实我才是真凶,你们俩别打了,都看着我,我才是你们口中的内贼啊。”
只可惜黎秋诚心诚意的呐喊没有得到任何响应,两人越打越凶,越打越远,谁也没有停手的意思。
黄队被打的连连踉跄,本能的伸手扶住旁边的墙壁,黎秋心道一声坏了,墙壁上他所找出的那块机关石头就在附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下一秒,黄队结结实实把那石头摁了下去。
霎时,“隆隆”的机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三人脚下的墓道瞬间倾斜,倒豆子似的推着他们朝墓道深处滑去。
墓道的尽头,是一池浑浊冰冷的地下水。
黄队和魏女士接连落入水中,黎秋最后一个从墓道里滑出,反应较快的跳了跳,结果还是有一条腿不幸踩进池子里。
冰冷的池水浇在头上,黄队和魏女士总算冷静下来,喘着粗气盯视对方,虽然手上不再动作,但是敌意还没彻底消除。
黎秋用黄队的手电照照水池的环境,确定这里已经离开了鬼打墙范围,然后从背包里扯出一身薄薄的衬衫,给魏女士套在身上。夏季女性原本就穿得少,再这么一湿水,难免便有些尴尬。他这样绅士的举动果不其然博得了魏女士的好感,俩人站的近了近,顿时产生一种面对黄队同仇敌忾的微妙气氛。
黄队红着眼珠子,粗粗道,“喂小子,现在这种情况,你信谁,信我还是信这个女人。”
黎秋尴尬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魏女士,笑笑,“我能有第三个选择吗,如果硬要我信任一个人的话,我只相信我‘哥哥’。”
魏女士不解的望着他,黄队却明白这话的意思,十分不满:“你哥现在人又不在这儿,空说白话没用。现在我的佛玉不见了,最有可能就是在这女人身上,你配合着我把这个女人搜搜身,是真是假一下子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