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就一样呗,那又怎么样,高宗武后的时候佛教盛行,这种古董货没什么稀罕的吧,洛阳本地的古玩市场,一捞一大把。”
“有特别,在这儿。”黄队指指佛像的里头,“我在一次无意中发现,这枚佛玉的内中藏有微雕,用楷书写了一行字:水淹大佛膝。龙门石窟中的大佛就是卢舍那主佛,我们现在扎寨的地方,正是卢舍那主佛的正上方。”
众人听到这话,都本能的向四周看了看,茂盛的杂草,纷乱的树木,没有什么特别。
黄队清了下嗓子:“好了这下你们都了解了,那么今晚的活动,就是解开这佛玉上所传达的信息。我这儿还有块上好的阗青白玉,就作为今晚活动的奖品,大家踊跃参加,多多交流。”
搞明白眼前的状况,黎秋低低道:“阿九,我没有看错,那就是我的佛玉,为什么会在黄队的手中?”
第12章 水淹大佛膝
“我只能猜到个大概,如果想知道详情,我们还得请教请教那位黄队长。”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按他说的,解开佛玉的谜题吧。现在,就算你冲出去说这块玉是你的,也没人会信,还不如看看这位黄队长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拿这佛玉做什么。”
黎秋点点头,开始琢磨起来。
说起“水淹大佛膝”,众人第一个想起的反而是另外一座闻名中外的摩崖石刻雕像——四川乐山大佛。乐山大佛坐落在岷江东岸,最早用来镇压水患,当地百姓用佛像脚部残留的水渍,来判断汛期水位高低,但要淹到膝盖以上还是有难度的。
如今眼前的龙门大佛,对临的只是一条小小的伊河,虽然夏季是雨期,但是水势仍旧很低,连河道都漫不过,更别提触碰到佛像了。
众人交流的交流,四处走的四处走,夜色深沉,但有远处的漫天灯光,大家都很自在。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变故就在这一天晚上发生了。
阿九带着黎秋往高处走,两人没有什么具体的目的,后者则纯粹跟随前者。走到山头,阿九站到一块高石上,迎着凛凛山风,沉吟道:“看来这里曾经发生过山火。”
“山火?你怎么知道。”
“树木的长势,只有在悬崖和远坡的树木长得杂乱又茂盛,山腰山头上反而很整齐。这里不属于景区,没有人会费劲打理这满山的草木,发生过大规模的山火是最简单的解释。”
黎秋似懂非懂,也站到阿九的位置去看,只是没有手电光,他的眼中只能看到黑咕隆咚一片。“我想起来了,你以前的视力非常好,在夜晚中也能看清东西吧?”
阿九点点头,顿了一秒,忽然向东边看去。
“怎么了?”
“有人。”
“是吗,在哪儿?”黎秋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顺着阿九的视线使劲往前探。
“别好奇了,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座山头的,肯定是我们队伍的人。”阿九说到一半,颇有兴趣的勾起嘴角,“可是他黑灯瞎火的走山路,为什么不打灯?”
“不打灯,有可能人家想找地方上厕所呢,哎你快别看了,叫人瞧见了多尴尬。”
黎秋执拗的把阿九的脸扳回来,阿九笑着摇摇头:“喂喂,我还不至于连别人上厕所都要偷看吧,再说了你看这个山头……”
黎秋好奇的眨眨眼,半天都没等到后半句话,“这个山头怎么啦?”
阿九的视线穿过黎秋的肩膀,落在他身后高低起伏的山崖上,身体随着一个方位缓缓环绕一周,末了露出了然的轻笑。山环水抱,藏风纳气,能被数个朝代的皇家选址修建寺院的地方,毫无疑问正是风水上的吉旺之所。
“原来如此,这个山头,原来是一个巨大的墓葬地。”
阿九往前走了一步,知道黎秋肯定要问,所以多解释两句:“想想看,唐朝盛行佛教,佛教中的吉凶占验观念和风水学中的图谶庇荫思想有一定共通,都被后代的堪舆师学习传播,所以,不排除那个朝代会在修佛的地方选葬修墓。”
“可这里是佛窟啊,”黎秋不大理解道,“在那个时代,能占据这一整个山头做墓葬地的,不是名门望族就是皇亲贵胄吧,普通的百姓肯定不行,可是像他们这种拥有社会地位的人,不应该最重视阴宅风水,怎么会把子孙后代的福祉寄托在一块佛门圣地上。”
阿九勾起嘴角,“你少说了一种可能,还有一种人,最可能选择长眠在这里。”
黎秋怔了几秒,立刻就明白了:“是得道高僧——这座山,葬佛!”
