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段时间莫菲菲的确冷静下来了，聊天的时候没怎么提起苏杭，也并没有心血来潮又突然止住的情况。
萧以歌想了想，手指在屏幕上跳跃：“今晚不行，过两天吧。”
她今晚想见苏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没问题的。
最近跟苏杭聊天时，她装作无意地问过苏杭不上班的时候都干什么。
苏杭回答除了箭馆之外会去博物馆美术馆等地方走走，时而去健身房，以及体育中心那比箭馆更长的箭道练习。
有时候来了灵感想要动手做设计，但又担心影响苏兰君休息，就会去自己租来偶尔小住的房子里。
这些回答既出乎萧以歌的意料，又很符合苏杭的性格。
别人的内敛是沉稳话不多，但跟身边人的距离感不会那么重，但苏杭的内敛有孤僻的成分，高中时就很明显。
萧以歌回忆着她们的聊天内容，不禁思绪飘远。
苏杭从小就这样么，还是曾经遭受过伤害才封闭了心门。
【莫菲菲：好的，我懂，祝你今晚快乐我的姐妹[哇]】
萧以歌大方地回了个熊熊摇尾巴的表情包，表示不再关莫菲菲禁闭。
再退出来时，苏杭还没有回复。
她往下滑动页面，程昱哲的名字闯入眼帘，她犹豫片刻后点了进去。
【程昱哲：以歌姐姐，我知道那天我做错了，姐姐已经教训过我了。】
【程昱哲：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程昱哲：等你回凌海，我请你来家里吃饭，好好跟你道歉好不好？】
萧以歌的眉心不自觉地蹙起，这是程昱哲几个小时前发的。
这些日子程昱哲都在孜孜不倦地给她发消息，她始终没有回复。
不过当她再仔细看最新那条信息，指腹轻轻触碰了几下屏幕，终于下了决定。
【萧以歌：今晚可以，不过我对你的家人不熟悉。】
程昱哲几乎是秒回。
【程昱哲：没关系！我把姐姐一起叫来！】
【程昱哲：那我今晚在家等你哦！】
萧以歌长出一口气，旁边趴着的熊熊把脑袋伸进她怀里，好奇似的看她的手机屏幕。
她轻笑着拍拍熊熊的脑袋，惆怅地自说自话：“我知道她不喜欢那个地方，可是我得亲眼看看程之昂对她的态度，才能对这件事情有了解。今晚有我在，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熊熊抬起脑袋，撒着娇往她手上蹭，想要她多摸一摸。
她顿了顿，愧疚地呢喃：“但那毕竟是她不情愿的，我要补偿她……”
她话刚说完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上是她最想要看到的两个字。
她眸低漾笑，接起电话故意一言不发，等着对面先出声。
“什么时候到的？”
好些天没听到的声线是初夏里的冰凉沁心，美中不足的是语气也是如此，生生把疑问句给变成了祈使句。
“刚到，”萧以歌边说边往身边躺下，枕在熊熊的身上笑着说，“晚上要不要见个面？”
苏杭答应得快：“好，不过有人替我们安排了。”
萧以歌一听就知道她得到了程昱哲的通知，便装作不知情道：“怎么了，晚上你也要去程家？”
苏杭简洁道：“嗯。”
萧以歌把伪装做足，解释道：“他总是找我，我是不想答应的。但看他的样子以后还会影响我，就想着今晚正好跟他谈谈，让他不用再约我了。”
正好，在临州时委婉地跟苏杭表示过不欢迎程昱哲，这次是时候直捣黄龙了。
苏杭又“嗯”了声，听不出喜怒。
萧以歌担心苏杭情绪不佳，不由自主地撑起身子。
还没等她想到要说什么，苏杭又开了口：“那你不知道我也去之前，打算今晚怎么见面？”
萧以歌愣了愣，下一秒便眉眼柔软：“我是想尽快解决他，然后今晚的时间都给你。”
虽然她不能暴露自己调查过苏杭的背景，不能暴露今晚去程家是自己一手推动，但她心间的情愫是掺不了假的。
对她来说，今晚的程家之旅根本不值一提，她期待的只有跟苏杭的相见。
对面的人安静了片刻，语调有了些微温暖：“不许反悔。”
萧以歌放松地枕回熊熊身上，轻软地应她：“嗯，不反悔。”
苏杭没再说什么，却也没挂电话。
萧以歌把手机放在耳边，侧躺着的声线慵懒又撩人：“你那天走的时候，怎么不把那件汉服带走？”
说起这个，她就想起在苏杭从临州离开的那天。
她晚上忙完去苏杭住了两个晚上的房间，里面整整齐齐仿佛无人入住过，只有那件折叠整齐放在床头柜的白底云纹汉服，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温度。