想到自己有可能正站在一块巨大的高僧坟冢上,黎秋顿时不自在起来,不动声色的往阿九的身后挪了挪。阿九倒没在意,继续道:“佛葬的想法,目前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比起这个,你那块佛玉的存在更加可疑。”
“怎么,你怀疑我那块佛玉就是从龙门石窟里出来的古董货呀?”
阿九点点头,“姓魏的光头不是说了,那枚佛玉跟下面万佛洞中的某尊佛一模一样,再加上出土的年代也相同,这样的巧合,说出去谁会信。
黎秋明白他的意思,“让我想想看,假设唐朝的某一年间,皇家来到龙门山朝祀,照例在万佛洞里奉上一尊新佛,回去之后,转头又命工匠打造出和新佛一模一样的微缩版佛玉,佩戴在自己身上?说不通啊,龙门石窟的佛像那么多,为什么他们偏偏只打造这尊佛的佛玉?”
“特殊的,或者说,必须的。”逐渐清晰的思路让阿九的眼中闪动微微暗光,“当年的那尊新佛,恐怕跟这个石窟中其余的佛像都不同。我们回营地,问问姓魏的光头,佛玉对应的到底是万佛洞中的哪一个。”
两人立刻返程,走至半路,渐渐感到有些不对。
他们离开的时候,营地里有人有灯火,所以回来时,只要顺着灯光就能找到营地的方向。可是眼前漫山遍野的漆黑,除了远处石窟上的人造七彩灯,放眼望去居然看不见一点光亮。
“阿九,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营地就在前面。”阿九很肯定的往前走,并摁下黎秋打算使用的手电筒。
两人一路摸黑,走了十多分钟,黎秋终于看到了他们的营地——沉浸在黑暗里、宛如死地的营地。
营地里的帐篷已经被黄队搭好,但是篝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没有光,也没有人,黑沉沉静寂的可怕。他们离开时,至少还有黄队几个人留在营地,怎么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所有人都消失了。
阿九眯起眼睛,无声的伸出手指,黎秋知道他是在指给自己看——熄灭的篝火旁,一个男人脸朝下,正趴伏在土地上。
如果在平时,黎秋肯定第一时间就冲过去查看情况,但是眼下这黑天密林的,莫名黑暗的露营地,诡异的趴在地上的人,山风习习,直叫人毛骨悚然。
不过趴在这里的,肯定是队伍中的某个人吧?
阿九一言不发的盯了一会儿,弯腰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在手心掂了掂。
“等等阿九,你该不会想……”
黎秋话没说完,阿九一甩臂扔出石头,砸向地上的人。
石头正中红心,地上的人发出一声扭曲的尖叫,一个弹跳蹿起,瞬间没入草丛不见了踪影。声音之诡异,动作之敏捷,与其说人,倒更像是荒山野鬼。
“那是……什么玩意儿……”黎秋咬住牙齿,怪人发出的惨叫尖锐又刺耳,听得人遍体生寒。阿九皱起眉头,似乎也在判断那东西的来历,忽然他的眉心一跳,将黎秋一把推开。
黎秋失去平衡,结结实实跌到地上,只见刚才消失的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双手垂在胸前,驼着背,丧尸一样步步逼近。
下一瞬,怪人露出一排森森白牙,扑向地上的黎秋。
危急时刻,阿九抬腿一踹,将怪人横向踹出好几米。
“你找地方躲起来!”
黎秋咬咬牙,转头往营地里跑去,他知道自己成为了这怪物的目标,留在原地只有白白拖累阿九的份儿。阿九顺手折下一枝树枝,在怪人爬起来前,挡住对方的去路。
那怪人行动敏捷,要对付至少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黎秋很快摸到自己的帐篷,钻进去,不由分说拽住鼓鼓囊囊的行李袋。然而他这大力一拽,行李袋却纹丝未动。
黎秋背后一阵冰凉,因为他看见一只毛绒绒的黑手,正牢牢扣在他的行李袋顶端。顺着这只手往上,是同样覆满黑毛的手臂,脖子,以及一张古怪的扁长的人脸。
他的帐篷里,此时此刻竟然蹲着一个“人”。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人”穿着一身男士西装,浓密的毛发杂草似的从袖口脖子间冒出,尤其那一张布满黑毛的“人脸”,足有正常人的两倍长,向里微微凹陷着,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一人一“人”,就这样默默对视,死死揪住地上唯一的行李包,谁也不松手。黎秋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发疼,换做旁人冷不丁撞见这恐怖的一幕,恐怕早就尖叫着晕倒了。但是他不会,更不能,同一时间脑子飞快的运转,分析着眼前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