对面的人坦诚道：“那是你买的。”
萧以歌被逗笑，“那是买给你的，可以留着有机会再穿，它的风格我驾驭不住的。”
她说着便想起了那天的苏杭，当真是冷月清风般的模样，放眼整个景点恐怕都难找到一个人能与之匹敌。
在她眼里，苏杭是能把白色的美呈现到极致的人。
苏杭却是自然而然地反驳：“你穿什么都好看。”
萧以歌咬了下唇，她那句话只是顺嘴就说了，没想过要引诱苏杭去回答什么。
现在明知道这话不带暧昧色彩，可仍旧觉得心湖上悠然荡开波纹。
她闭上双眼克制着被撩拨的悸动，微声道：“苏杭，我困了。”
那沁人心神的声音真切地含了迁就的味道：“睡个午觉吧，晚上见。”
萧以歌没再回答，也没有给出挂电话的提醒，对面很安静。
她睁开眼睛看着手机，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半分钟，也大概是好几分钟，屏幕才因电话挂断而亮起。
她的眼眉情不自禁地染笑，苏杭也会不舍么。
一觉醒来，萧以歌犯了懒，叫司机开车送她去程家。
想也知道程家有多重视这顿晚饭，程昱哲早早就在大门口伸着脖子等她。
她卷发搭红唇，及膝裙配高跟鞋，冷与艳兼于一身，引得程昱哲双眼放光。
“以歌姐姐，你出差好久哦，我的赛车比赛你都不能来看。”
“姐姐也没时间来，你们都是大忙人。”
“不过今天她也跟你一样有时间！”
他嘻嘻哈哈地在萧以歌身边绕来绕去，萧以歌并不留意，视线只望向大门外。
程之昂的特助看萧以歌还不想进去，顾忌着她的身份便不敢提醒，反正比他着急的还有程昱哲。
直到矫健如黑豹般的摩托车驶入，划出漂亮的弧度后，车上的人抬起线条纤直匀称的手臂摘下头盔，如瀑黑发随风轻扬，说不出的洒脱利落。
程昱哲停下对萧以歌的叨扰，朝苏杭的方向大幅度地挥手：“姐姐！”
苏杭神色疏冷，目不斜视，将衬衫袖子再往手肘上叠一层，径直走向萧以歌。
萧以歌露出轻柔的笑，等她走到跟前便笑问：“今天骑摩托车上班么？”
苏杭摇头，满身寒凉里独属于萧以歌的温度化成言语里的耐心：“不是，下班去换了身衣服，顺便换了车。”
萧以歌的桃花眼笑意浅浅，拉长着尾音：“这样哦……”
程昱哲自然感受不到苏杭的专属温度，他只想早些跟萧以歌吃饭，等不及地催促道：“姐姐，以歌姐姐，我都饿了，我们快点进去吧。”
苏杭没答话，脚步往萧以歌的方向挪动了半步，跟她处在并肩的位置。
明明一言不发，却让萧以歌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意。
“我们进去吧。”萧以歌眸中含笑，伸手去挽住她的小臂。
苏杭“嗯”了声，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从进大门后便紧绷的手臂莫名地放松。
跟她上次过来时一样，程之昂跟叶薇都等在饭厅里。
区别是这次两个人都站着，程之昂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愉悦，叶薇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来来来，小歌来了……阿姨这么叫你不介意吧？”
叶薇殷勤地叫她，却又瞬间反应过来关系太浅，忙停在半路。
萧以歌象征性地扯了下嘴角，“随意。”
程之昂把拐杖交给来到身边的崔特助，亲自做了个“请”的手势，向来尖锐的神色此刻写满了温和：“小歌啊，快请坐。你出国前叔叔见过你几次，没想到现在这么漂亮了，我们昱哲可是天天念叨你啊。”
“爸！”程昱哲羞愧地喊了一声。
程之昂笑得和蔼：“好好好，爸爸不说，留给你自己说。”
一家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萧以歌身上，萧以歌却为这一刻而感到难以言说的凄凉，这种感觉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递增，逐渐犹如掐住她的脖子似的令她窒息。
叶薇跟程昱哲也就罢了，作为苏杭亲生父亲的程之昂，从苏杭进饭厅起就不曾看过苏杭一眼。
他既要利用苏杭来拉拢她，又将这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女儿当成空气一样透明。
她转头去看，只见身边人面无所动，像是在看跟自己无关的默片。
萧以歌心疼地挽紧她的手臂，想跟她说些什么却不能开口。
